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引(最终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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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难道他连一句善意的谎言都吝于给我?
男人的心一旦坚硬,怎能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他的表情,就像一根针,猛的扎在我心上。
刺痛,由一小点开始曼延,很快就延伸直整个身躯、四肢百骸……
我努力的挺直脊梁,不想做出颓然后退的可怜样被他看见,难以忍受心上的那股痛,我忽然轻笑出声。
怎能不笑?
如果此时他真的对我做出解释和乞求,或许我反而连听的兴趣都没有了,可他偏偏做出这样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来……
呵,风纤素说的真是对极了——他,萧左,的确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吸引我,如何让我对他难舍难分啊!
宫翡翠啊宫翡翠,你认栽吧!这个男人,便是你命中的克星,是你一生也再难磨灭的梦魇!你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我举起手来,以十指捂住脸,浑身都因笑的更厉害而抖个不停。
不知是否是因为笑有时比哭更让人难以忍受,我听见萧左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带着他独有的那份轻柔,仿佛一阵春风,骤然吹暖了我冰冷的心。
有了刚才的冷漠在先,此刻终于见他露出了常态,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立刻把手从眼睛下拿了下来,又是意外又是惊喜的瞧着他……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却已令我仿若看见了事态的转折和光明。
萧左,你可知你已把我的喜怒哀乐完全控制?
萧左,你可知你已把我的一颗心儿牢牢占据?
若你真的欺骗了我,我纵然不会就此心死魂碎,却也恐怕今生难再开颜。
若你真的背弃了我,我纵然不会就此断情绝意,却也恐怕一世难再信人。
萧左,事至此,情如斯,你就算真的心怀叵测,也请你给我一点最后的慈悲,痛快的把那一刀给我吧!
说话!萧左!你说话呀!
我用痛灼、紧迫而又忐忑的目光凝视着他,只盼他看在我从未如此失态的份上,能开口说句话,解我心中阴霾。
半晌,他忽然对我一笑,终于张开嘴巴,说了一句话。
“我走了,再见。”
我仿若骤然被人从温暖的春日拉入料峭的严冬,又像是倏的被人扔进深不见底的河中,一颗满怀期望的心还在那儿悬着,人却已经在河水中陷落……我眼睁睁的看着萧左微笑、说话、转身、拉门,口中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觉得自己在那河水中越陷越深……直到房门“砰”一声关上,河水终于完全淹没了我。
我缓缓闭上眼睛,这一瞬,从相识以来我与他共同经历的那些过往,一点一滴的自脑中划过。
——那初次同骑在青山绿水间的温柔眼神,那相拥跳落于爆炸瞬间的心有灵犀,那黄河绿洲上的释然一笑,那市井街道上的心酸误会,以及,那荒郊野外小树林中的爱语呢喃……
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就这样随着他关门的动作,“砰”一声消散了,再也无法重现,再也不能寻回。
眼眶微微发着热,泪却始终未曾流下……是我长进了,还是我根本已无泪可流?
我不知道,可我宁愿是前者。
因为,那至少能说明——我,还未被他,毁掉!
我的身上还系着宫家百年的声誉,我的心头还负着对父亲的承诺,我不能,不能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毁了!
不能!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捏了捏脸颊使之看上去尽量的红润,快步走出房间。
站在二楼的楼梯处,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厅——果不出我所料,风纤素没有轻易让萧左离开。
铁骑团团围上,把萧左包围在中心。
风纤素虽站在一边,可她一人散发出的威胁感却已强于三十五名铁骑。
我心下微感诧异,虽然我早就听闻“紫萸香慢”名号在江湖中威名远播,可她在我面前如此锋芒毕露,却还是第一次。
“大小姐!”她也看见了我,仰头对我道,“此人身份不明,此刻若让他离去,于我们不利。是以属下擅自做主,命铁骑将他拦下,还望大小姐莫怪。”
我一边缓步下楼,一边对她微笑道:“纤素姐姐此事处理的甚为得当,我怎么会怪你呢?”
此话一出,最先有所反应的倒还不是风纤素,而是……本来施施然立于包围圈内的那个人。
只见萧左迅速的一转身,我立刻感受到他那锋利如刀锋般的目光,慢慢、慢慢的在我脸上上下划动着,几乎要将我的脸割破。
我迎上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却毫不退缩。
半晌,他突然大笑起来。
幸好我自己先前已有过一次经验,知道笑有时并非因为高兴,也不见得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我才能依旧保持着冷漠的态度,冷冷的问:“萧公子因何事如此开怀?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同乐,如何?”
语气虽冰,心下却还是一酸,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唤他为“萧公子”。
萧左蓦然收了笑,紧紧盯着我的目光也多了份灼热,一字字道:“宫大小姐一定要逼我出手?”
这次,换我笑了。
“萧公子剑法高深,可是不屑与铁骑动手?”我淡淡的笑着,淡淡的说,“那么,加上我宫家天香指和紫萸香慢,总值得你出手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萧左的整个身子都震了震,仿佛被人兜胸重重捶了一拳,深深的凝视了我片刻,涩然一笑,道:“你……你以为我会拿惊鸿剑指着你么?”
惊鸿剑?我的呼吸顿时一窒,心头骤然狠狠的揪起……惊!鸿!剑!
犹记,萧左第一次拔出那把剑,是为了保护我;第二次,是因为与我产生了误会……自我知道这把剑的存在起,它每一次出鞘,都是为了我。
那么,这第三次,难道竟是……竟是,为了与我为敌?
上天!上天!你何苦这样作弄于我?何苦!
我满心酸涩难当,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怔忪的瞧着萧左,只觉满眼都是他瞧着我微笑的模样,并不断的放大、放大,竟是半晌都无法言语。
正恍惚时,风纤素忽然说:“此人剑法狠毒,让铁骑与之相斗,徒伤性命,确有不值。属下有一计,不知大小姐可愿一听?”
我下意识的看向她,颌首道:“说吧。”
只见风纤素双目一寒,嘴角缓缓浮现一丝含义模糊的微笑,整个人顿时凭添了一股幽阴之气……我心一沉,突然就意识到——
除非出现奇迹,否则的话,萧左此番定然难逃生天!
第七章 鹤城惊梦(6)
第六节 伤离别
“我这一计,其实很简单……”我冲着脸色苍白的宫翡翠淡淡一笑,悠然把脸转向萧左道:“萧公子,你既是凶手,我们一路上所遇之事也难免非你所为,不错我没有证据,但你好歹也该给我和大小姐一个交代。”
萧左听了我的话后,脸上的苦涩笑容顿时敛去,转头与我目光相对,眼底恢复了一派冷静沉着,压沉了嗓音道:“不知风管家想要我给你们怎样一个交代?”
他将对我的称呼由姑娘二字改回管家,我听在耳中,心中一片漠然。
无所谓,无论他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他必须死!
——有谁会介怀一个死人的看法。
“萧公子胆色过人,不知可敢为自己的性命与我们赌一把?”我走到一张桌前,拿了三个茶杯,一字排开,“这有三个杯子,我们会在其中一杯里下毒。萧公子选一杯喝下去,如果你选到了有毒的那杯,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如果你选到无毒的,此事就此作罢,从今往后你爱怎么都好,与我们宫家再无瓜葛。”
“如果我不选呢?”
我笑,一字一字道:“三选一你还有三分之二的生存机会,如果你不选,我保证一分机会都没有。”
我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百里城的第一刀客被杀,即使萧左真的是城主义子,恐也难逃城中长老们的责难。再加上,还有宫家这个有着百年威望的珠宝世家与他为敌,其后果之严重性,想想也可知。
最主要的是,萧左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懂得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途径。
我望着他,有些挑衅意味的扬扬眉,他的表情还是很冷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转向宫翡翠道:“大小姐,此事就要劳烦你了。”
此言一出,两人都震了一下。我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得愈发从容,右手平摊开来时,碧玉小瓶色泽无暇。“这是开心,喝下去令人心神愉悦飘飘欲仙,不会感到任何痛苦。”
我将瓶子递到宫翡翠面前,她立在原地,之前强装出的笑容尽数不见,一张脸苍白的骇人。
是的,我要你杀了他。只有你杀他,他才会痛,也只有杀了他,你才能完全摆脱他。宫翡翠是不能让一个男人毁了的,对不对?
我想我的眼神已经非常清楚的传递了我的想法,因为她伸手接过了瓶子,手指虽然有些颤抖,但起码是接过去了。
她接过瓶子的那一刹那,我看见萧左面如死灰。
痛了吗,萧左?你可知你之痛苦,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开心,开心,我为之取名开心,孰料每次用它,都在伤心。
“把屏风拉过来。”
铁骑拉过屏风,将宫翡翠与萧左两人隔开,透过屏风上的纱,依稀可见对方的身影,却又看不清晰,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下毒,下毒要他的命。
痛吧?很痛吧?
死算什么,死前的这种折磨才是最难忍受的。
宫翡翠,如果你够狠,就在三个杯子里都放入开心。
——这样,你才能真正担当的起百年家族的掌权人,才配当我风纤素的主人。
透过屏风,我看见宫翡翠的肩膀在颤抖,手却放在桌旁久久没有动。
我没有催她。我不催她并不是因为我好心,而是她犹豫的越久,萧左忍受折磨的时间就越长。我回眸看萧左,他慢慢将视线从屏风处移到我脸上,我们的目光对凝着,各不相让。
真聪明,萧左,这个时候你不去看她,反而来看我。我冲他微微一笑,讽刺的是,他也回我一个微笑。我们分明在互相凝视,却谁也猜不透对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