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五部曲-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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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魔法师将烧杯掷过房间，它撞碎在墙脚。一蓬灰色烟雾升起，咆哮着，轰隆作响。
“脉扣司。脉扣司——玛扣姆——代伊狞。”艾伯利司特低语。“去吧，去吧，我的宠物。”
仿佛听见了魔法师的要求，灰色烟雾穿透石墙上一道裂隙，一路窜过所有墙壁，出了三一城寨。它高高升至风中，有时随风飘行，有时自行移动，同时，这团魔法师造出的魔法风暴一面开始增大、变暗。
它飞越重重山脉，包藏其中的闪电迸发轰隆作响。这团不祥之物仍然继续增厚、变暗，仿佛将带着积累的能量爆发。
它急速飞过雪片山脉的高耸山峰，不偏不倚朝夜炽峰周围地区前进。
◇◇◇◇
凯德立跟他的朋友们注意到那片奇怪的云，它比下雪天常见的阴霾云层还要暗了许多。凯德立也注意到，其他较普通的云似乎都从西往东飘，跟这一带的天气型态相符，但这片怪云则几乎直直朝南疾驰而去。
一会儿之后，他们听见第一道雷声轰然出现，那是个虽然模糊但仍巨大无匹的暴响，震动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打雷？”依文顿住脚步，“谁在该死的冬天当中听过打雷来着？”
凯德立要范德带领他们爬到更高处，也许能看到后方发生什么事。当他们抵达一个更高的高原，能透过好几座高峰中间的空隙直接看到夜炽峰，这名年轻教士没那么确定他想看了。
一道接一道足以烙下烙印般的闪电——在已经黯淡的天光都开始减弱的此时，远在数里外仍如水晶般清晰可见——猛击着山坡，打碎岩石、劈碎树木，嘶嘶地灼烧入积雪中。狂风将山峰较低坡地上的松树吹弯到几乎与地面平行，连续猛烈击下的冰雹，迅速堆积在厚重的枝干上，使树弯得更低。
“幸好我们有骑上龙。”雪琳评论道，相当震惊于风暴的凶猛程度，而其他的同伴们亦然。范德不满地咕哝一声，仿佛他能说的都说了，但实际上，就连这名从小生长在世界之脊北侧山脉、严酷气候中的伏保巨人，都无法解释这阵遥远风暴的惊人强度。
另一道巨大闪电猛烈击中山侧，把暗下的天空都照亮了。闪电所经之处轰隆大响，好几吨雪被震离原地，造成一场大雪崩，如瀑布般冲下夜炽峰北侧。
“谁听说过这种事？”依文无法置信地问道。
最糟的还在后面。更多闪电、更多连续猛烈击下的冰雹，袭击着山峰周围地带。其他雪崩很快开始发生，一波波数吨重的雪冲下山侧，在下方极远处重新堆积。接着龙卷风出现，那是比即将降临的夜色还要黑、一团简直跟萌智图书馆地基一样宽阔的旋风。它绕着夜炽峰，扯裂树木，在层层高迭的雪中钻出巨大深渊。
“我们得走了。”这名伏保巨人提醒大家，因为他——同时他也正确地猜到，他的朋友们也一样——已经看得太够了。雪琳又说了一次他们很幸运能骑着龙离开，然后范德插嘴指出，在这么高的地方发生的冬天风雪，是变幻莫测而极度致命的。
每个人都欣然同意伏保巨人的话，但他们也都明白，肆虐着夜炽峰的并不只是一个“冬天风雪”而已。
不久后，范德在离大屠杀发生的山谷不远处，发现一个可过夜的洞窟，而说真的，他们都很高兴能躲开突然令人害怕的天候。洞窟内分成三个洞室，但温暖舒适。洞窟顶相当低，门口则更低，挡住大部分的寒风。
范德跟矮人们在入口处第一间最大的洞室中放好睡铺。凯德立决定自己待在左边最小的洞室，丹妮卡和雪琳则往右边洞室行去，而每走一步，那名武僧都回头担心地望着凯德立。
黄昏很快接着降临，然后是宁静又充满星光的夜晚，跟刚才的风雪截然不同。不久，依文跟皮凯尔一如往常的呼噜与尖咻鼾声二重奏就回荡在洞穴中。
丹妮卡蹑手蹑脚地走回入口洞室，看见范德巨大的身形倚在门口。虽然他再次自愿担任守卫，这名伏保巨人还是睡着了，而丹妮卡并不怪他。在她看来，此刻似乎相当安全，仿佛整个世界都暂时脱离了那片混乱，所以她安静地溜过，没惊扰任何人，往凯德立的洞室去。
这名年轻教士坐在地板正中央，伏身于一根细小的蜡烛上方。他深深沉浸在冥想中，没听见丹妮卡接近。
“你应该去睡觉。”这名武僧表示，将一只手温柔地放在她爱人的肩膀上。凯德立睁开困倦的眼睛，点点头。他伸手越过肩膀握住丹妮卡的手，把她拉过来坐在身旁，贴近他。
“我有休息。”他向她保证。丹妮卡曾教凯德立几种回复体力的冥想技巧，而她没有对他这句话提出异议。
“这趟征途比你预期的艰险许多。”丹妮卡静静地说道，一向坚定的声音中，明显出现一丝动摇。“我们前方还有一个也许是最难克服的障碍。”
年轻教士了解她这些推论的涵义。他也相信，他们所目睹那场肆虐夜炽峰山坡的激烈风暴，显然是艾伯利司特所为。而且，他也感到害怕。在过去几年、以及过去几天的翻山越岭中，他们在许多严酷考验中幸存下来，但这场风暴起码指出一点：最大的考验还在前方，在三一城寨等着他们。自从受到混种怪兽跟盖美拉的攻击，凯德立就明白艾伯利司特已经盯上他们，但他并没有想象到，这名魔法师的力量会如此强大。
雪崩和龙卷风的景象侵袭着他的思绪。凯德立近来施展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强力魔法，但他相信，那场风暴所展现的魔法强度远超过他能力所及，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这名试着保持坚决的年轻教士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麻烦。”他承认。
“连龙都出现了。”丹妮卡评论道，“我还是没办法相信……”她的声音消逝在一声无法置信的叹息中。
“我知道对付上古龙伐伦不会是件简单的事。”凯德立同意。
“我们一定得去那里吗？”丹妮卡轻柔的声音中并没有怒意。
凯德立点点头。“摧毁器虏伏让世界变得更好，而摧毁伐伦特尼玛也是——虽然我之前并没有预期能做到这点，甚至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活到现在所完成的事情中，摧毁器虏伏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一抹渴望的微笑掠过丹妮卡脸庞，因为，她发现凯德立那双几乎睁不开的灰色眼睛中，闪着微笑的光芒。
“但并非所有你想完成的事情中最重要的。”这名武僧悄然说道。
凯德立的眼睛睁大，然后他发自内心佩服地打量着丹妮卡。她真是太了解他了！他正想着一一展开在他眼前的众多应为之务，此外也想着他跟德尼尔神之间的特别关系，将会导致什么样的义务与责任加诸在他身上。丹妮卡发觉到了，她看进他眼中，然后就完全了解他的心绪状况，即使还不确知详细内容。
“我眼前有一条前进之道。”他对她承认道，他的声音减弱下来，但仍因决心而坚定。“一条相当凶险的道路，这点毫无疑问。”凯德立对其中的讽刺意味发出一声轻笑，丹妮卡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
“即使今天扎营前目睹了那种景象，恐怕我还是认为，我未来最大的障碍，会是朋友们引起的。”他解释道。
丹妮卡一僵，从他身旁移开。
“不是来自你们。”凯德立迅速地对她保证。“我已经预见到，萌智图书馆中会产生变化，激烈的剧变，而在过程中将损失最多的人，不会对此表示同意的。”
“梭比克斯学院长？”
凯德立点点头，表情严肃。“还有教长们。”他补充道。“教派中阶序制度的发展，已经远离了德尼尔神的精神，充满了徒具形式的仪式跟成堆的无用文件。”他再次轻笑，但声音中带着悲伤。“你知道我为了让梭比克斯允许我们来这里，对他做了什么吗？”
“你用计骗他。”丹妮卡回答。
“我主宰了他。”凯德立更正道，“我进入他心智中，逼迫他的意志屈从。在这么做的过程中，我甚至能杀了他，而这项精神攻击的效果可能持续影响他整个余生。”
丹妮卡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而困惑迅速转变成惊恐。“催眠？”
“比催眠还严重得多。”凯德立阴郁地回答，“透过催眠，我也许可以用说服的方式让梭比克斯改变想法。”凯德立别开视线，似乎很羞愧。“但我并没有去说服梭比克斯。我硬是违背他的意志改变他的想法，然后我再进入他的心智中篡改记忆，好让我们回到图书馆时——如果回得去的话——他不会有所反弹。”
丹妮卡杏仁状的眼睛震惊地大睁。她知道凯德立对于自己对梭比克斯所做的事感到不安，但她以为她的挚爱是对学院长施了某种魅惑法术。而现在凯德立所说的做法，虽然在效果上跟魅惑相似，但似乎更为凶恶。
“我把他的意志握在手中，然后狠狠捏碎它。”凯德立承认道，“我偷走了他最根本的自尊。如果梭比克斯想起这件事，他的自尊心将永远也无法从这场冲击中恢复。”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丹妮卡轻声质问道。
“因为我该走的道路是由比我还伟大的力量所决定的。”凯德立说。“它也比梭比克斯还伟大。”
“多少独裁暴君曾说过类似的话？”丹妮卡问道，努力让自己听来不那么讥讽。
凯德立无奈地微笑，点点头。“这也是我所害怕的。但我明白自己必须做什么。”他继续说，“器虏伏必须被摧毁——研究这么具有感知能力而且邪恶的物品，只会带来大灾难——而与三一城寨的战争若真的发生，也只会是一场不能被容忍的荒谬闹剧，无论最后胜利的是哪一方都一样。”
“我逼迫梭比克斯的方式，在我嘴里留下了一股污秽恶心的味道。”凯德立承认，“但我还是会这么做的，而且，若我的担心成真，也许真的得再做一次。”他安静了一会儿，思考着他在萌智图书馆中所目睹的许多不正之事，许多从很早以前，就偏离了德尼尔神正道的事情，试着找寻能向丹妮卡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