宫阙-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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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其实完全不在这里;这两块玉板只是给了我目光一处着落点而已。
我已经对母后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母后倒也没太吃惊。自从懋儿的事后;母后便好像受了打击。她如今精力大不如前,就算想帮我也能力有限了。
我安慰母后;“不妨事,”
母后只叹息说:“你在女人事上总是命苦,早依我杀了那邓香,也没有如今这些事了。如果楚贤妃都不再能帮你,为娘死后,这后宫之中你又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我鼻中酸涩,想要落泪的感觉。
我按常规下了令派人去找邓香,当然,我知道,我是找不到他的。他们兄弟两个现在都忙着呢。
我也派了人去慰问冯迈,但我也知道,这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收获。冯迈是铁了心逃避这回春闱,等着我赏赐他一官半职。
我现在脑子里只是一心全在两件事上,一是南八营向西北布局,二是调出那个李逸来。我不知那李逸会不会冒籍混入我的举子当中,但一旦所有举子入闱,我搜他应该容易一些。
还有阿南,我该拿她怎么办呢?此时天色还早,借了今天的事由,宫禁格外严了些,但我还是怕出纰漏。就算我脑子里此时全是阿南,却也只能呆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地面上阿南流的血迹早已被宫人清理干净,可我的眼睛还是不敢向地面上看。我就像个傻瓜,眼看着我周围的人个个入戏,我却只能游离于这一切之外。
我只能寄希望于阿南的善良,最终她也许还是会原谅我吧。等这一切过去,我和她都可以重新开始。如今我心里只存一念,既然上一世阿南最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一世她一定会回到我的心里。
我散出去的斥侯此时有人回来了,向我报告我的人已经各就各位。我含糊的应了,没有先前以为的欣喜。阿南为了我的这些计划付出的太多了,如果这样还不能一举肃清冯氏一党,我就会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日影渐渐西斜,如意从外面曳斜着走了回来。我无处安放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
这孩子用眼睛快速扫了一遍书房的地面,看着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了,才走到我的御案前面来,“楚贤妃拒绝让华太医诊治。”如意向我汇报。
我好像没听懂,目光定定的看着如意。这孩子平常日子在我面前还装老成,到了此时终于露出点与他年纪相衬的孩子气来。他小心在我案前逡巡,“长信宫地些宫人将太医院的大夫医士全都挡在了门外。说是皇上有令,长信宫不得与外人交接。”如意的声音低下去,渐渐就带了些哭腔。“贤妃流了好多血,皇上刚才都看见了,再不诊治她会死的。”
我回过神来,“这半天,你都在长信宫吗?”
如意点头,又飞快的摇头。
我长叹了一声,“宫中近来出了这么多事,倒是头一回见你上心。”我向他指出这一点来,“难道因为你也是南人?”
十三四岁的孩子果然沉不住气,如意跪下了,略略的有点惊慌。
我笑了一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起来吧,朕知道你是千里迢迢到了洛京,同乡之谊自然显得格外珍贵。”我现在倒觉得我很能理解这种心态。阿南本就是他们的心中圣洁的公主,他们这些南人至死也是不敢忘记的吧。
如意没有否认,但他却又说:“奴婢主要是看皇上对楚贤妃喜欢得紧。奴婢怕的是皇上伤心。”
我愣了。
如意的头低得更低,“奴婢不知道皇上这些天为了什么与楚贤妃疏远。可奴婢天天为皇上更衣,却发现皇上自从和楚贤妃疏远后,自己身体一天天清减,腰带扣一环环的收进去,衣裳一天天的宽大起来。皇上您自己不照镜子,若是照了,您自己应该也能看出,这些天皇上的两颊都已经陷下去。怎么看都不是快乐的样子。”
我呆呆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真有那么明显吗?
“还有皇上的眼神,”如意看我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看不到楚贤妃时,皇上眼睛里便没了神气。恍恍惚惚,无精打采。奴婢说不上来,只觉得皇上一边惹楚贤妃伤心,一边自己先伤心啦。”
我被如意说得哑然无语。以前我只记得这孩子忠厚到可以随我去赴死。今天才看清他其实也他小小的狡猾之处。跟了我这些日子,竟把我看透了。
我的斥侯又来向我报告了。这回不用开口,只一个眼神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站了起来,对如意下令“更衣!”想一想,“今天不穿黑了。”
无论如何,阿南为我铺好了的路,我若不去走,便是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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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院这种地方,的确不适宜穿黑,能来这里的绝对都是些浅薄爱使钱的俗人。那些人总少不了鲜衣美食以显欢场风流。
明天就到了该入闱的日子,长春院里那些风流子大多也都收敛了一些,各自在自己相好的房中干些临时抱佛脚的事情,至于他们抱的哪家佛爷的佛脚就很难说了。反正我对选择住在妓院里的士子无论如何也看不过眼,但凡正常点的,不是应该都去寺庙投宿吗?那里才是可以清静读书的地方。
李夫人不认识我,这是我的优势。
“哟!来了一位英俊的公子。姑娘们快来迎接。”
在我的脚才一踏进长春坊的地面,就有这么娇滴滴的一声来欢迎我了。
我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只一眼就能确定眼前这女人正是我要找的女人。我没办法形容这女人的样子,云髻高耸,腥唇滴蜜,纤腰丰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装点到了极致。可是很奇怪,她给我的感觉不是美,而是惊。我一看见这女人,浑身上下都像是长了刺似的。
我心里很清楚,她的实际年龄应该与母后相差无几,就算小些也小不了几岁。母后已经有些见老,可这女人完全不见年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美而近妖,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她走近我时,我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异性才特有的诱惑感觉。
虽然李夫人叫了姑娘上来迎我,可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姑娘出现。她们此时应该都忙着应付那些春闱士子的最后狂欢呢。
李夫人索性亲自上阵,“真是英俊呢,走近了看更俊!”她笑着向我贴过来,几乎将她身体的全部重量全都放到了我的身上,“尤其这身红衣,年轻公子样貌身材没底子的,绝对穿不出公子这样的风姿。”她留了腥红长指甲的指尖划过我的胸口。我的心口好像被一阵凉意穿透了。
离得近了,我发现这位李夫人笑起来还有笑靥。
她的手停在了我的胸口上“奴家从来没见过的公子呢,不是洛京人吧。”那声口媚态,做作的竟像个少女一般。
我眨了眨眼睛,学了北方的口音。“代郡来的。想来洛京做点生意。”
李夫人的笑靥更深了,“此时来洛京可真不巧,怕是连旅舍也找不到了。何况还是代郡来的。”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能看见她的毛孔,她的皮肤着实不错,绝对经得起细看,而且由于这女人穿了一身黑衣,更衬出了她皮肤之白皙。我暗暗庆幸自己此时没有穿黑,无论如何,我是穿不出这女人的妖态来的。
“公子是如何来的?这些天听说代郡士庶入京,盘查都严起来了。公子路上没遇到盘查的人吗?”这女人看似产经意般,实则在试探着我,“京城中已经四五天不见代郡出来的客商了。”
“好像是盘查紧了。不过我自有办法。”我继续打着哈哈,却是从这女人身上闻到冯嫣儿那里的那种味道,桃花露!我记得阿南曾说过,此药驻颜。
“果然是有办法!我托人从代郡带的槐花粉都被扣在路上了,公子这般龙形虎步之人倒能突破特盘查直入洛京。”李夫人的口气古怪起来。她的手也不安分,对我上下乱摸,看似挑逗,实则在摸我身上藏了什么东西。也许是文书,也话是暗器。这女人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我推开了这个女人,四下看看,“是吗?也许就是幸运吧。”我打着哈哈,“我是第一次跑这生意,倒不知道妈妈说的这些事。”
那女人笑了,又欺身上来扭我的脸,“果然是幸运,这回盘查偏对时常来往的客商严格一些。却放了你这俊脸的公子能混过关来,是不是因为公子你的代郡言语中夹杂了洛京口音之故?”
好厉害的女人!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我嘿嘿一笑,握住这女人不安分的手,“也许吧,我本就是洛京长大的。妈妈这样提醒,那我可不能辜负了这番幸运。妈妈手下若有年轻貌美,且脂粉涂的少的京城姑娘,就叫一个来。小生旷得久了,饥渴难耐。”她的手冰凉油腻,让人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对面那女人突然显现出了她实际的年龄,那种老态,那种沧桑,那种掩饰不了的绝望。看来,我这几句话是戳到她痛处了。
但她很快又打起一精神,站得离我远了一点,“我看看吧,”她的声音冷淡起来,“也许还能为公子找个现在闲得无聊的小娘来。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如今是生意找我,可不是我找生意。”她女人傲气十足地对我说。“年轻淡素的姑娘少见,抢的人却多,未必还能有闲着的。”她似乎有意的将身上黑缎绣的重衣衣领摊得很开,露出大半截胸脯来。很诱惑人的样子,或许是她自以为很诱惑人的样子。
我的眼睛扫过她的身体,却并不停留,“银子我有的是。”我说。
李夫人恨恨一笑,“知道公子的口味了。年轻姑娘么,总能找几个出来。公子先雅座略坐一坐,我这就着人去请姑娘。”
她打个眼色向旁边的龟奴,“带这位客官去菊花厅中稍坐。等一下白芍姑娘来了,直接带到菊花厅去。”说着很特别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一阵狂跳,阿南要来了!
☆、116宫
一杯茶未尽;长春坊外就有了些动静。我耳力极好;知道是有人来了。我不动声色,只慢慢享用茶点。
自我自称来自代郡;我就知道已经引起了李夫人的注意。我调歧山营控制西北入京一路;此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