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公主千岁-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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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头上如墨的发丝便就势散落下来,她双手抱头坐在桌旁便不再动弹。
蓝月仙的用心和手段她是知道的,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一早就在她的防范之中,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却不想最后还是百密一疏,出了这样的纰漏。
即使真正受伤的人不是秦宣,但是在这一天一夜之间,她还是觉得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前世那些残忍的足迹,惊惧绝望,被亲人遗弃背叛之后的痛苦,尤其是站在景帝面前和他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那个时候——
其他所有人的敌对和仇视她都能坦然面对,唯独景帝这般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她忍受不了。
那是她的父亲,就算只为了秦宣她也不能将他怎样,可是每每面对这样一个父亲,她都有种难以自控的憎恶和仇恨,仿佛压抑不住的想要爆发。
前世逼死她的母亲,这一世几次三番对他们姐弟的生死不闻不问,这样的人呵——
偏偏就是她的父亲!
一个人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至窗棂上照下的月影也淡了,身后靠着墙角上的那盏宫灯被人无声无息的点燃。
秦菁仍是双目紧闭抱头坐在桌前,声音沙哑道:“你来了?”
“嗯!”夜色宁静,就连白奕的声音也显得很轻,他从后面慢慢的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拉过她的手。
秦菁缓缓的抬头,虽然灯光昏暗,睁眼时她还是被这光线刺了一下,稍稍偏过头去躲避。
黑色的发丝披散肩头,遮掩住她大半素颜的面孔,白奕探手拢了她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哄孩子一般修长指尖穿过她的黑发,用力的将她苍白的脸孔压靠在自己唇边。
“是我不好,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离开!”他的声音细弱又带了明显的颤抖,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恼恨。
这件事,原就不是他的错,可是却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犹且带着病痛的缘故,听着耳畔他这般柔软的声音,伪装了整整一天之后,秦菁忽然就莫名落下泪来。
温热带着咸涩味道的液体自她眼眶中缓缓滑落,蔓延过脸颊,洒落在白奕的唇边。
白奕的身子剧烈一震,皱了眉缓缓的抬头看向她。
“白奕你说得对,这世界上的变数太多,不是你的错,而是我欠缺考虑的地方太多。”秦菁的脸上却是带了笑,她那笑颜极盛,就那般无遮无拦的看着他,“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的,可是到头来这分量好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要这样,你只是太累了。”白奕的目光中有些水润的微光闪过,双手捧着她苍白的脸孔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泪痕,“实在觉得辛苦,就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安心的休息一阵,剩下的事我帮你做完!”
他的声音不高,也见得有多少刚毅和狂放,只是字字句句缠绵入骨,硬是会让她深信不疑。
秦菁破涕为笑,犹且沙哑的声音里便是带了丝玩笑的味道:“这件事,我去做是据理力争,不一定是错;你做了,就是乱臣贼子,错的离谱!”
她的指尖在他面上游鱼一般缓缓触摸着扫过他的眉峰,目光点点迷离的看着他的眼睛,神色间有种倦懒的妩媚。
白奕心跳一滞,忽而觉得自己就这么陷进了她柔和的眼波里。
“我的面前没有对错,只有你!”他这般回她,“有些事——”
“我知道!”秦菁忽而出声打断他的话,指尖轻点压住他的唇,因为头天夜里的高热还没有完全撒去,此时她指尖的温度还有些微微发烫。
两个人,四目相对,面对她生平头一次含情脉脉的眼神,白奕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秦菁能够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故作不察的别国眼去,目光稍稍上移落在他束发的玉簪上,忽而玩味的笑了笑。
白奕不明所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秦菁也觉得拘束,探手过去取下那发簪放到桌上,然后两手十指穿插在他浓密的黑发之间随意的梳理了两下,再垂眸看看两人各自披散下来的发丝,眼中就跟这些闪过些顽皮笑意。
最后她也学了他方才的样子,双手捧了他的脸颊在面前仔细的端详,而在她终于欺身上去想要吻他的时候白奕已经心里一凉,恍然明白了她心中想法。
她去吻他的唇。
他下意识的偏头躲过。
秦菁的唇落在他腮边停滞,两个人的发丝交错在一起,明明离得那么近的距离,像是牢不可破,但下一刻白奕发现他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答应你的事——恐怕暂时不能兑现了!”
秦菁出口的声音很轻,带着柔和的叹息,但是那每一字落下来都让白奕的心里莫名的被重锤击打一下。
他追随她的脚步这么久,原来是不该计较这一时半刻的温存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下一刻,秦菁已经从他怀里退出来,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发钗,手下动作利落的将头发挽一个髻,以凤钗粗略的固定,再回头时眼中笑意已经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了结这件事。蓝月仙已经出手了,一旦失去蓝家人的牵制,她做起事来只会越发的是无忌惮,在这之前,我必须把朝中所有能争取过来的助力全都控制住。”
白奕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没有用,他眉峰微敛,看着眼前神色清冷与方才判若两人的女子,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情绪,稳稳的开口道:“需要我做什么?”
“梁明岳!”秦菁道,每一字都果决干脆,“付厉染那里之前与我有盟约在先,虽然断了很久了,但他那个人行事素来诡异莫测,应该还有争取的机会。西楚那边战事紧张,萧羽那里二十万人本来就吃紧,是肯定不能动的。到时候只能从魏国公处暗中运作一部分人回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能争取付厉染的配合,想要掩人耳目会容易的多。”
“我明白!”白奕道,“我会马上帮你通知萧羽,让他早作打算。”
“未眠夜长梦多——”秦菁沉吟,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道:“告诉萧羽,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个半月之内,我要他拿下那二十万军队的绝对统帅权。”
“万事俱备,应该是可以的。”白奕点头,又等片刻,见她再没有别的事情嘱咐下来就站起身,抖平了袍子往外走。
秦菁看了眼他的背影,目光冷涩的侧过身去。
这几步路白奕并没有刻意的放缓脚步,两个人却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天光漫长。
最后在即将推门出去的那一刻,白奕还是止了步子,停顿片刻开口道:“宫里这边我留下的人手一共有二百人左右,除了必要的安置点,剩下的人,我会吩咐下去,全都给你调到乾和宫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宫里,每一个的身份背景都要经过再三的核查和检验,想有外人混进来其实是极为不易的。
虽然一早就知道白奕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但是二百人这样巨大的阵容还是让秦菁暗中一惊。
“嗯!”秦菁点头,关于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她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奕听到她的回音便不再逗留,推开门,大步流星的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接下来的日子,秦菁仍是命人封锁乾和宫,把那孩子留在自己宫中养伤。
而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外面坊间已经流言四起,将秦宣遇刺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即使蓝礼主动赴死,蓝月仙也从一开就没打算为蓝家人遮着掩着,秦菁更是顺水推舟,命人煽风点火的将此事大肆渲染一番传出去,那接连半个月的时间之内,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不围绕在此一事上。
堂堂世昌伯,为一己之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整个世昌伯府的声名狼藉。
当然了,事出必有因,有人刨根问底的追究下来,蓝礼此举的原因,很容易便联想到秦洛身上,好在是那时候秦洛的年岁尚小,倒是没有人会觉得他一个孩子很掺和此事,只是蓝淑妃首当其冲就没那么好命了,当然——
世人无知,并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已经被秦菁和蓝月仙二人死死的控制住,根本没有机会掺和进去。
所谓人言可畏,这样的风声在外愈演愈烈,以至于半月之后秦菁第一次前往御书房求见景帝时就刚好撞上他的雷霆之怒。
为的,是祈宁,萧羽的军队失去战场,被困祈宁城内不得出。
而他发作的对象,是秦洛。
秦菁去时,蓝月仙早到一步,王兮墨跟在身边,手里端一个瓷盅,明摆着是来献殷勤的。
因为景帝在里面发火,她便没有进去,正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候。
秦菁款步走过去,在离着那台阶十步之外的地方摆摆手,示意灵歌和旋舞原地等候。
这段时间,她很谨慎,但凡出门,带的一定是灵歌和旋舞,这也是白奕的意思。
王兮墨远远的看见她来,便是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给蓝月仙提了个醒儿。
蓝月仙微动,她自己却是识趣的退下台阶,而近前守门的侍卫内监见状,也都察言观色,跟着退到别处。
秦菁不徐不缓的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和蓝月仙一起并肩而立,唇角带了丝笑,却是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慢慢道:“多日不见,贵妃娘娘气色不错,想来是事事顺心!”
“一切都是托长公主的福,本宫只不过是运气略好一些罢了。”蓝月仙不动,两个人都是一般泰定安和的态度,从背后骤然看去实在看不出半点端倪,而事实上却已经波涛暗涌,拼杀激烈。
行宫刺杀一事是她主使,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一则是对秦菁示威,二则也是借故拉蓝家下水,锄掉蓝礼,以报他当年协助蓝月湄打压自己之仇。
她这样的用心景帝未必就不知道,只是心甘情愿的纵容着自己心仪的女人罢了。
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前,此时的蓝月仙,的确有这样肆无忌惮的资本。
秦菁轻笑一声,稍稍侧目去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这个轻狂的女人,忽而凛冽了眸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