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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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画满了冯迟身影的画册,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
今天返回医院的的时候,宋允清还特地化了妆,一晚的折腾让自己面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她希望面对冯迟的时候,至少是精神的,拎着清早排队买的酥糕,还有在万叔那儿磨的豆浆,收敛了昨夜的情绪,值班的小护士换了,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冯太太,这么早呀。”
“早,这个给你。”允清一顿,然后展笑颜,把另个袋子递过去,“没吃早饭吧?顺便带了份。”
“谢谢呀。”护士惊喜,“冯太太,你要不要碟子,我帮你拿一个装酥糕啊。”
允清摇摇头,“不麻烦了,我那有。”一声声“冯太太”,陌生又熟悉,晃过神,宋允清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小护士捧着热乎乎的豆浆隔远对她笑,她轻轻把门推开,房间亮透,阳光折在板砖上,一室温暖等人去捧。
床上没有人,被单叠的整齐,蓝色绒毯是允清从家里带给冯迟的,抱枕斜靠在床头,上面那只加菲猫神气叨叨。
以为冯迟去找万医生,或者是去外面走走,她心里倒也没什么异样。桌上放着个小本子,允清从没见过,随手拿起翻看,指尖一顿,目光停在几张照片上。
是婚礼那日的情景,白色婚纱,黑色礼服,两个人挽着手在宾客间笑的明媚如光。还有一张是冯迟打横抱起她的画面,镜头拉远,裙摆拖地,冯迟的笑容格外俊朗。照片一共六张,最后是两人和爸妈的合影,圆满如同世间最好结局。
允清把照片收好,看了看空荡的床,“咚咚”敲门声,万医生在门口示意她过去。
“我今天把片子拿给专家看了,没有明显内伤。”他比划着右手,“允清,你要放松,精神压力别太大,你知道的,身体上很多病症都与精神状态有关。”
她点点头,“好。”右手背在身后,五指下意识地蜷了蜷,到一定力度,神经末梢就如失去控制,手指没办法再用力。
宋允清恍然,“万叔,冯迟有去找你吗?”
他说,“明天你过来一趟,再检查一遍手。”顿了顿,“允清,你告诉家里人了吗?”
“没有。”她笑了笑,“我妈要是知道,肯定会哭的。”
万医生拧眉,“还是告诉你家里人吧,好好调理。”他走的时候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酥卷,不动声色。
“万叔叔。”允清叫住正欲出门的人,“冯迟,有去找你吗?我一早来他就不在这。”
万医生转过身,语气平淡,“他走了。”看着宋允清疑惑的眼神,说:“别等了。”
“哦。”她轻轻应声,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万医生正奇怪她的反应,宋允清突然抬起头,眼睛亮透,“去哪了?多久回?”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表情也格外认真,万医生不自然的别过头,缓了情绪,“南城,去治疗。”
“南城?”
“嗯。”
得到肯定答案,宋允清走到桌边,把酥糕一个个摆放在碟子里,低头间,长发滑到胸前,她说:“我等他回家。”
递给万医生一块糕点,他还没来得及婉拒,宋允清已主动把手收回,只是那双眼睛未曾移开他的脸,允清字字清晰,“如果他不回家,我就去南城找他,一定找到他。”
万医生愣了好久,叹息声中离开房间。从小到大,宋允清没有什么特别讨厌或喜欢的东西,或许是性格的懒散,或者,是对生活的知足。而现在,她心里滋生一种强烈的感觉,绝非好感,厌,倦,隐隐带着恨———
遇见是缘分,怪不得,躲不开,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却突然消失,并且以如此蹩脚的借口,自以为是为对方好的出发点。冯迟,你不觉得这样太绞痛人心了么。
在冯迟离开的第七天,宋允清有点相信,这次,他是真的不见了。夜晚惊醒,望着空荡的天花板,还有屋外风雨拍打的声音,绷紧太久的神经仿佛一下子松懈,拉住一颗心直往下坠,摔的她苦不堪言。
再后来,她埋进被子里,再也忍不住的大哭。冯迟,你是生是死都不愿让我知晓,连一个陪你走路看风景的人,你都不要。
这一晚,她再也睡不着,摸出速写本,白纸素手,铅笔削的很短,她想了很久,冯迟笑,冯迟沉默,冯迟狭长的眼睛,竟然一笔都画不出了。
久了,右手酸疼,想用力握笔,怎知使不上劲。“啪!”她把东西都扔在了地上,捂住脸抽泣不已。
*
家里还是知道两人离婚的消息,在宋允清没有回家的第十天。
宋家气压极低,想到一直相瞒未曾回家的女儿,为人父母,最是揪心。
时至今日的状况,宋子休当初也隐隐预料,依冯迟和宋允清的个性,就算分开,也是和平没有波澜的。可现在,女儿的反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苏又清按捺不住要去找她时,宋允清主动回来了,孑然一身,什么也没带,叫了一声妈妈,然后走到宋子休面前,微微低下了头。
苏又清又气又心疼,叨唠着说她不懂事。宋子休挡在女儿身前,笑言:“这么凶,清儿都要哭了。”这才转过身,仔细打量着小女儿,“乖,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可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怎么好。
家里气氛温馨,相安无事过了几天,去江边垂钓,也会养花弄草,宋允清和弟弟宋汉南站在岸边,夕阳斜斜洒了一身暖黄,姐弟俩脸上柔和暧昧的光,也许,这才是宋子休生命中的天下无“双”。
“打算去哪工作?”
“啊?”宋允清小愣,反应过来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朋友的副手下个月离职,你要不要去他公司看看?”汉南又补充:“不要担心专业,都是一些可以慢慢学习改善的事情,主要是时间比较充裕,也不影响你画画。”
画画。
听到这个词,宋允清动作一重,手里的草折成了两段,她长长舒了气,背对弟弟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宋汉南吃惊:“去哪?”
“日本。”
猜到他要问什么,允清转过身笑了笑,“我去找冯迟。”
沉默良久,他问:“这一次,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河面波光粼粼,夕阳折出了温柔的波纹,宋允清眼里浓烈的迷惘,不知结果,但是目的再清楚不过。她说:“看到他,我就回家。”
还有另一句话压在心底,是她所有情绪的来源,“生要见人,死……”也要把冯迟找到。
宋汉南差点就想问,姐,那梁跃江呢?话到嘴边,生生吞回。二十年的感情抵不过相识一年的人,他不信。爱情总会经历太多考验,是必然,是不可避免的坎,也容许犯很多次错误,但致命的,一次就足以摧毁城池。
感情里致命的东西,无非信任、平等。梁跃江,动了宋允清的那根刺,力气太大,反而扎进了自己心里,疼痛不用太多,一束锥心,足够悔恨半生。
“姐。”
“嗯?”
她侧着头,脚边的小石子正好被踢到河里,滚了两圈,“扑通”落水。宋汉南说不出话,只是笑了笑,“你觉的值得就好。”
“值得?”她嚼着这两个字,“嗯,他值得。”宋允清点了点头,其实头发遮住了,汉南根本看不到,在她心里,冯迟,是值得的。
跟父母说离开的理由,是去日本看画展,妈妈不太乐意,爸爸倒是没说什么,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回,只说了句,早点回家。
行程定在三天后,傍晚吃了饭便上楼收拾东西,卧室的摆设没动任何,在这间房里,有过青梅竹马的爱人,有过无数次的欢爱,还有……她的待嫁之夜,梳头时断裂的梳子,梁跃江红着眼来砸门。
到头来,只剩她一个人。
发着呆,连有人走近都没察觉。宋子休重咳两声,看着女儿慌乱晃过神的模样,她急忙将手里的东西往后藏,“爸爸。”
“东西收拾好了么?”他皱眉,“怎么连冬天的衣服都带上了?”
“备着,以防万一。”允清不动声色的把箱子合上,笑着:“还没休息?”
“特意等你妈妈睡了,我才过来的。”他踱步到床边坐下,直视女儿,目光深敛,“小清,有没有话要跟爸爸说?”
她摇头。
“那好,爸爸有话要问你。”宋允清心里一紧,麻团似的乱。
“这次是去找冯迟的吧。”
“哗”,宋允清明显听到自己心脏划了道口子,溃泄成军。她极不自然的别过头,咬着唇不吭,最后“嗯”了声,已经哽咽。
宋子休叹气,“一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不要忍着,在爸爸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
她眼泪立刻如坠珠,“我只是放心不下他,这怎么就是拖累呢,如果说拖累,是我拖累他才对。”
“没有谁愿意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衰败的一面。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不想让对方也不快乐。”
“冯迟对你有感情,小清,你要将心比心。”
宋子休摸了摸女儿的头,“有些东西适可而止,也算成全冯迟的选择。”
“不要出去太久,爸爸和妈妈等你回家。”
第二天下午的航班,宋允清飞去日本。清远堂的发家地,冯迟,赌一次,你舍不得自己奋斗十余年的心血。也不信你,三十而立,当真舍得背城而去。
30、限量
第二天下午的航班,宋允清飞去日本。清远堂的发家地,冯迟,赌一次,你舍不得自己奋斗十余年的心血。也不信你,三十而立,当真舍得背城而去。
*
到日本已是深夜,宋允清折腾了很久才找到酒店,言语不通,只会简单几句交流话语,爸爸跟日本的挚友打了招呼,也留了联络方式,宋允清一早就没打算去叨扰。
东京街头,璀璨一夜都不会落幕,她在窗边看了很久,倦意反而消减。办理入住时,允清有意打听清远堂,服务生用略生涩的英文回答,清远堂的大楼就在不远,横过两条街就到了。允清说自己是去应聘的,服务生眉眼笑成弯月,说了一些祝福好运的话。
允清说谢谢,在心里默念,“祝我好运。”
在陌生城市难免孤单,电视节目听不懂,换了端口,勉强上得了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