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屠龙-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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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三剑客,正是拥护芝兰秀士最力的人,确也侠名四播,名震江湖。
愈有成就的人,追求名利的心念,也比任何人为切,所作所为难免过于主观,尤其是人多势众的时候。
“人间司命”四个字,与其说是褒,不如说是贬要来得恰当些,芝兰秀士那一群侠义英雄,真正衷心尊敬他们的人就没有几个,人数愈多,问题也愈多,名利与权势的追求,也愈来愈强烈而认真,久而久之,把当初行侠仗义的宗旨置于次要,慢慢地变了质。
天上的司命是玉皇大帝,地府的司命是阎王;家伺的司命是灶王菩萨;人间的司命是“芳兰王树”!
因此,真正的英雄豪杰,羞与他们为伍。
这两人所谓侠义集团,表面上志趣相同道也同,彼此互相推倭,也暗通款曲。但骨子里是面和心不和各怀机心。幸而双方实力倒还平衡,还没发生严重的利害冲突,各自拉拢朋友培植实力。总算能维持相安尤事的局面,双方见面时言笑宴宴,背面互相攻计。
论真正的实力,以芝兰秀士稍为源厚。
但王树公子有官府撑腰,站在明处,以堂堂止天上的面目君临江湖,权势之大,草野人士岂能望其项背?
流云剑容认识玉树公子,岂敢托大?含笑回礼寒瞳,客套一番。
“诸位前辈怎么太冷天前来游山”客套毕,玉树公子话锋一转:“庐山可是避暑的好地方呢?”
“咱们从湖北往江宁会友。”流云剑客说:“昨晚船泊九江,客船漏水,船家正在修理,得耽误三两天,一时兴起,前来一游匡庐。船中还有好几位朋友,很可能也来凑热闹。哦!陈公子怎么也来游庐山?呵呵!五十步笑百步!没错吧?”
“晚辈不是来游山的,公忙,真辛苦!活该上山喝西北风忍寒挨冻。”玉树公子一面说,一面心中在盘算。
人手不足,这些侠义英雄来得正好。
“公忙?忙些什么?”流云剑容信口问。
“追捕要犯。”
“哦!要犯逃人山区了?”
“是的,山上到处可以藏匿,恐怕得白忙一阵。”
“什么要犯?”
“一个姓王,名叫一鸣的年轻人。冒充天磺贵胃子弟。到处为非作歹。”
“王一鸣?”流云剑客一怔:“在下从武昌来,好像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在武昌招摇,武昌三霸天神龙常宏三位,可能是栽在他手下的。诸位从武昌来,难怪耳熟。”
“哦!我知道。”流云剑客意兴阑珊,牵涉到府官的案子,甚感无趣:“江湖上流盲人言人殊,好像那王一鸣牵涉到山东油水叛逆案呢。”
“是的……”
“听说,飞天狐也趁火打劫,干了一票。呵呵!陈公子,你有得忙了。”
“忙不要紧,讨厌的是白忙,山区太广,而晚辈却人手不足。各位前辈……”
“咦!你好像要求助?”
玉树公子就希望对方说出这句话,心中暗喜。
“如果诸位前辈不需急于离开……”他不动声色,套对方的口气。
“陈公子,你没搞错吧。”流云剑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语气中有嘲弄的成份。
“钟前辈的意思是……”
“你是知道的,咱们这些人从不管官府跑腿。”
“晚辈知道诸位地位超然,不插手经官的是非。”
“你知道就好。”
“但王一鸣在武昌犯案,在九江却没有犯案入官。”
“你们不是以武昌的底案捉他吗?”
“不是,三天前,他冒充京师王府的子弟,不但戏弄我们,而且行凶伤人,所以晚辈发誓要缉获他法办。”玉树公子摆出说客面孔:“晚辈本来要缉捕一个叫王寄的人,他是鬼剑张道的同道,当街杀人行凶,可能也逃人山区躲起来了,鬼剑张道是天下四大剑容之一。剑下无敌十分难缠,诸位如果碰上他,千万不可造次。”
鬼剑张道孤瘾古怪,亦正亦邪行径恶劣,不论黑白道朋友,都对他又恨又怕。
这一招击中了中州三剑客的弱点。他们虽然也是武林中有数的剑术名家,但比起天下四大剑客的名望声威。仍然差了一段距离,争强斗胜是武林朋友的通病,尤其在争名上更是宁死亦争。
“你胡说些什么?”干幻剑罗水泰第一个变色,鹰日一翻发作了。
“晚辈的意思是请诸位提防鬼剑张道。”玉树公子心中暗喜,但语气却是诚恳的:“好在诸位无暇在此相助搜捕王一鸣,所以不必耽心与鬼剑张道碰头。”
“岂有此理!”千幻剑吹胡子睁眼睛:“你是说。老夫怕鬼剑张道不成?”
“晚辈绝无此意,只是……”
“我们还有几天逗留,今晚准备在天地寺借宿。”流云剑客抢着说:“也许咱们会在各处走走。会替你留心那位什么王一鸣,和那个……那个什么王……”
“王寄。”玉树公子接口。向一名侍从举手一招,自己也从囊中掏出一张对摺的纸。
“或许会见见鬼剑张道。”千幻剑悻悻地说。
就是这两个人。”玉树公子将侍从递来的两张图形,和自己掏出的擂纸,一并递给流云剑客:“诸位的食宿旅费,小意思,小意思。”
流云剑客打开摺纸,脸色微变。
那是江宁四大钱庄之一,永泰钱庄开出的十足兑现,不抽厘金,南七省重要钱庄皆可凭票兑现的参千两即期银票,面额相当惊人。
那年头,五百文可买一只鸡,一两银子可以兑钱一千八百文。
“你这是……”流云剑客举起银票。
“公款,正常的开支。”玉树公子笑笑:“不是晚辈自掏腰包,不用白不用。王一鸣与王寄,死活不论,生见人死见尸,每人再有一千两酒资。那王一鸣最好要活的,届时晚辈当另奉薄礼。鬼剑张道不成气候,诸位最好不必冒险对付他,划不来。
请将加上激将,中州三剑窖一头钻进玉树公子布下的圈套。
“好,老夫记住了。”流云剑客笑笑,将银票信手递给千幻剑c“咱们后面还有朋友,公子的人如果见到他们,请告诉他们在天池寺会合。”
“晚辈遵命。”玉树公子说得更谦虚了。
同一期间,和尚桥南端山坡下那家农舍中。
潜伏在四周的人,已撤走了一大半,都派到大林寺听候差遣去啦!在这里枯守多日,始终不见上山进香的范大嫂母子返回,乱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难怪留在此地的人等得心焦。
割死的六具尸体,已经草草掩埋在屋后的山坡上,做一坑埋葬,右方另一座土匠。里面埋了先后等到的四个人,也是酷刑逼供之后被杀的。
主持其事的仍然是扇魔,他接到的指示是:务必擒获范大嫂母子。
对于与范家有关的人,许进不许出。枪杀勿论。
所以,屋后的土坑内,才埋了共十具面目全非,肢体残缺的尸体。
五个人正在堂屋里午膳,大碗酒大块肉吃得是十分写意,满屋流动着难以消散的血腥味,但他们毫不介意。人是嗜血动物之一,血腥味在这些人来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甚至还可以开心呢!
追魂一剑是唯一心事重重的人,等不到范大嫂母子,他知道自己吉凶难料,前途多艰。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暗号。
扇魔放着而起,首先便摸摸插在腰间的扇袋,本能地打开袋口,露出阴阳夺命扇的扇把。
“守住门!”扇魔向一名剽悍的大汉下令。
北面的小径上,走着两个风帽掩面,只露出双目的人,正向茅舍接近。
距农舍不足百步,两人站住了。
七家农舍留柴门紧闭,外面鬼影惧无。寒风虎虎。冷气袭人,天字中彤云浓重,看样子。暴风雪很可能在最近降临大地。
“就是那一家。”走在前面的人指指范大嫂藏匿的那座农舍:“至于在下就不知道了。”
这人是太白楼那位店伙,而另一位,是国华的化身工一鸣王公子。
“在不在你应该知道呀!”国华说,剑眉深锁,不住打量所有的农舍。
“先后负责联络的人皆无缘无故失踪,消息因而中断了。公子爷,我不能出面陷你进去,你自己去找范大嫂吧!”
“好吧!你回去好了,谢谢你啦!”
“小的告辞。”
“到前面那座小山之后,不能从路上走。”国华往北面来路指指点点:“绕道回城,明白吗?”
“绕道?那……”
“必须绕道,快!除非你不想活了。”
“公子爷的意思……”
“附近有人潜伏,我等你走了再离开。”
店伙吃了一惊,扭头便走。
国华背着手,目送店伙的身影去远。
他已经发现警兆,有他在,潜伏的人投鼠忌器,不至于冒失地现身拦阻店伙。
那店伙是雷霆剑的一位忠心耿耿手下,他终于找到雷霆剑的心腹了。
原来他将狂龙那群人引入庐山之后,夜间港返府城,找到在太白楼向他示警的店伙,取得伙店伙的信任,带他来找范大嫂母子。
久久,他转身面向农舍,取下风格纳人腰带,将发辫盘好,露出王一鸣的庐山真面目。
“笃笃笃!”他轻叩柴门。
“自己进来。”门内有人叫:“门没上闩。”
太冷天,山风劲烈,门怎么可能不上闩?
他又明白了三分,心中暗懔。
店伙说,与范大嫂联络的人,皆已无缘无故失踪,而这里又有人潜伏,范大嫂母子可能凶多吉少。
他必须进去,但岂能硬往鬼门关里闯?对方设下圈套,犯不着把脑袋往圈套里钻。
他往后退,脚下声息俱无。
屋内的人其实从窗缝中监视着他,他脚下再轻也瞒不了屋内人的耳目。
柴门候开,扇魔第一个迈步外出。
左右邻也先后出来了四个人,后面的凋林衰草中也出现了四个人。
十三比一,实力十分雄厚。
“是王一鸣!”有人讶然惊呼。
所有的高手,皆进山去穷搜王一鸣,王一鸣却在这里现身,难怪这人惊讶。
“真是这个人?”扇魔向那人问。
“错不了,与图形一模一样。”那人肯定地说。
国华身陷重围,但镇定异常,背着手泰然微笑屹立,似乎不怕即将大祸临头。
“你。”扇魔沉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