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蝴蝶-第10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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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叹息不已地回过头来，与城内走出残破街巷的幸存者们打招呼之时，心中那一丝作为胜利者的喜悦和兴奋，便在一瞬间就不翼而飞了。
第五十五章 永别故土（上）
望着被他召集在王宫广场上的骊轩城幸存者，菲里·泰勒元帅不由得震惊了。
在荜拨作响的篝火映照之下，遍地尸骸狼藉的广场中央，站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家伙。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出他们老老少少参差不齐，并且几乎个个带伤，神情更是麻木而又呆滞。即使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多时，郊外的敌人也已经四散而去，他们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悦，而是似乎还在茫然不知所措……丝毫看不出这些家伙就是刚刚打赢了一场苦战的胜利者。
一袭紫色长袍上满是污渍的塞隆元老，带着十几个残存的贵族元老，站立在人群的最前方。作为骊轩城的重要权贵之一，塞隆元老的相貌气度并无过人之处，年纪不过四十多岁，脊背便已经伛偻得仿佛虾米。那一头暗褐色的头发，有半数已经被岁月染白。在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饱经沙漠烈日的考验，沟壑纵横的褐色老脸，此时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与血污之后，看起来更是无比的苍老和憔悴。
而在他们的脚下，是一副用门板搭成的临时担架，上面躺着在战斗中身负重伤的黑岛仁少将。
由于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强行变身为大熊猫，并且与敌人展开极其消耗体力的激烈搏斗，这只宛如人偶娃娃般白皙精致的黑发伪娘，受到了异常沉重的伤害，此刻正裹着厚厚的绷带，躺在担架上发着低烧。湿润的眼睛半开半闭，嘴巴一吸一呼地急促喘着气，脸蛋也因热度而呈现出一片嫣红的绯色。
像这样一副宛如小兔子般惹人怜爱的柔弱模样，或者说“病娇”形象，原本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非常养眼，某些狂热者甚至还会变得血脉喷张……然而在此时此刻，映照着黯淡的橘红色火光，以及四周的遍地尸骸血渍，却只能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与悲凉。
似乎是被这种低沉的氛围所感染，菲里的心中也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沉甸甸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一吐为快……于是，他只好也不说话，就这么地静静看着这些劫后余生之人。
又这么沉默地过了约有半刻钟，等到这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之后，菲里这才突然“刷”地抽出随身佩剑，对他们大声喊道：“……欢呼吧！耐色瑞尔人！我们胜利了！”
这个清亮高亢的嗓音，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也让人们一时感到有些错愕，直到菲里第二次开口宣布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振奋起来，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看到众人总算是有了点儿精神，菲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手收剑入鞘，然后对塞隆元老低声问道：
“……真的就只剩下这么一点儿活人了吗？这才过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啊！”
“……就剩下广场上的这些人了，加起来不到三千……其中还包括了黑岛仁将军率领的贵部官兵。”
听到问话之后，塞隆元老先是抬起满是血污的面庞，用浑浊的双目打量了菲里一眼，这才颇为艰涩地开口答道，“……原本在开战前夕，我们曾经安排了一部分妇女和小孩躲进地下的微光城，想让他们好歹为城邦留点种子……谁知在王宫陷落的时候，守备部队居然没来得及堵塞通往那条微光城的隧道。结果就让一队图坎人给摸了进去，并且大砍大杀……整个微光城的三千人里面，最后只活下来了不到一半……”
说道这里，他不由得哀伤地叹了一口气，“……对了，既然元帅大人您成功地突围了出去，那么跟您一块儿走的女王陛下应该也还好吧？您麾下的援军主力什么时候能到？”
看着这位老人充满希冀的目光，菲里·泰勒元帅顿时迟疑了，感觉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贝尔蒙特女王一切都好，如今正在祥瑞号上等待着迎接你们……至于援军……唉！”
迟疑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塞隆元老已经流露出了疑惑和惶恐的眼色，菲里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只见他抬起右手，指了指正在坍塌的宫门边休息的两头巨龙外加一只大狗熊，“……我能够带过来的军队，就只有这么多了！诸位还是尽快收拾一下，趁着敌人还没有卷土重来，赶快跟着我走吧！”
※※※
骊轩城内外的天空，被熊熊大火映得通红，即使是戈壁滩夜晚呼啸的狂风，也没能将其熄灭……
无论是城内的街巷房屋，还是城外的废弃营寨，都在火光中飘散着袅袅黑烟。
侥幸得胜的骊轩城军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正在打扫着战场，将一具具自己人的尸体搬运到火堆那边集中焚毁，而敌人的尸体就实在是顾不上了。身为魔法女神候补选民的菲里，也难得履行了一回神职人员的天职，带着全城唯一幸存的一位见习牧师，为战死的市民们做了一场祷告仪式。
而在城外的旷野上，也有一些头脑灵活的市民举着火把四处游荡，抓紧时间从残破的敌营之中，努力翻找着任何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但这种事情并不安全，因为同样有少量尚未逃走的敌军士兵，仿佛孤魂野鬼一般，潜伏和躲藏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不时与前来“拣洋落”的市民爆发冲突。
但无论如何，这场惨烈至极的战斗，毕竟是就此宣告结束了。
无论是进攻的图坎联军，还是防守的骊轩城军民，都为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经过一番粗略的统计，菲里发现在此番血战之后，原本总人口约为一万七千的骊轩城，眼下只剩了可怜巴巴的两千八百多个活人，其中还有三百多位半昏迷状态的重伤员。在如今这种严重缺医少药的恶劣情况下，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挨到最终获救的时候。
至于原本跟随菲里·泰勒元帅前来此地的一千多名耐色瑞尔士兵，此时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四百多人。
城内囤积的粮食和物资，基本上都已经烧光了。大多数房屋也被烈焰吞噬，很多街区都让滚滚浓烟给呛得待不住人，根本没法扑救……不过，对于有幸活下来的骊轩城居民来说，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在埋葬了死难的亲友之后，他们就将要永远地告别这里，离开这片已经不值得留恋的故土。
第五十六章 永别故土（下）
灿烂的朝阳越过山脊，映照着绿色的田野、青葱的树林，以及金色的沙漠。在这耀眼的温暖光芒之下，万事万物仿佛都显得那么的生机勃勃，似乎正兴味盎然地准备着迎接这美好的一天。
然而，对于坐落在丝绸之路上的“沙漠新娘”骊轩城而言，这却似乎是她存在于世上的最后一天了。
因为，这座城市的所有居民，即将永远地离她而去，启程前往那个传说中的遥远故国。
纵然在不久之后，这座空城还会被新来的住户占据，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势继续存在下去——只要有着水源和植物，沙漠中的任何一处绿洲都不会被闲置，而是会被穷苦的游牧民们打破头来争夺——但她也已经不再是那座由顽强的古代耐色遗民们筚路蓝缕，在野蛮蒙昧的荒漠中坚守二十个世纪的文明灯塔了。
虽然其中过程可歌可泣，但在经历了漫长的残酷较量之后，野蛮终究还是战胜了文明。
——所有的辉煌与衰落，荣耀与耻辱，就此尘埃落定；骊轩城绵延千年的历史，在这一天宣告终结！
然而，尽管这一历史的终结，从很早之前就被确定，但在它真正到来的时候，依旧被许多人拒绝接受。
哪怕美丽的原野已被沙漠吞噬，哪怕兴旺的商路已经萧条断绝，哪怕繁荣的城市已经沦为一堆伟大的废墟，只能抱着残垣断壁去追思昔日的荣耀与繁华。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故乡！
——无论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世间万物如何变迁，他们的根却始终就在这里，从来不曾改变。
当又一次进入那座被厚实岩壁覆盖的地下图书馆，告别了陷身其中无法离开的伊奥勒姆国父之后，菲里·泰勒元帅与塞隆元老并肩行走在幽暗的地下隧道之中。也不知是为什么，两人都久久地沉默不语，让气氛显得颇为沉重，只有清脆的脚步声在岩壁间反复回荡。
一直等到他们穿过了整座微光城，都快要走出地面的时候，菲里才终究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塞隆元老，您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了吗？敌人虽然在昨天被击溃，但毕竟人多势众，只要稍微喘息一下，最起码也还能收拾出几千兵马。而且就算图坎人被彻底吓破了胆，就此一去不复返。但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残酷荒漠之中，总归还会有别人前来抢夺这片土地的……届时你们这些留下的人又该怎么办？”
“……谢谢您的关心，泰勒元帅阁下，但是真的不必为我们而忧虑了！”
塞隆元老转过脸来，向菲里展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非常感谢您为这座城市所做的一切，让孩子们能够找到一条光明的出路。但我们这些花岗岩脑袋的老顽固，恐怕还是不得不辜负您的好意了。”
他自嘲地笑道，语调中却洋溢着一股隐约的傲然，“……我已经老了，没有年轻人的干劲了，感觉自己无法再承受住颠沛流离、重建家园的艰苦，更不能忍受背井离乡的忧愁——因为我们的灵魂就在这里，这座即将毁灭的孤独城市。我早已将生命融入这座被遗忘的城市，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杂念……”
“……为了保卫这座城市的自由和光荣，我已经付出了一切。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兄弟，还有妻子和老母亲，差不多整个家族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到了今天这时候，除了脚下的这座城市，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东西了……如果我注定无法见证骊轩城的复兴，那么就让我亲眼看着它的消逝吧！”
说到这里，塞隆元老的语调变得愈发艰涩，终于渐渐地说不下去了。仿佛一股刺骨的寒流从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