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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御夫呈祥-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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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如果说,予聆传给她的是段氏的独门心法,那意味着什么?十几年前那场血战,根本就是个大乌龙,而所谓的段氏一脉,根本没有灭绝,就连他们的功体传承,也一样未缺……

如果予聆真的是南禹段氏的传人,那师父岂不是骗尽了天下人?那隐卫……隐卫自诞生起就由予聆统领,就连散布出去的令牌,也必须经过予聆确认,隐卫虽然承担着许多暗行任务,却很难拿到实质的报酬,他们的主要开支又来源于何处?

她在隐卫行旅之中呆了三年,可每次要花钱的时候,都是予聆自掏口袋,她习惯了相信他,也习惯了不要报酬,她天生对钱没有感想,直到左相府由她执掌中馈。

有一个推测,予聆也好,隐卫也罢,都是直隶南禹的势力,也是夏侯罡暗中保存的一族火苗。

卫嫤的内功心法是予聆教的,他自然知道过命复功的方法,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猜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还是只是预备着,等不时之需?

记忆里好像漏掉了什么。

“一张老脸而已,不提也罢。”四人走进了一片黑暗,“凤点头”上驻留的唯一一丝荧火也这样熄灭了。

卫嫤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今天所知所见所感,已经完全颠覆了固有的感知,而那些原本尘封在记忆角落的印象,零零碎碎地拱出了苗头,枝枝蔓蔓地拉扯住了她每一寸思绪。她要好好想一想。

黑暗中,有一只手,慢慢地握住了她的,那掌心的温暖,又一次传递过来,令人无比安适。

箫琰……

第142章 同心

齐思南对地底的地形十分熟悉,四个人连岔路都少走,但出于本能,卫嫤还是记下了前后的路线,并暗中做好了标记,她以前对南禹没有恶感,但自从碰上这个人以后,就不那么说了。一个将宿命投映在子民身上的宗族,与拿轮回来要胁众生的神棍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她经历过由生到死,由死而生的离奇变故,心里却依旧踏实平静得很。既然活着,这条命就得好好放在自己手里握着,在她弄清楚宗主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之前,她根本不会相信齐思南的任何一句话。特别是知道此人不但会偃术,而且还会施用蛊毒之后。

这一路上,卫嫤问了很多问题,而整理出来的情报,却比她问的问题丰富许多,而昔日以对于圣武皇后的敬佩,而变成了由心而发的畏惧。

走出了村域,地面以下就变得寒冷起来,隐约可以听见头顶水流淌过的声音,却并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或者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黑暗的地底。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在往南走,而出口究竟是靠近什么地方,她想象不出。

地下不辨时辰,除了身上仅有的几根火折子,几乎找不到可以发光的东西,齐思南对寒意尚可抵挡,但敏儿却不行,这一路行来,就只听见孩子的牙关在打战,“格格格”地份外清晰。

“停下来休息一会吧,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出发。”卫嫤终于明白,如果自己不出声,齐思南是不会停下的。自从他认定了自己之后,自己所说的每一句都变成了命令,而且这种命令的方式与军队里不同,沙场战阵之中,军命颁下来都是火烫的热血。而齐思南所遵从的命令,却是没有来由,不问方向,更不论具细,就好比,她以前带兵打战时,叫斥候去煮饭,斥候是绝对不高兴的,但到了齐思南这里,就已经分不出高兴不高兴。便是让他去吃屎,他兴许也是没有表情的。

敏儿显然已经撑不住了,可是齐思南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卫嫤只好又说道:“想办法生堆火来。这里实在太冷了。”

齐思南点头点头,才从口袋里掏出了火种。

卫嫤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不再是人,而是神。

这种感觉很不好。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种感觉放在箫琰心里便是放大了十倍,他将俊脸隐藏在黑暗中,几乎一言不发。这一路走来,箫琰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以前喜欢同她说废话的人,现在就变成了哑巴。

卫嫤几次想回到箫琰身边。都被齐思南岔开了话题,而接下来,就是齐思南向她提问了。

她讨厌被动。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应付眼前的情形,郁闷了半天,也只有睡觉。

“出了这个山洞就好说了,眼下只能靠着他们,还是别跟这人硬掰。”临睡时。她还惦念着这件事。

原本三个时辰,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奢侈的睡眠,可是到一半却被嗡嗡吟吟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听了半天才恍过神来。火光幽暗,敏儿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蜷在火堆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而那张苍白的小脸,却给人以没有生气的感觉。

卫嫤盯着有点发怵,再一看,齐思南和箫琰都不在左近,他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争吵,而箫琰的声音,却已经从没领略过的高亢。箫琰不装妖娆的时候,其实是很斯文的,但一激动起来,声音就会不自觉地提高,而他声线清越,提高了之后,吐字反倒更清晰。卫嫤很快就听清了他们争执的内容。

“我娘已经过世了那么多年,她的话还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她也想嫤儿与她一样,成为大梁的傀儡?你们有没有替她考虑过?那个狗皇帝说到底,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哥哥啊……”箫琰的声音在发抖,吐出来的每个词都在发抖。卫嫤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激动忿慨的样子,不由地紧张起来。

“皇帝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乎的是皇后是谁!南禹段氏的传人,历代都是皇后命,她虽然不是我段氏所出,她命该如此,又何需你来置喙?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只怕她早已入得内宫,相伴君侧,叛民就是叛民,从来只顾一己之私,不顾我南禹宗族生死,你可知道我南禹子民,现在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就因为南禹子民,我就要牺牲她?我做不到!”

“箫琰,你果然与你爹一样短视无能!”

“自私的是你们!嫤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三岁的时候,她才这么点点大,这么点点高,你们便用凤血作饵,算计了她的一生,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她明明是可以天真无忧地在皇宫里长大,变成人见人爱的公主,可是你们却……我娘有错在先,我不否认,但她将嫤儿推上那座高台,我却不认!”

“这事由不得你说了算,笼子早已经做好,她也早已经进来,她的将来已经是注定了的,你可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嘿嘿嘿嘿嘿……你们好不容易从扶城里出来,却又要被我送回去,一定很是不甘吧,箫琰,你用不着如此愤怒,你别忘了,在这地底下,全是我说了算,你若是杀了我,就永远出不去了……”

箫琰气得力竭,只能扶着墙,握紧了拳,指甲抠进了掌心,一寸寸全是血红的伤口。

卫嫤已经听得傻住。

她见过无数精妙的算计,也见过许多血腥的争斗,却从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裹一个惊天大阴谋的中心,像沾上蛛网的小虫,无论她以为自己有多么强大,都没办法挣脱这一层层一点点的算计。原来织云皇后连自己的儿子也瞒过去了,她选中了卫嫤,才不因为喜欢她,更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女儿。而是为了维持南禹士族的荣誉。她是一个不合格的皇后,身在九天之上,却与旧人藕断丝连,更在宫邸之下建了温柔乡,她有一份亏欠,却不是因为欠了皇帝,而是因为欠了背后那个庞大而扭曲的家族。

原来小到“凤点头”,大到公主走失,都是一场解不开的谜,都是附在卫嫤身上无尽的诅咒。

箫琰是段织云的儿子。却一样被蒙在了鼓里,他还以为娘亲是真的喜欢小玉宁,他自小真心对她。甚至妄想过娶她护她,不过都只是缘起于织云皇后的喜欢。而没有了一层喜欢,他那些架空在浮云上的感情又算得上是什么?他已经付出了,他也看到自己与她之间的默契慢慢开出了鲜亮的花,可是这个时候。却有个人站出来,附在他耳边说,你错了……你喜欢的女人,是注定要嫁给别人的。

而且那个人,还是她上一世的哥哥。

“哈哈……出不去?我为什么还要出去?能和她关一起,死在这鬼地方有什么不好?我可以一直看着她。守着她,直到再也没有力气。齐思南,我已经不是南禹子民。我不需要顾虑你们那荒诞的将来,我管你们去死,哈哈哈哈……”箫琰一拳击在石壁上,天顶震动数下,滚下几块碎石。落在地上,犹有回声。

卫嫤心间一阵抽痛。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撞进了他怀里。她抱他抱得很紧,仿佛整个身子都附着上去,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发凉的手心,终于回暖了。

“嫤儿,我嫁给你好不好?”他当着齐思南的面,亲吻着她的额头,接下来是鼻尖,再接下来,是苍白的唇。他的手环着她,恣肆地收紧,而那个吻,变得悠长而疯狂,充斥着绝望。卫嫤听见他低声说着:“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没带你出扶城,没带你来这个地方。”

卫嫤被他吓得有些懵,但很快却反应过来,她慢慢踮起了脚,迎合着他那个苦涩的吻,生涩地还了回去。

她本来就不在意齐思南,或者别的什么的,在那个吻的鼓励下,她变得格外凶狠和大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夹着地底独有的潮湿,萦绕在他身边。

她应声道:“好。”

“箫琰,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齐思南被两人之间的情动逼得没有了退路,憋了半天,才憋出个这样的话来。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宗主的传人,却不料在这样的境遇上与卫嫤相遇,而就在他欣喜若狂时,心中那点火苗立时就被箫琰扑灭。

“叮!”箫琰反手出剑,贴着他的鼻尖插进了坚硬的岩石里。

箫琰亲昵地贴着卫嫤的脸,低声道:“他们都是疯子,我们不理他!”

卫嫤拉紧了他的手,突然笑了:“我们也不会在这儿困死,我们还可以回去!”她朝着齐思南吐了吐舌头,转身绕过了明亮的火堆,走向了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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