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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迷雾之子:执法镕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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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您。”提劳莫拿了餐巾,用力一抖,从中间对折,放在瓦希黎恩椅子的枕臂上。“我相信第一件被偷的东西就是一批羊毛。这个礼拜在肉店曾听人谈起。”

“羊毛?不合理。”

“这些案件都不合理,爵爷。”

“没错,可惜这都是最有意思的案件。”他再喝了一口茶。浓烈的薄荷沁凉感让他的鼻子跟脑子都清醒许多。“我需要纸。”

“什么——”

“大张纸。越大越好。”

“我去找找,爵爷。”

瓦希黎恩听到一声莫可奈何的低叹,但是提劳莫仍然离开房间去执行任务。开始研究多久了?他瞥向钟,讶异居然这么晚了。好吧,反正都已经开始,除非完成研究,否则一定睡不着。他站起身,开始踱步,手中握着茶杯与盘子。他避开窗户,身后的灯光会让他成为狙击手的极好标靶。当然,他并非真的以为外面会有不怀好意的狙击手,可是……这样工作让他觉得比较舒服。

羊毛。他摊开一本帐簿,开始查数字,专注到完全没有留意时间的流逝,直到提劳莫回来。

“这个可以吗,爵爷?”他问道,拿入一个画架,上面夹了一大叠纸。“老拉德利安爵爷为您妹妹留下的。她非常喜欢画画。”

瓦希黎恩看着画架,感觉心头一阵紧缩。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黛儿欣了。他们大半辈子都隔得很远,并非像他刻意跟他叔叔保持距离那般——瓦希黎恩跟前任拉德利安族长之间经常产生冲突——他跟黛儿欣间的距离单纯是因为懒惰。分隔了二十年,他只有偶尔才会见到他妹妹,让他们之间并无多少互动的机会。

结果,她就死了,跟他叔叔一起死于同一场意外。他希望那消息令他更为悲痛。应该要令他更为悲痛。可是那时的她已经是个陌生人。

“爵爷?”近侍问道。

“这太合适了。谢谢你。我原本担心得把纸挂在墙上。”瓦希黎恩说,起身去拿来铅笔。

“挂起来?”

“是的,我以前会用柏油。”这念头似乎让提劳莫非常不安。瓦希黎恩不理他,走到纸边,开始写。“这纸不错。”

“我很高兴听您这么说,爵爷。”提劳莫回答得有点不知所措。

瓦希黎恩在左上角画了辆小火车,前面放个铁轨,下面写着日期。“第一次抢劫。纹弩亚期十四号。目标:羊毛。据说。”以同样的方法,他在纸上画下更多火车、铁轨、日期、细节。韦恩每次都笑他得把事件用画的方式记录下来才能思考,但是这很有效,只是他经常得忍受韦恩在他整齐干净的图片跟笔记旁,加上许多土匪小人或雾魅。

“第二起抢劫发生在很久以后。金属。第一次抢劫之后,太齐尔爵爷等了好几个月才开始嚷嚷。”他敲敲纸,然后把羊毛杠掉。“他损失的不是羊毛。那时候是初夏,所以羊毛价格太低,跟运输费用相比完全不划算。我记得纹弩亚期时,因为第十八号铁路线无法运作,所以运费特别高。除非那人的脑子是面包屑做的,才会花最高价运输没有人要又非当季的货品。”

“所以……”提劳莫接口。

“等等。”他走到书桌旁的柜子,抽出几本帐簿。他的叔叔在这里有一些运费单……没错。老拉德利安爵爷把敌对家族在运输些什么都记录得非常清楚。瓦希黎恩扫过清单,检查是否有奇怪的物品,他花了点时间,最后提出一个假设。

“铝。太齐尔恐怕是载运铝,靠着宣称是别的东西来避税。这里写着他过去两年申报的铝运货量比前几年要少很多,但是他的矿场还是继续生产。我敢拿我最好的枪来赌,奥古司丁·太齐尔跟一些铁道工人正悄悄地进行一桩利润不小的走私行动,所以他一开始没把事情闹大,不想要引来注意。”

瓦希黎恩走过去,在纸上做下注记,将茶杯举到唇边,一面点头自言自语:“这也解释为什么第一跟第二次行动之间隔了那么久。那些抢匪正在处理那批铝。他们可能在黑市卖了一些,为他们的行动提供资金,然后把剩下的制成了铝子弹。可是,为什么他们需要铝子弹?”

“用来杀镕金术师?”提劳莫问道。瓦希黎恩读帐簿时,他便在整理房间。

“对。”瓦希黎恩在三起抢案的上方画下被绑架的人的脸。

“爵爷?您认为这些被掳走的人都是镕金术师?”提劳莫站到他身后问道。

“报纸有释出那些名字。四名女子全是出身于富有的家族,却不曾公开表示她们有镕金术力量。”

提劳莫保持沉默。没有公开并不代表什么。许多上流社会的镕金术师对于自己的力量都很低调,有许多情况下,这些力量都很有用,例如煽动者或安抚者,能够影响别人的情绪,那么自然格外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其他情况下,有人会炫耀他们的镕金术。议会上代表果农的席位竞争者中,就有一位候选人,他唯一的政见就是他是红铜云(烟阵的另一别称),所以不会受锌或黄铜的影响,最后那名候选人以压倒性胜利当选。大家都不想要一个有可能受到别人暗中操作的领袖。

瓦希黎恩开始把他的推测写在纸张边缘。动机、快速搬空车厢的可能方法、作案手法的相似或相异点。他写着写着,突然停下来,然后在上面加了两名土匪的小人画像,模仿韦恩随便乱画的风格。虽然完全没道理,但是看到那小人让他安心不少。

“我敢赌那些被抓的人其实都是镕金术师。那些盗贼有铝子弹,专门对付射币、扯手、打手。如果我们能抓到那些盗贼,我敢打赌他们的帽子里面一定有加铝垫,遮掩他们的情绪,不受推拉影响。”这种作法在城里的上流人士间也不罕见,只是一般人无法负担得起。

这些抢案都与钱无关,而是跟那些被抓走的人有关。所以没有人悬赏,也没有发现被弃置的遗体。至于那些抢案的意图是要遮掩绑架的真正目的,那些受害人都不是表面看起来临时被挑选的肉票。那些消贼正在搜集镕金术师,还有镕金术金属。目前被偷的有纯钢、白镴、铁、锌、铜、锡,甚至有一些弯管合金。

“这很危险。非常危险。”瓦希黎恩低声说道。

“爵爷……您不是要看帐簿吗?”提劳莫说道。

“对。”瓦希黎恩心不在焉地回答。

“还有铁脊大楼新办公室的租约?”

“我今天晚上还是有时间看。”

“爵爷。请问是什么时候?”

瓦希黎恩想了想,掏出怀表,再次震惊于不知不觉间已花了这么多时间。

“爵爷,我跟您提起过前任上主赌马的时候吗?”

“爱德温叔叔是赌徒?”

“确实是。在他成为上主之后,这变成了族里的问题。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马场。”

“难怪我们会山穷水尽。”

“事实上,他颇擅长的,爵爷。他通常会赢,而且赢很多。”

“噢。”

“可是他后来还是停手了。”提劳莫说道,收起他的托盘跟瓦希黎恩的空茶杯。“可惜的是,当他在赌场上赢小钱时,家族因为处理不当的生意与财务决策而损失重大。”他走向门口,最后缓缓转身,往常严肃的脸柔和了起来。“爵爷,我没有资格说教。一旦成人,便可以也必须自己做决定。可是我希望提出警告。一件好事如果太过火,也会具有毁灭性。

“您的家族需要您。数千个家庭倚靠您。他们需要您的领导跟您的指引。我明白这不是您主动要求的,可是伟人的特质就是知道何时该放下重要的事,去处理必要的事情。”

近侍离开,门在他身后关起。

瓦希黎恩独自站在稳定得诡异的电灯光线下,看着他的图。他抛开铅笔,突然觉得极为疲累,拿出了怀表。已经半夜两点十五分了。他应该要睡了。正常人这时候都睡了。

他关了灯,免得让自己的身影太清晰,然后走到窗边。他仍然对于没看到雾觉得沮丧,虽然他也没期望雾会出现。我都忘了进行每日的祈祷,今天太混乱了,他发现。

晚做总比不做好。手伸入口袋,他拿出他的耳环。这耳环样式很简单,耳针的下面垂着十个环,代表着道。他把耳环穿入他为此而刺的耳洞,然后靠在窗边,看着深夜的城市。

道徒没有特定的祈祷姿势,只需要每天花十五分钟来冥想与思考。有些人喜欢席地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可是瓦希黎恩总觉得用那姿势很难思考,会让他的背痛、脊椎发麻。如果有人绕到身后,从背后开枪怎么办?所以,他总是采取站姿,然后思考。迷雾那里一切都好吗?他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和谐说话。我想您的日子应该过得挺顺心的吧?毕竟您是神啊什么的?

他得到的回应是一阵……笑意。他向来判断不出这感觉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幻想的。

好吧,既然我不是神,也许祢能用祢的全知全能帮我弄点答案来。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困境。

这个念头感觉很突兀。现在跟他以前处的困境不同。他没有被绑住或即将被人杀掉;他没有迷失于蛮横区,没食物也没水,要找路回到文明。他站在豪华的宅邸,虽然他的家族有财务危机,却也不是过不去。他有着奢华的人生,还有议会的席位。

然而为什么他觉得过去这六个月是他一生中最艰辛的时刻?无尽的报告、帐簿、晚宴、商业合作。

近侍说得对,许多人都仰赖他。拉德利安家族一开始只是跟随初代的数千人,结果在过去三百年来成长许多,家族把那些在其下产业或工厂中工作的人都纳入保护伞之下。瓦希黎恩所签下的协议,未来将决定了他们的薪水、特权、生活方式。如果他的家族垮了,他们一定在别处也能找得到工作,但是会被视为该家族的次级成员,直到一两代后才会得到完整的权益。我以前也做过困难的事情,这次也可以。如果是对的。这是对的吗?史特芮丝称道教是个简单的宗教。也许很简单。基本教义只有一条:为善多于为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例如相信所有的真相都是重要的,得到多少就必须付出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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