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城:伊岚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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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现在男子的眼底,瑞欧汀先前所遇到的暴民也有类似的狂性,也许自制得多,但却是同样的东西。瑞欧汀现在才明白,他只凭对这杜拉人的第一印象就赌下了自己的性命。
「这打哪儿来的?」迦拉旦慢慢地问。
「教士领我来这里的时候,从篮子里掉出来的。我捡了起来,塞在腰带里面。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迦拉旦并没有立刻回答。「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攻击你,然后抢走它?」这些话并不是假设,瑞欧汀可以感觉到部分的迦拉旦确实在考虑这样的行动,至于是多大一部分,瑞欧汀也不知道。
「你叫我『稣雷』,迦拉旦,你怎么会杀害一个你叫他朋友的人呢?」
迦拉旦坐在一边,死盯着那一小片肉干,甚至没留意到有一丝口水从嘴边滑下。他抬头看着瑞欧汀,后者的不安正急速增加。当他们的视线交会,一些讯息从迦拉旦的眼中闪过,紧张感突然崩裂,杜拉人爆出一阵低沉的轰然大笑。「你会说杜拉语?稣雷。」
「只会一些单字罢了。」瑞欧汀谦虚地说。
「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在今日的伊岚翠里可是个贵重的礼物呢!好吧,你这狡猾的混蛋,你想要什么?」
「三十天。」瑞欧汀说。「这三十天你要带我了解环境,并且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
「三十天?稣雷,你疯了。」
「就我看来,」瑞欧汀说,慢慢把肉塞回他的腰带。「这里唯一会出现的食物就是来自那些新来的人,这么少的食物却有这么多张饥饿的嘴,一定让人饿得要命,说不定饥饿才是最令人发狂的事情。」
「二十天。」迦拉旦说,先前的紧绷感又在他的眼中重新出现。
「三十天,迦拉旦。如果你不帮我,总会有别人愿意的。」
迦拉旦磨牙磨了好一会儿,「混蛋。」他咕哝着,然后他伸出手。「三十天。幸好我下个月没打算要远行。」
瑞欧汀笑着把肉片抛给他。
迦拉旦一把抢过肉干。接着,虽然他反射性地想把肉猛塞进嘴里,但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肉放进口袋中,然后站起来。「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瑞欧汀犹豫了一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王族,起码现在不要。「稣雷还蛮适合我的。」
迦拉旦咯咯地笑着。「注重隐私嘛,我明白。那就走吧,该是带你进行详尽导览的时候了。」
第二章
纱芮奈才刚下船就发现自己已经沦为寡妇,这个消息令人震惊,却没让她悲痛欲绝,毕竟她从没见过自己的丈夫,事实上,当她离开家乡时,她和瑞欧汀也只是订了婚。她认为亚瑞伦王国会等到她抵达才会举行婚礼,起码在她的故乡,婚礼会希望结褵的双方能够都在现场。
「我压根就不喜欢那些婚约条文,小姐。」开口的是纱芮奈的随从,一个甜瓜大小的光球旋绕在她的身边。
纱芮奈缓慢地轻点脚跟,不快地看着那些搬运工把她的行李卸下船,然后装进一辆四轮马车中。她的婚约是一叠五十页的条文怪物,而就是其中的一项条文,规定了就算她或她的未婚夫在婚礼仪式正式举行前就身亡的话,婚约依旧有效。
「这是个很常见的条文,艾希。」她说。「那是为了避免政治联姻不会因为当事人发生某事故就被注销。但我从未见到这项条文生效过。」
「直到今天。」光球回答道,他的声音低沉,词语清晰。
「直到今天。」纱芮奈点头坦承。「我怎么会想得到,瑞欧汀王子居然撑不过我们渡过菲悠丹海的短短五天?」她停顿下来,因思索而蹙起眉头。「把条文重新念给我听,艾希。我要知道条文确切的内容。」
「若前述提及的伴侣中任意一人,在婚礼的预定时间前蒙仁慈的上神宠召,」艾希继续道:「而订婚仪式将在所有法律或社会要求上视同为结婚仪式。」
「看来没有可争论的空间,对吧?」
「恐怕是这样,小姐。」
纱芮奈心烦意乱,皱着双眉叉着手,还用食指轻敲自己的脸颊。她的目光转向那群搬运工,一个高而枯瘦的男子带着烦厌和认命的表情指挥着工人。那个人叫凯托,亚瑞伦宫廷的一个侍从,艾敦王唯一肯派来迎接她的人。凯托就是那名用着「很遗憾地通知您」的口气说,她的未婚夫当她仍在海上船途中便「死于全无预兆的急症」的人。他宣布时单调乏味,不带一丝生气的语调,就跟此刻在指挥搬运工时用的并无不同。
「所以……」纱芮奈厘清,「就法律上而言,我现在是亚瑞伦的王妃了。」
「是的,没错,小姐。」
「一个丧夫的新娘,而且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又答对了。」
纱芮奈摇摇头,「父亲要是听见这件事,大概会笑掉大牙吧。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艾希不悦地轻轻震动着。「小姐,陛下绝不会如此轻浮地面对这等严正之事,瑞欧汀王子的死去无疑地会带给亚瑞伦王室无比的哀痛。」
「是呀,可真悲痛呢,难过到甚至无法挪出点时间来见见他们的新『女儿』。」
「也许艾敦王原本要亲自来迎接您的,若是他早点知道我们的抵达……」
纱芮奈皱起眉头,但是她的侍灵说的有道理。她的确提前抵达,比出嫁仪仗的众人提早了好几天,这原本是想给瑞欧汀王子一个婚礼前的惊喜。她希望多少能有几天的时间,私下和王子好好相处。然而这秘密行动并不如她的意。
「告诉我,艾希。」她说。「在亚瑞伦习俗中,一个人从去世到下葬通常会隔上多少天?」
「我不确定,小姐。」艾希坦承。「我离开亚瑞伦太久了,当时我居留在此地的时间也太短,不足以记得太多的风俗。然而根据我的研究,亚瑞伦的习俗应该与您的故乡相去不远。」
纱芮奈点点头,接着向艾敦王的侍从招手。
「是,女士?」凯托用懒散的语调回答。
「你们有在丧礼中为王子举行悼念守夜吗?」纱芮奈问。
「有的,女士。」侍从回答。「就在科拉熙礼拜堂外。下葬的仪式将在傍晚举行。」
「我想去看看他的灵柩。」
凯托顿了一下。「呃……国王陛下希望您即刻入宫,他将会亲自接待您……」
「我不会在灵堂待太久的。」纱芮奈一边说,一边往她的马车走去。
◇◇◇◇
纱芮奈以一种吹毛求疵的态度检视着繁忙的灵堂,等候着凯托和那些搬运工替她清出一条路来走近棺木。但她还是得承认,不论是鲜花、祭品,甚至是那些祈祷的科拉熙教士都无可挑剔。唯一的奇怪之处,大概是灵堂内异常拥挤。
「这里人可真多啊。」她对艾希说。
「王子十分受到民众的爱戴,小姐。」她的侍灵回答道,并在她的身边上下飘移。「根据我们的报告,他是这个国家最受欢迎的公众人物。」
纱芮奈点头,从凯托替她清出的通道上走过去,瑞欧汀王子的棺木就设在灵堂的正中央,并且由一整圈的士兵守卫,让群众无法靠得太近。随着她走近,她感受到那些民众脸上真切的哀痛。
所以传言是真的,她想。人民真的爱他。
士兵们让出路来,让她得以靠近棺材。棺木上刻着符文,大多是象征希望与平静的符文,并以科拉熙风格仔细镌刻在木材之上。全然木质的棺材旁围绕着一整圈奢侈丰盛的食物,都是献给逝者的祭品。
「我能看看他吗?」她转身询问身旁的科拉熙教士,一个矮小但是看来亲切的男子。
「抱歉,孩子。」教士回答。「但是,王子的异疾对他的面容造成令人难过的毁损。国王陛下特别要求让王子能在死后仍保持一些尊严。」
纱芮奈点头,转身面对着棺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期待有所感受,但站在这个原本应该要娶她的死人面前,异常地……她只觉得愤怒。
她努力地把这种情绪丢开,决定转身看看整个灵堂。这灵堂显得太过正式了。虽然那些前来悼念的民众充满了悲伤,但是灵堂的营帐、祭品,甚至是装饰布置都显得毫无生气。
像瑞欧汀这样据说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她想。竟然会因为感冒引起的寒热症而死。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但可能性绝对不高。
「小姐……?」艾希低声轻问。「有什么不对吗?」
纱芮奈向她的侍灵招手,并且往她的马车走回去。「我不知道,」她快速地说。「这里有些事情不对劲,艾希。」
「您有喜好怀疑的天性,小姐。」艾希直接了当地说。
「为什么艾敦没有替他的儿子守灵?凯托说他待在宫殿里,好像他儿子的死根本与他无关似的。」纱芮奈摇头。「在离开泰欧德之前,我曾和瑞欧汀谈过天,他人似乎不错。这中间必有问题,艾希,我一定要找出问题在哪里。」
「噢,天啊……」艾希说。「您知道的,小姐,您父亲可是特别交代我要让您远离麻烦。」
纱芮奈露出微笑。「这本来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来吧,我们得去见我的新父亲了。」
纱芮奈斜倚着马车的窗户,看着城市在她眼前穿行而过,马车逐渐靠近王宫。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想法挤开了其他的思绪,闯入她的心中。
我在这里做什么?
她对艾希说的话充满了自信,但她一直以来都善于隐藏自己的不安。确实,她对王子的死有诸多好奇,但纱芮奈非常了解自己,那大半的好奇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躲开那些自卑、尴尬的情绪,任何可以让她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一个又瘦又高、讲话直率的女子,几乎过了她的黄金岁月。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她早该在多年之前就结婚,而瑞欧汀是她最后的机会。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亚瑞伦王子!纱芮奈气愤地想。而讽刺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好不容易让她遇上一个有可能会喜欢上的男子,却还来不及见面就死去。现在她孤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国家,政治让她离不开一位她无法相信的国王。这感觉只让人气馁而寂寞。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