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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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放他们出城,拖延得数日,待消息传达,晋州、潞州节度使发兵来救,或许倒有一线转机。
不如此刻放他们走,旦有丝毫发兵迹象,反正至少祁家一家都还在城内。
萧栖迟与祁年入宫面圣,得厚赏而出。城外士兵埋锅造饭,炊烟袅袅。他们骑马出城,城上士兵人人轻舒了口气,好像一场惊天阴谋就此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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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明月从浓云后露出一半。
瑞阳门、清华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有身影从城内而出。一道一道再一道。
整个京师似静谧。而静谧之下波涛暗涌,人心难测。
沈江蓠从早上送了沈由仪去上朝,便一直等在沈府二门边,到亲见沈由仪回来才放下悬着的心。夜里,她提着灯笼外出,果然见沈由仪的书房里油灯摇晃。
那盏灯,亮了一夜。
第84章 反了之真的反了
鸡鸣叫破晨雾。书房门终于被推开;沈由仪从里面走出来。早春的清晨仍有寒意,被冷风一激;一晚未睡的疲倦反倒轻松了些。
他打了个喷嚏,面上是难以消散的愁容。他招手唤来丫鬟;吩咐打水准备洗脸。漱口洗脸毕;早有丫鬟回说早饭已备好。
他却摇了摇头,只问到:“轿子备好了么?”
“父亲,等等……”沈江蓠从暗影中蹿出来,手上还提着一盏行将熄灭的灯笼。她眼眶青黑;想来亦是一夜未眠,声音有些滞涩:“父亲;要去哪里?”
沈由仪看她的眼光有些无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去休息罢,这些事就不要管了。为父自有打算。”
沈江蓠急了,索性扔掉手中灯笼,三步变作两步抢上前去,挽住沈由仪的胳膊,眼圈就红了:“父亲,万万不可去上朝啊……”
沈由仪叹了口气:“我沈家追随先祖开国,几经起落,却一直深受君恩。我虽自问不是大忠大义的圣人,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也不愿做那背弃君恩的卑鄙小人。”
“去不得……”沈由仪更紧地抓住沈由仪,嗓音嘶哑:“萧栖迟与祁年领兵数十万而来,如入无人之境。大兵压境,至少也要数月功夫,却无一人通风报信,这不已经说明他们手上不仅仅只有这些人,而是从京城往北,那全都是他们的势力?!”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来而又去,根本不可能只是来请功!昨夜一晚,他们驻守于城外,朝中多少人想来已去投诚!他们唱这一出戏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给朝中诸人一晚时间来抉择。”
“京城禁卫军人数太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此刻就算联络其他地方的节度使,只怕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父亲,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您此刻去上朝,必定被睚眦小人暗记在新,将来就是攻击您的把柄。再则,父亲此去,悲壮之心,女儿再了解不过。我岂能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
沈由仪却是苦笑了一声,摸着沈江蓠的头道:“为父说句实话,也不怕你笑话。从前读史书,看伯夷叔齐,看太史简,不是没笑过他们杀,迂阔,不知变通。而今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骨子里也流着这傻血。人说以死明志,我现在才明白,荣辱关头,唯有一死!”
沈江蓠咚一声跪下了,双泪长流:“既然如此,女儿敬父亲一杯酒。”
沈由仪鼻子一酸,眼泪也滚了下来。
沈江蓠挥了挥手,示意写意去端酒。
待酒来,沈江蓠端端正正磕了个头,才强忍心头痛楚,将酒盏递到沈由仪手中。
沈由仪见沈江蓠哀痛隐忍的模样,心中酸涩不已,只说了一句:“往后府中事务都交由你处置。”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天色又晴明了些。饮了酒的沈由仪走出不过十来步,却觉脚步虚浮,头晕眼花。他一个踉跄,栽倒在身旁的小厮身上。
“扶老爷回房休息。”跟在后面的沈江蓠平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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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栖迟亦是一夜未眠。
这一夜,他见了数十人。有些人他想到了,有些人他没有想到。不管想到没想到,这些人都在他的金戈铁马之下,恐惧了。所以,他们夤夜而来,只为以表忠心。
多少人还在猜测这幕后另有黑手。
可是没有,这一切都只是他萧栖迟的野心和谋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他尚只是九品校尉开始。那时候,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物,在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比蝼蚁草芥的存在感稍微强那么一丢丢。
后来,他称为将军心腹。逐渐知晓军队内幕,才发现这个强盛而繁荣的王朝背后有着如此腐朽的军事力量。
太祖皇帝马上夺天下。取了天下之后,却对曾经共患难的兄弟们百般不放心,这也是历史常见的套路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曾在开过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曾让北蛮骑兵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们,最终没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而是死于皇帝的猜忌,死于龌龊的朝堂阴谋。
从那以后,武将自危。自危是不够的,太祖将兵权分散。京师禁卫军由他亲自统领。地方军队由兵部负责人事、粮草;由枢密院负责调动、军机。两个部门互相牵制,也互相掣肘。
太祖时,禁军强大,且牢牢握在他手中。可是后来,出生于锦绣皇宫的新帝们,没有闲心,亦无足够威望将军队握于一人之手。于是禁军被分为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三衙。禁军的控制权逐渐旁落。
而从太祖开始的对武将的猜忌却从未停止。于是历代武将不问领兵才能,只问忠心二字。武将升迁极慢,即使能够往上走的,多是善于溜须拍马,表忠心之类。
而北蛮常年为患,军队中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赶跑即可,没必要赶尽杀绝立下赫赫战功。因为功高震主。
乃至后来西维表面与王朝交好,暗地里却与北蛮勾结,在北方边境烧杀抢夺,镇守的将领为明哲保身,假作不知。
徐楚良的献策只是将一直以来选在武将头上的那把头又下放了三寸。
他如何说服祁年?他告诉他,他们将一起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王朝,敢犯秋毫者,虽远必诛!
也许连祁帅都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深埋在心底的梦想。将军百战死!他在军队中长大,在他看来,人生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成为名将,而战死沙场将是无上光荣。
还有一些追随他的人呢?自然只是逐利而已。他找沈江蓠开钱庄,说天下钱财命脉将握于你手!事实上,也握于他手。
北蛮的疯狂进攻就是点燃这场军事政变的导火索。
当朝阳洞穿了天际。萧栖迟步出营帐。这身盔甲他已经穿了很久,左腰悬挂的铁剑像他的脚步一样坚定。他走上高台,环视一圈,漫山遍野的士兵,整装待发。
他伸出手臂,指往京师方向,高呼道:“不胜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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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上守卫的士兵为整齐划一,气壮山河的马蹄声吓得胆战心惊。他们怀里抱着铁剑、长矛,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
“慌什么!关城门!”米大人亲上城头,故作镇定,板起面孔下了命令。
众人畏畏缩缩地互相对视,城下马蹄声越来越近。
“还不快关城门!”
米大人连文人风度都顾不上了,一边喝骂,一边踢着脚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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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出宫罢……”皇后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城门处的动静早有人传入宫中。帝后二人正在太后的病榻前,相对痛哭。
不知该不该说幸运,太后此刻已经病入膏肓,五官渐失知觉。在她看来,她仍旧躺在龙床上,周遭的人虽然面目模糊,来回走动,却不知在为何忙乱。她不知道,京中变故,亦不知道大军压境,命在旦夕。
陛下一把推开皇后:“这是朕的天下,朕的山河,国在朕在。国若亡,要朕何用?!”
“再说,他们也不是不要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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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萧栖迟和祁年两个叛贼已经来到瑞阳门下。”
米大人一敛袍袖,喝道:“还不带人上来!给我吊在城门上,我看谁敢攻来!”
祁年胯*下的马突然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鼻中重重地喷着气。
萧栖迟正要下令,令众人齐声大喝:“弃城不杀……”
这时,城门上出现了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人往瑞阳门走来。
祁年在下面看得分明,那是祁帅。此刻的祁帅早已没有往日殿前司统帅的威风,发白的头发蓬乱着,身上已有伤痕,嘴角干裂。
米大人亦从城楼上现身,他俯视着脚下谋反作乱的魁首,喊道:“祁年!你看看清楚这是谁!你别急,一会儿你的妻子,你那三个儿女都将一一上来见见你。看看他们的父亲是怎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大奸大恶之人!”
萧栖迟扬了扬手,他身后的数十万大军骤然安静下来。空气干得似乎要裂开。
祁年双手勒紧缰绳,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祁年!你领军而退,你一家尚有生还可能。你若执迷不悟,老夫不惧与你祁家上下同归于尽!”
……
唰唰唰
白光闪过。
押解祁帅的近卫军却突然将刀架上了米大人的脖子。
就在祁帅、米大人尽皆目瞪口呆之际,城楼下冲上来一群近卫军,他们的盔甲上皆绑了一条黑带。
城门洞开,大军如潮水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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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由仪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夕阳西沉。他昏睡了一整天,这时候传来的第一感觉竟然是饥饿。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沈江蓠单手支颐,坐在一旁的圆桌边。
沈由仪心急火燎地从床上爬起来,甚至来不及计较沈江蓠白日所为,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
“父亲,反贼已经入城。连这城里的近卫军都有他们的内应。没有扰百姓,直接去了皇宫。”
“父亲,大势已去。”
沈由仪双膝一软,突然跪倒在地。他只说了一句话:“那里,曾是你母亲长大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收到了青槐妹纸的地雷。惊喜这样一直来,好么?
另外,mina桑,所有妹纸们(应该没有汉纸的),五一快乐啊o(n_n)o,盗文的机器也不休息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