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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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疲倦就像是毒药一样,在侵蚀他的脊髓,他虽然有些精神恍惚,却没有走错路,绕过后殿的高墙,走向自己的房间。
才踏进院子,他就给几个人截住,那正是早上以暗器寻他开心的几个。
他发觉的时候,一头已几乎撞上挡住路中心那个人的胸膛,总算及时收住了脚步。
那个人却立即捏住了鼻子,叫道:“好臭!”
云飞扬一怔。
一人接着问道:“你从哪里回来,怎么这样臭?”
云飞扬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猪舍──”“我还以为你掉进了毛坑。”
云飞扬闷哼一声。
“猪舍的滋味怎样?”另一人接问道。
云飞扬也懒得回答,绕路走开,却立即被那个人拦下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要知道还不简单,你又不是不知道猪舍在哪里。”云飞扬没好声气地道。
那个人“哦”的一声,望一眼其余同伴,道:“你们看,我们的云大少爷去了猪舍回来多么神气。”
旁边一人笑问道:“这么臭的人,让他走进来,有谁受得了?”
“不让他进来,师父说不定又会怪责我们欺负他,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一人立即嚷起来道:“我们索性做好事,去替他洗刷干净。”
“好主意!大家先上去,替他将衣服剥掉。”
其它人应声一涌而上,前后左右,有的拉住云飞扬双手,有的将云飞扬抱一个结实,当然还有一个去剥云飞扬衣服。
云飞扬实在忍无可忍,体内的怒气就像是一桶火药,突然爆炸!
他大叫一声,用力一挣,抱着他、拉着他的人立时东倒西侧,跌跌撞撞地飞跌出去,飞跌在地上。
“好小子,居然有几斤呆力。”一个人好容易爬起来,抚着摔痛了的屁股,在他旁边的一个,头上更就起了一个瘤。
云飞扬瞪着他们,怒气仍未消。
“就算他天生神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另一个跟着爬起身子,振臂大呼道:“儿郎们,索性揍他一个狠狠的|奇*。*书^网|,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便要冲过去。
“什么事?”一个声音实时在月洞门外传来。
是女孩子的声音。
武当山中就只有伦婉儿一个女孩子,在月洞门外走进来的也果然就是伦婉儿,她杏眼圆睁,瞪着那几个在摩拳擦掌的师兄弟。
她当然看得出那些人在准备欺负云飞扬。
那些人看见伦婉儿出现,不由怔在那里。
“怎样了?”伦婉儿双手叉腰,道:“你们又在欺负云飞扬。”
“师妹,是小……是他……”
“你是说他欺负你们?”伦婉儿瞪着那个师兄,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你们十几个,他只是一个,又不懂武功,如何去欺负你们,我倒要问问师叔──”众人傻了眼,其中一个急嚷道:“师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不要去骚扰师父他老人家。”
“再说,师父他老人家现在的心情不大好。”
“可不是嘛,我们不过是开着玩的,师妹又何必这样认真?”
对于空虚小师妹,众人显然都有些敬畏。
伦婉儿看了他们一眼,走到云飞扬身旁,柔声问道:“你又怎样了?有没有受伤啊?”
云飞扬感激地望着伦婉儿,讷讷地道:“我没有……”
“这件事……”
“我也有些不是,就这样算了吧。”云飞扬垂下头。
“你不用害怕他们。”
云飞扬只是摇头。
伦婉儿转瞪了众人一眼,道:“你们还不走,难道还要等机会欺负他?”
众人脸一红,相顾一眼,一哄而散。
伦婉儿目送他们远去,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他们老是欺负你?”
云飞扬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也许就是你好欺负。”伦婉儿忽一皱鼻子,道:“你怎么这样臭。”
云飞扬只有苦笑道:“谁叫我整天跟那些猪混在一起呢。”
伦婉儿又一皱鼻子,道:“这种事本不该你来做的。”
“嗯──”云飞扬也不知怎样说。
伦婉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道:“我得走了。”
“嗯──”云飞扬摸着后脑勺。
“他们若是再来欺负你,告诉我!”这句话说完了,伦婉儿便自转身,飞燕一样向来路掠去。云飞扬很想叫住她,话到了咽喉,又咽了回去,剎那间,心头也不知什么滋味。
他呆了一会,嗅了嗅自己的衣衫,嘟嚷道:“不错,打理猪舍这种事不是我做的,我上武当,不是为了学看猪、喂猪的!”
──我要找主持,问一个清楚明白!
他啊叫在心中,放步奔出,奔向青松居住的地方。
这时候,夜色已降临。
夜色未浓,云房的灯火已燃亮。
窗外有几簇芭蕉,早已被西风吹绽,摇曳在夜风之中,是那么苍凉。
夜色虽未浓,夜空看来却更遥远。
青松的目光也很遥远,彷佛已陷入沉思之中。他双手却抚摸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其实就只得一半,犹如半边缺月,是齐中分开。断口很整齐,是上佳透明绿玉,灯光映像下晶莹透切,那上面刻着一只凤鸟,头上仰,翅半展,纹理精细,神态活现,栩栩如生。
他抚摸玉佩,似乎并不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看来他现在沉思的事情就是关系这半边玉佩。
云飞扬终于奔到了青松居住的云房前面,看样子他就要冲进去,可是还未到门边,他的脚步便已经缓下,走到了门边,更就像瘫软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感觉恐惧。
本来他满腔怒火,现在那股怒火竟不知道已去了什么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在廊上逡巡起来,时间越久,那种恐惧就越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道士捧着一个木盘从那边走廊走过来,木盘放着碗筷,还有几只盖着的碟子。
云飞扬一眼瞥见,已有了主意,忙迎了上去。
“长清哥。”云飞扬堆着一脸笑容。
小道士长清看了云飞扬一眼,道:“哦!是你?”
云飞扬手一指那个木盘,道:“是师父的晚膳?”
“你这是明知故问。”
云飞扬傻笑。
“暧,别挡着路。”长清一呶嘴。
“我……”
“你怎样了?”
“这个木盘……”
“要偷吃,你不要命了。”
“你别误会,我是想替你,将这个木盘送进去。”云飞扬慌忙解释。
长清看着他,忽然一眨眼睛,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师父说,又不敢进去。”
“就是这意思。”云飞扬不由赞上一句,道:“难怪师父说,年轻一辈最聪明的就是你。”
“少拍我马屁!”长清虽知道是马屁,仍觉得受用至极。
云飞扬遂伸出双手,但长清却将木盘移开,道:“嘘!你要对师父说哪一个的坏话?”
“哪一个的坏话都不说。”
“哦!那我要对师父说什么?”
云飞扬一摊,没有回答。
“不说就拉倒!”
“我是要问师父为什么……”云飞扬只有直说:“只让我做活靶子,尽给师兄们出气。”
长清看着他,摇头道:“你也是怪可怜的,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云飞扬又伸出双手。
“你可要小心说话,莫要连累我。”长清一再叮嘱。
“放心,你看我也不是那种人。”云飞扬接住了那个木盘。
“看来的确不像是,却也莫要忘记我曾经帮过你这个忙。”
云飞扬一叠声道:“当然了。”
“其实这也是废话。”长清一派老气秋的样子,道:“所谓施恩莫望报,再说,你不给我添麻烦,已经是无量寿佛,报答自然就免提。”
云飞扬苦笑。
长清终于将木盘放下,云飞扬接下这个木盘,脚步反而轻松起来。
“我现在进去了。”滴溜溜一转,捧着木盘,走向云房。
长清真还够朋友,走过去替他敲了一下门户。
“门没有关着。”房内传出青松的声音。
长清伸手一堆门,云飞扬立即走了进去。
青松仍站在西窗下,背向灯火。
他好象知道是什么人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云飞扬将木盘在桌上放下,也就呆在桌旁。
青松眉一扬,道:“你出去。”
“主持──”云飞扬终于叫出声。
青松有点意外,终于转身,目光落在云飞扬脸上,道:“是你?”
“弟子云飞扬拜见主持。”
“长清呢?”
“他有些不适,所以我……”
“方才我见他还生龙活虎,飞扬──年轻人什么不学,竟然学说谎,并不是一件好事。”
“弟子知罪。”
“你有话要对我说进来就是,用不着找借口,找长清帮忙。”
“弟子以后不敢。”
“是了,你到底有什么话一定要跟我说。”
“弟子……弟子……”
“说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
云飞扬一咬牙,道:“师父,我实在受不了。”
“你是说哪一方面?”
“就拿练功方面来说,怎么总是要我拿着那个木靶子跑来跑去?”云飞扬双手一摊,道:“这倒还罢了,那些暗器不射向靶子,却老是朝我身上招呼,若不是我做好了准备,今天便已难逃劫数,死在暗器之下了。”
“你现在不是仍活得很好。”
“那是我的运气还不错,一个人的运气可不是永远都那么好。”
“你的意思是……”
“要公平,不能够厚此薄彼。”
“武当派中,一向公平。”
“却是除了我之外,就没有第二个活靶。”
“也许是谢平一时疏忽,你应该去找他说清楚。”
“还说呢,今天早上我一说,活靶是不用做了,却要我去看猪、赶猪、喂猪。”
“你别看其它的师兄弟现在很舒服,你做的工作他们哪一个没做过,可是他们都没有你这么多话。”
云飞扬摇头道:“主持你有所不知,弟子已受尽委屈……”
“我什么都知道。”青松语音安详。
一顿,接着又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
“恕弟子不懂。”云飞扬一再摇头。
“简单来说,这一切都是学习武当派武功必经的途径。”青松的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