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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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太子和太子妃吵了一架,话头起得很可怕,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太子妃在那天后,竟然好象开了窍一样,没以前那么别别扭扭了,虽没有象盛极时那般勤奋,也能坐在书案后想事情了。晚上太子来了,也不再呕气,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讨论得很认真。
“银行?”这个字眼,好象在那两本书里提到过,一直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
“有点类似这里的钱庄。不过钱庄是替人家保管钱,收保管费的。可是银行却是,你把钱放进来,我替你收着,还给你利息。明明白白的用你们的钱另外投资赚钱。”
这个,叶锦天懂:“就是放印子钱,对吧?那可是个很损名声的事。”
岑染撇嘴:“为什么损名声?还不是到时候不还钱,或者逼人还钱的时候什么也干?不为了这个,能成了损名声的事?还天长日久的照样有人干?”不管是明的暗的,哪家没有这样的事?
这点叶锦天倒也承认,许多官员家里都悄悄干这种事,风险不大利钱很高,只是苦了那些借钱的。可是风险比较大!“有好处吗?总要有好处的吧?”
岑染微笑:“这是当然。我们那里银行大多是国有的,集来的钱可以用以解决紧急事件应对上的资金不足。比如说打个仗啦,修个河啦,救个灾啦。当然,用过的钱怎么还回去是个大问题,政府必须要有足够的收入,收支总不平衡是会出大问题的。一旦信誉不再,就会失尽民心。”象国民党执政后期的货币贬值,逼死多少人?
叶锦天一直想重修江南的堤坝,可是国库不丰,抽不出足够的钱来。这个叫银行的东西,倒是个好办法。可是如何把用过的钱还回去?看岑染:“你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吗?”
岑染摊手:“国家收入靠我怎么能行?国家收入以税收为主才是正理。”
“你是说加赋?”那可不行,盛华朝自开朝时定下的规矩,只能偶尔减赋,绝对不能加赋。否则盛华如何能坚持四百余年?至于:“精减吏制,父皇手里就想干了。缩减宫中开销?父皇与我都不好奢糜,你不介意就无所谓。最后一个办法就只有抄家了。”隔一段时间抄一个臣子的家,这个办法曾在许多先帝的手里用过,确实能顶一阵子用,却不是根治的好办法。
要治国处处需要钱,可是国库里的银子却总是不够理想。各地官员克扣亏空下的帐目加起来足有年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李氏在时超过一半,这也是为何父皇宁可舍弃江北的理由,没有足够的银钱做为底气,怎么开兵?怎么打仗?连抚民都做不到。可是要根除官员贪腐的陈疾?纵然叶锦天恨得要死,也想不出来太有效的办法。
真正读书为天下请命的官员有几个?不为富贵,贪图官位干什么?尤其是江南,风华物盛,奢靡之风处处可见,官员们争相较比,实在是难!
“其实我提银行这个事,还有另外一些好处。”
岑染的话让叶锦天失笑,好象是跑题了。她刚才说的不过是偶尔借款,大部分的功用嗯?“这个银行其实也有私人做的,要做这个银行需要很大的关系资金还有其它因素,它经手的钱越多,朝廷抽的税也越多。话说,太子殿下,盛华朝对商户的税是怎么收的?”
这个提议让叶锦天楞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后有些皱眉:“本朝的赋制在农户手里是入亩制,按土地丈量的。在商户这里……明面上也是看帐的,可是大概不靠谱。商人的税已经是最高的,十五税一。至于工户是按人头算,仕人是免税的。”
“那、那些家丁嗯?奴婢嗯?”这些人的税怎么办?这些人数加起来也不少吧?
叶锦天眉头皱得更厉害:“没有主权的不算丁人,一般是主家代出的,不过没有多少。”
怪不得钱总是不够用,本该十成收上来的钱,因为种种规矩只能收上来六成倒也罢了,再因为吏制的一些问题,一年也就收个三成。能够花了才见鬼!所以说,要想钱就花,头一样要做的就是:“改规矩吧!在仕族之上,再立个贵族出来。贵族才可以免税,仕族就不行了。”这样一来,要交税的人就多了一大批出来,而且个个都是有钱人。
“贵族?”这个词在那两本书里可不是什么好代表的意思。
“就是说有爵之家才可以免税!无爵的哪怕是官员,也得交税。”
“这样一来,要求爵位的岂不多多?有爵之家每年的俸银也不是笔小数目。”如果多了,自然更不得了。到时候得不偿失该如何?
岑染笑得有些坏:“您那时候让那些选女嫁商户,不是破了本朝仕商不能通婚的前例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打破?其实早就破了,不过是顶着张皮装样子而已。哪家官宦手里不做生意的?不然光凭俸禄哪来的好日子?官员是不可能廉洁了的,少在这头想事了。不如想想,怎么让利益平稳才是正经事。”二十一世纪没有法制社会吗?官员们照样‘反腐倡廉’‘个个贞洁’。与其肥了底下人,不如大家一起肥。
利益!
又是利益!
“你家是商户?”这个染染对这两个字似乎很得心应手。
岑染很痛快的点头:“是商户!所以臣妾很懂怎么逃税?怎么做假帐?”
“更懂得利益面前没有亲情友情和感情?”盛华这里没有爱情这个词,大概是威后有些羞涩。岑染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页:“有利益冲突就必然会有牺牲放弃。”
“所以,你不肯信我!”叶锦天的眼中发亮,岑染却兀自觉得身冷,看着窗棱上平平行行的两条木线,声音漠然却也无助:“其实您讲的故事和臣妾理解的故事,不过是一个故事的两个版本。同样一件事,不同利益面的人自然想到的看到的不一样。无所谓对错,只有输赢得失。”就象那两条木线,看着一样却很不一样,只因为一个离得近些一个离得远些,所以看在眼里一个宽些一个细些。
“所以你临走的时候,才会说,不想有一天和我反目成仇,所以再见、离开?”
“对!我们的利益开始有了冲突,不再是一致对外就能解决的事情。彼此开始疏远,开始有了各自的心思,开始不信任。我不想毁了曾经年月里的那些美好回忆,所以分开是最好的办法!”
“那感情嗯?你对我,没有留恋?”如果没有留恋就表示没有感情,如果没有感情何必发怒愤慨?叶锦天笑得自信愉悦,臂间环腰的力道渐大,可岑染却说:“感情大不过利益,冲突会让感情变淡甚至消失。人总是自私的,哪怕是恩爱夫妻也不能例外。一旦有了放弃和牺牲,那么就没有了信任的基础,只剩下利益可以制衡或者共荣。”
临界
采风使李霄庭要娶中山郡王家那个马上就要正式出家的小姨做嫡妻的事,很快就在庆阳上下内外流传开来。
男方今年二十七岁,女方今年也是二十七岁。
李霄庭因为父母连丧拖延了婚期,好不容易祖父给订了一下,未婚妻私奔了,然后祖父又丧后,家里闹得十分不象话,结果没人管的娃飘泊天涯去了。
贺世静是先让李氏强订,后来置留东西被疑名声有污,前后介绍过很多婚事,可都不中意。宁可出家也不愿意屈就。
然后……这两个倒霉的娃,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眼了!
这是官方的解释版本。
非官方的自然有若干,贺世静和李霄庭在东京朝学本就是同级生,那时候如何种种,后来如何种种?各种各样的道听途说都有,上流些的,中流些的,当然还有下流些的。比方说为什么把婚期订得这么急?
十一月十五太子赐婚,十二月十六便要成婚?
难不成如何种种?
李霄庭的采风使是朝中独一份,很不招人待见,因为他经常打小报告。贺世静的经历太复杂,后面还有个太子妃给撑腰,也惹许多女眷不喜欢。但这两个的婚事……别的不看,就算看在中山郡王的面上,也不得不来凑个场。所以婚事还算办得热闹,结婚的第二天,一对新人到东宫来给太子太子妃谢恩。礼仪过后,叶锦天把李霄庭唤到东极宫去了,而贺世静则留在了青鸾殿。
脸上羞答答的,却也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岑染看着无语,可总不能不说话是不是?
“他家长辈如何?”昨天听说那些亲戚都来了。当初为了分家产闹得赤红白脸的,现在看李霄庭的官一点不受影响,还被赐婚,对方是中山郡王的小姨,太子妃的闺蜜。为了现在和将来,自然都来了。
贺世静刚才还喜悦的脸儿顿时拉了下来,想想昨天的那些人心里就有火。不过:“不要紧的!夫君说他不会把我一个人放在家的,要是太子殿下允许,他出门的时候会带上我。”既可做掩护,也省得分离,更不必让贺世静一个新进门的大媳妇去面对那些不好处理的亲戚。“他说我的性子不行,对付不来那种事。与其惹事,不如把我带走。”象是要解释什么,可解释完却发现不只世雅,连左右的宫女都在偷笑。赶紧低下头去绞帕子!隔了一会儿,又道:“长姐想来看看你,可是不知道你最近心情好不好?”
岑染淡笑:“她有空就来吧!”这算是承认心情好些了?
因时近正午,所以太子和太子妃都留了饭,只不过一个在东极宫,一个在青鸾殿。
哪怕是同在东宫,也这样?贺世静心里有些怪怪的滋味,饭后花厅喝茶的时候,看世雅一人淡然的模样,有些凝眉:“你寂寞吗?”一个人呆在这里,连出门都不许,太子白天哪怕是在东宫,也没空到后宫来。这么漫长的时光……“还是生个孩子吧!”到时候就有事情干,有人陪,不会孤单无聊了。
“你个刚嫁人的小媳妇就催上别人生孩子了?”岑染的打趣让贺世静的脸更红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搭上的?”世雅兴奋好奇的眼神让贺世静更加羞涩,可是面前这个女子是十几岁就认识的,这些年一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