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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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龙无声无息地环住她的肩,感觉她略微震动了一下,他不敢再贸然吻她,只在她的颊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喑哑的说:“我希望你这辈子活得快乐一点,我不想破坏……你所做的决定!”
他的语气令她感到惊悸,有种不祥的预兆,她低促地问:“你说还有重要的话想对我说,到底是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要你这辈子活得快乐!”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怎地,身体中某些部分逐渐被抽离了,她渴望再听他说些什么,渴望再和他说些什么,但蛰龙却猝然放开她,在她眼前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她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凝住不动了,久久地,才从喉咙深处爆出一声呼唤。“等等——”
房中昏黄的烛光依旧,窗户紧锁着,仿佛蛰龙根本就不曾来过!
第十章
一连串的敲门声将鄂楚桑吵醒。
她作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梦境光怪陆离,不知道是不是成天想着银鳞巨蟒和蛰龙的缘故,她竟然梦见蛰龙变成了巨蟒,张大着口,露出尖锐的毒牙追猎着她,她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奔逃,当巨蟒就要追上她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白烟乍起,巨蟒变回蛰龙的模样,用力揽住她的腰,强硬地狂吻她。
就在意乱情迷时,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梦。
“姑娘,时候不早,该起来了!”女婢百里在门外轻唤。
鄂楚桑缓缓坐起来,觉得头部闷闷胀痛着,作了一夜的梦,精神上疲累不堪,昨夜蛰龙出现在她房中的那一幕,和她乱七八糟的梦交叠着,她搞不清楚蛰龙是不是真的来过?或者那只是梦境中的片段?
她开了门,百里捧着一盆温水进来,细看了她一眼,笑说:“姑娘的眼睛有点肿,昨夜没睡好吗?”
“是啊!”鄂楚桑洗了洗脸,由百里替她梳头编发,她随口问:“爹呢?”
“在大厅和洪大人说话。”
鄂楚桑皱起眉头。“他又来干么?”
百里扑哧一笑,“姑娘昨天不是给求亲者开出了一个条件吗?谁能猎着银蟒,谁就能娶姑娘不是?今天洪大人一早就把他的家传之宝带来炫耀,大概是想借银蟒的画像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博得姑娘欢心,就此成全他吧!”
鄂楚桑震动了一下,突然想起昨夜的梦境来,仿佛是种不祥的警兆。
百里替鄂楚桑编好头发,一面收拾捧起残水,一面说:“姑娘不去看看吗?我刚才经过大厅的时候,老爷看得正起劲呢!”
鄂楚桑穿好衣服,套上长靴,飞快起身朝大厅奔去。
她一跨进大厅,一幅悬挂在屏风上的画立即映入眼帘,那幅画足足有一人高,画里的银蟒半蜷着硕长的身躯,慵懒地靠在一颗磷峋大石边。
这幅画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走到画像前,将画仔仔细细地、一寸一寸地看个清清楚楚。
洪承全正与雍顺啜茶谈话间,看见鄂楚桑冲了进来,不言不语,迳自盯着画像傻傻地出神。
洪承全狡黠一笑,兴奋地说:“桑姑娘,这就是我洪家的传家之宝,昨天我特地命人快马加鞭送了来给姑娘欣赏欣赏。我爷爷画法犀利,更何况银蟒是他亲眼所见,所以能画得如此栩翎如生呀!”
鄂楚桑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些什么,她的一颗心全在这幅画像上,当她看见画中的银蟒颈上,竟挂着一块白玉坠时,先是一呆,继而想起蛰龙的颈上也挂着同样的一块白玉,这种巧合让她简直不敢置信,脑中轰轰乱响,浑身紧张,心惊胆战,一道寒意从背脊直窜上来,毛骨悚然。
雍顺对这幅画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称赞着。“这画的用色实在精妙,那一片片的鳞片银光闪闪,好看极了,瞧那火红的眼睛,像活的一样,真高明呀!”
洪承全谦虚地说:“过奖过奖,我爷爷一生画作颇多,都没有这幅画来得好。”
“不过,这画有些奇怪之处……”雍顺迟疑地说。
“噢!城主说的可是银蟒项上那块白玉?”
“正是,洪大人不觉得稀奇吗?银蟒怎会佩戴人的饰物呢?”
鄂楚桑惊了惊,旋即转过头看着洪承全。
洪承全笑了笑,语带玄机。“城主不必太大惊小怪了上这银蟒有几千年的道行,平常都是以男人的姿态出现,在人的世界里这么久,多少会学学人的习惯,佩戴白玉也不稀奇呀!”
鄂楚桑呆怔地坐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既惊且惧,回想起蛰龙的模样、法力,以及他受了重伤还能迅速愈合的能力,再加上他昨天曾希望她换掉擒猎银蟒的条件,这一切都与银蟒有着诡异的吻合。
但是,不管有多少发生的事可以证朋,她仍然无法置信。
鄂楚桑从一进大厅就不发一语,尤其见到画像那种震惊莫名的神情,不禁令洪承全大感疑惑,莫非她已知道了什么?
洪承全试探地问道:“据我所知,银蟒似乎已在东北地区出现了!”
鄂楚桑惊跳了起来,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雍顺也大感惊奇。“莫非洪大人见过!”
“只是猜疑罢了!”洪承全嘴里虽然这么说,表情却十分笃定。
“你猜的人是谁?”鄂楚桑急问。
“和我一样想娶姑娘的那个人。”他一字一句地说。
鄂楚桑的脸色倏地刷白。
“怎么可能?”雍顺不敢相信,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洪承全突发惊人之语。“如果我能让他现出原形呢?”
雍顺发出一声惊呼,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鄂楚桑神魂俱荡,恐怖地盯着洪承全,声音透着尖锐。“你……想怎么做?”
“我自有办法。”
雍顺不表赞同,更何况他挺中意蛰龙,便对他有些偏袒。“我不赞成这么做,他是不是银蟒不过是洪大人的猜测,万一猜测错误,平日惹出风波并不妥当,就算他真是银蟒,这么做若是把他惹恼了,会不会招来杀机?这样太危险了,我不赞成。”
“为了能娶鄂楚桑姑娘,即使她开出再危险的条件也值得一试。”
鄂楚桑惊看着洪承全,震动无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揭开银蟒真相这件事让她感到恐惧害怕,始料不及,她有点反侮,对蛰龙有点不忍,心中有点矛盾。
“别……”鄂楚桑垂着头,低哑地说。“别这么做,算了,我把开出的条件收回,就当我没说过吧!”
洪承全脸色一变,正色说道:“姑娘说话算话,求亲的条件既然开出来,又怎能说反悔就反悔,万一我真能擒住银蟒,姑娘难道预备悔婚吗?”
“这……”鄂楚桑自觉陷进泥沼中,无法自拔了。
洪承全站起身,将挂在屏风上的画收下来,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说穿了,姑娘就是不想嫁给我,原以为出一个无法达到的条件便能让我打消念头,万万没想到我还真有对付银蟒的办法,只怕……姑娘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我这一生,不曾有过非卿不娶的念头,但是一见到姑娘,我就知道今生非姑娘不娶。姑娘话出如风,已无法收回了,等我引出银蟒,擒到你的面前,你就非要嫁给我不可!”
鄂楚桑倒抽一口气,脑中一片浮游昏晕的感觉,她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感到后悔过。
“桑姑娘,请你等我的好消息!”
洪承全卷好画,自信满满地离开。
鄂楚桑的一颗心暗沉了下来,直觉似乎就要发生什么事。
雍顺如梦初醒,急问鄂楚桑。“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不知道。”她恍惚地答。“他说得那么真,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雍顺话中有话。
鄂楚桑望了父亲一眼,无意识地摇摇头。
“我以为随口说的玩笑话不可能实现,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吗?”
雍顺的话让鄂楚桑心烦意乱极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在乎蛰龙的生死,心绞痛着,茫然若失,泪悄悄流下来,不可自抑。
她的眼泪惊动了雍顺,在他的记忆中,女儿自十岁后便不曾哭泣过。
小客栈前张贴着一张新的告示。
蛰龙看完贴在客栈前的告示,便拿着弯刀,朝雍顺城主的大宅走去。
如果告示上所写的句句属实,那么他不能再逃避,必须让鄂楚桑知道所有的真相。
夜深人静,他悄悄潜入宅中,在鄂楚桑的房门前停住,轻轻敲了几下。
鄂楚桑打开门,一看见蛰龙,身体像被锥子刺中,剧烈地震动着。
“你……为什么会来?”她哆哆嗦嗦地问。
蛰龙提起弯刀交给她,淡淡地说:“把弯刀拿来还给你,还有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了。”
鄂楚桑惊魂末定,想起他或许就是银蟒的化身,不禁张惶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蛰龙顿了顿,深深望了她一眼,鼓足勇气后开口。“我就是你想要猎捕的银蟒。”
鄂楚桑瞠目结舌,踉跄后退了几步,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但听见蛰龙亲口说出来,仍觉不可思议。
“为什么告诉我?”她惊疑。“那天,你确实来过我房中对不对?你想说的话就是这些吗?”
蛰龙瞅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平静地说:“街上有人张贴告示,表示已经有擒获银蟒的办法了,我来是想让你知道,你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愿意嫁给那个人,只要他有本事杀我,我绝不抗拒,但是如果你不想嫁给他,那么——就由你来动手杀我吧!”
鄂楚桑如遭电极,她呼吸急促,拼命喘气,灵魂沸腾着。
“这……这实在太奇怪了,为什么要我杀你?”
“因为我自己杀不了我自己!”他苦笑。
鄂楚桑喘口气,有种奇异的情感在她心底奔流,她忘了自己曾把他当成猎物,心酸地说:“你为什么想死?你不是千年银蟒蚂?能有永生不死难道不好?”
“没有一个永生相伴的人,有什么好?”他说这话的语气无限悲凉。“我心爱的人已投胎转世,不再记得我是谁了,我独活世间有什么好?我已经活了二千年,很烦了,希望能藉此机会得一解脱。”
鄂楚桑脑中一片昏乱,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