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及其身后的人们-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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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知道，法学家偶尔也会出来叫几声权利，但这一般都限于其它方面。可一涉及到性问题，尤其是同性恋、卖淫嫖娼这样的敏感问题，他们则都如同患上了失语症，变成了沉默者。也就是说，性成为了“自由”、“权利”、“平等”这些价值的最后一道壁垒，也是最顽固的壁垒。而李银河，就是致力于对这些发起进攻的。

　　其实，性是最为个人化、也是最为个性化的一种东西。它与人的基本权利密切相连，是一切权力都不会忽略的资源。然而，在面对它时，平时理直气壮的人们也开始变得心虚气短。而李银河告诉人们，这是我们的权利，我们不应放弃，我们不能放弃。因此，李银河是对时代精神强调得最彻底、最深刻的人。

　　实际上，李银河虽然致力于研究性问题，但她的研究意义远远超出了性的领域。她是拿性问题做文章，把它作为切入社会的手术刀。她的真正意图在于，创造一个宽松的社会环境，鼓励人们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人，成为自己的主人。

　　也正因如此，笔者把她看成是一个时代精神的标志，是一个永远不朽的历史人物。

　　7，再论话语问题

　　语词是一个十分宽泛的概念。日常生活里的语言、文字都属于这个范畴。我有一个突出的感受，在当今的中国社会中，各种新的语词如同爆炸一样，迅速增长。同时，一些旧的语词则会被人们遗弃或更改。而这些，在很大程度上，是与社会的发展、观念的变迁分密切相关的。而观念与语词往往是相互作用、互为因果的。甚至可以说，观念构造了语词，而语词反过来构造了观念。而以上这些现象，在有关性的语词上，看得是再清楚不过了。因此，本节准备先考察若干有关性的语词，再谈谈语词与观念之间的相互影响，进而建议人们以积极的姿态影响性语词的产生与流传。

　　1，一个性语词爆炸的时期

　　在我们这个时代，有关性的语词正在大量的出现并流传。它的出现与许多因素有关，笔者谈谈其中的一些，并不追求全面，只希望有所发现。某些关于性的社会现象，以前没有，而出现在当代，需要要用新的语词来描述。于是，新的性语词就应运而生，比如一夜情、网恋等。此外，性语词的产生还会受到商业行为的影响。从事与性有关的行业的商人们，为了盈利，也会制造出新的性语词。他们会喊出“做女人‘挺’好”、“古今胸罩，一戴添娇”这样的口号。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性语词的产生竟然还受到了政治语词的影响。比如，2003年，中国性学界就喊出了追求“性小康”这样的口号。笔者真是佩服当代性学家的想象力。没准，过一段时间，哪位性学家又会喊出追求“性的现代化”，“性的四项基本原则”这样的口号。这都是有可能的，因为今天的性学家个个都是牛人。总之，在今天，有关性的语词正在不断被制造出来，并在人群流传。

　　2，性观念与性话语的相互影响

　　性观念与性语词之间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可以说是相互决定而又互为因果。比如人们普遍不希望孩子们在中学时代就发生恋爱，因此人们管他们的恋爱叫“早恋”。“早恋”一词，顾名思义，表示过早的恋爱。而这本身就表达出一种否定的含义。再比如人们反对三个以上的人共同进行性活动，因此，人们为这种性活动起的名字就很难听，叫“聚众淫乱”。这也表达出一种否定的含义。但是，人们今天的性观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许多人认为，三人以上的自愿的、私下的性活动是正常的，应当被允许的。于是，有人已经开始重新为这种性活动起名字了，叫它“三P”。这个名字就好听多了。因此，我们能够看到，性观念与性话语的产生、使用有着多么密切的关系。

　　同样，性语词对性观念的形成也有巨大的作用。比如许多中国人认为性是一件能令对方感到耻辱的事。而这是和当事人所在的语词环境密切相关的。小时侯，我们时常见到男人之间吵架、打架的情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你妈。”人们之所以会认为性能够带给对方以羞辱，不能不说是受了语词的影响。

　　3，性话语的未来

　　当代，虽然一部分性话语走向枯萎，但与此相应的新的性话语却尚未产生。因此，一些新的性话语仍有待人们去创造。比如，先前，人们认为女人不应该喜欢性，主动要求性。否则，她将会被人骂为淫荡。而男人主动要求性，他则不会被骂为淫荡，甚至会被人称赞为猛男。因此，在这个问题上，社会实行的双重道德标准，这个标准对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现在，女人主动要求性，已经不再被污蔑为淫荡，但好象还没有一个特定的语词来描述这一现象。因此，这类性语词是需要被开发的。与此相似的情况特别多，这里笔者就不一一列举了。

　　此外，如上文所述，性语词可以对性观念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要想改变人们的种种落后性观念，不妨从改变性语词上入手。比如我前文中曾经提到的“性倒错”一词。如果用它来表述跨性别人群，那人们对跨性别人群肯定没什么好印象。但如果你用“酷儿”一词来表述，情况就可能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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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前文之所以非常关注语词问题，就在于它与人的观念密切相关，能对人的观念产生巨大影响。

　　另外，我们这个社会的变革才刚刚开始，并且还在继续。今后的新现象会层出不穷，而所有这些都需要新的语词来描述。因此，你也不妨加入到这个创造新语词的行动中来，以自己的行动影响社会。千万不要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已经是网络时代，很多人常常到论坛或博客上发表文章，这本身就能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因此，如果你在文章中发明了一个新语词，被人接受，甚至被大众传媒所采用，那么这个新语词就很可能成为公共语词。那意味着，以后的中国人如果想要表达相关问题，就都得使用你发明的语词。这不也是件令人惬意的事吗？

　　8，电视批判

　　如果您已经看到了这一小节，那就已经到达了本书的结尾位置。本书序言中曾许诺这本书不会让您失望。而此时，面对曾经有过的允诺，我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我做到了吗？我也说不清了，虽然我已经努了力。这毕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只能说但愿如此吧。

　　在前文中，我曾多次运用电视中（尤其是中央电视台）播出的节目内容。笔者这样做，似乎是为了省事，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当今，我们生活在一个传媒的世界中。我们收看电视、读报纸、听收音机、上网等等，这些都是接触传媒的过程。很难想象，现在会有人从不接触这些。因此，可以说，我们每个人都处在传媒的包围之中，它成了我们生活的组成部分。传媒对我们的影响既是无形的，又是巨大的。因此，它是值得关注和反思的。而在所有的传媒工具中，电视无疑是最强大、最有影响的传媒工具。而所有在电视媒体中，中央电视台又是其中最强大、最有影响的。这也是笔者把目光集中于电视，尤其是中央电视台的真正原因。

　　前两天，我在报纸上读到这样一则消息。有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爱说爱笑的小女孩，却突然变得忧郁、孤独，成绩也随之下降。后来，在父母的追问下。小女孩说出了心中的烦恼。原来这个小女孩最近来了月经，她是知道女孩会来月经的。但她觉得月经中流出的液体应该是蓝色的，因为电视广告上的女人总是拿着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并倒在卫生巾上。女孩发现自己流出的是红色液体，因此变得焦虑不安，觉得自己不正常。我们可能会觉得这个小女孩无知可笑，受了传媒的愚弄。而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比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更聪明多少。

　　因此，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听媒体的，而应该学会独立做判断。也正因如此，我尝试对目前的传媒信息做了点批判。我想，这样的批判应该说只是一个开始，应该还可以继续延伸和扩展。当然，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今后，肯定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多更好。

　　需要说明的是，我虽然对某些传媒信息做出批判，但并不是认为传媒本身不好。请不要做出这样的误读。实际上，现在是信息社会，我们是离不开传媒的。离开传媒，我们将无法获取有用的信息，变得孤陋寡闻，甚至被社会所淘汰。传媒为我们生活带来了美好。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让传媒朝着更健康的方向前进。

　　此外，传媒对社会观念的变迁也起到了巨大的影响。几十年前，我们国家还是一片禁欲气氛。青年男女之间相互躲避，甚至连说话都会脸红。他们甚至认为，爱与性是肮脏而羞耻的。而如今，男女之间可以自然、轻松的表达感情。这不能不说与传媒的影响有关。电视连续剧中，男女之间可以接吻、拥抱等，爱情也因此得到了自由地表达、展示。而男女主人公对爱的表达方式，则时刻影响着当代的人们。人们逐渐认为，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一种自然而美好的人类情感，用不着压抑。这可以说是传媒起到的积极作用。然而，我们可以说，传媒还可以把它的积极作用继续拓展。比如同性之间的爱情就没有在传媒上得到自由的表达，酷儿人群的举止、做派也没有在传媒上得到自由、充分的表达。与此相应，这些人群在现实生活中就受到压抑、歧视。

　　因此，我希望传媒能够走向进一步的开放，给各类边缘人群提供展示自我的空间。到那时，这些人或许就不再那么痛苦，能够获得自由和快乐……

　　
　　①参见《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

　　②“中国情爱报告”，《新周刊》，2004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