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是海-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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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玲无动于衷的听着,目光凝注手中一遍遍划过的流苏。伊楠无从得知她的想法,只能艰难的往下说:“我知道您跟梁先生感情很好,当初…也是我一厢情愿的缠着梁先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伊楠被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来之前打过无数遍的腹稿突然被扫劫一空,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她只觉得眼前的情景是如此荒诞可笑,她在哪里,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还在客厅上方细弱游丝般的回旋,却和微薄的空气没有什么区别,转瞬即散,“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紧抓着他不放,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和你们的家庭。我们两年千就断了联系,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景玲皱了皱眉,神色不耐烦起来,仰脸直直的盯住伊楠,“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楠愣住,他的确有些语无伦次,严景玲突然的开口却让他心中一喜,因为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嫌恶,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从第一眼他就觉得严景玲应该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子。
他振作了 一下,思路清晰了一些,“我是希望…请你,请你…一定帮帮他,只要你肯帮他,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再不见他,可以吗?”他终于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可是却没有感到轻松,能不能完成还是个未知数。
景玲突兀的朝他笑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怪异,“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为爱牺牲很伟大。”他的眼神终于凌厉起来,“你以为就凭你跑过来轻飘飘的说几句话我就能原谅你了?换作你是我,你会受得了吗?我本来以为你是聪明人,两年前拿了那笔钱你就该走的远远的。”
伊楠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刀铰似的难受,他声音颤栗,但还是坚持说道:“我知道自己和愚蠢,爱上不该爱的人,还拖累了那么多人。我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梁先生。”泪水悄悄从面颊上滑落,他低着头,任眼泪一滴滴跌落胸襟,抑制住哽咽继续说:“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有勇气站在你面前,跟你亲口道歉,我没有别的一声,也不乞求你能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梁先生他很爱你和孩子。如果你也还爱着他,就请再给他一次机会。”
景玲闭起眼睛,他讨厌看到面前这个女孩楚楚可怜的眼泪,也不想再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忏悔,心里忽然很乱,那原本笃定的心像被突然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溅起层层波澜,他自信一直都很稳得住,然而此刻,心头拢起的那朵乌云却越来越阴沉,他一下子惶恐起来。
“太太,你的茶。”佣人小心将瓷杯奉上。
景玲接过来,目光却仍紧紧凝在窗外,伊楠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看的出神,手上的杯子却微微颤动。
正往回走的佣人听到一阵奇怪的瓷杯摩擦发出的咯吱声,疑惑的皱了皱眉,赫然间,“哐当”一声脆响,佣人失色的转过身去,看到那杯茶已被摔碎在光洁的地砖上,景玲面色铁青的低头,看到温热的茶水正没有遮拦的四处溢散,像一朵张牙舞爪的盛放的花朵。
86
冯奕开车沿着那条宽阔的八车道缓慢行驶,目光时不时扫向对面的人行道。伊楠不让他一起去见梁太太。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去了反而不好。”她如是说,表现得像个孤胆英雄,冯奕只得作罢,毕竟他还想为以后留些余地。
暮霭沉沉中,他终于看到那个瘦削得身影,拎着她来时得皮箱,萧索孤单地行走。他在前方飞快地调好头,脚下一踩油门,很决就停在她身旁。
“伊楠!”他推门出来,几十叫住高魂一般的她,几步走上去,虽然见她面色郁郁,还是习惯性地问上一句:“怎么样?”
冯奕便不再问下去,抿了抿唇,轻轻叹息一声,“上车吧。”
坐在车里,伊楠一直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冯奕安静地开着车,这个结果其实早有预料,他没有期望伊楠能够带来奇迹,只是看他此刻如此颓顿地样子,心里微微起了一些怜惜。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送你去机场,好吗?”
“埠,我不饿,直接去机场吧。”
冯奕没有反对,在下一个岔口选择上了开往机场高架的那条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伊楠突然开口问他。
他无从回答,脑海里却蓦地冒出来很久以前,她问过自己的另一个问题,“冯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
在这件事上,傻或者无耻,区别在哪里?
他干咳一声道:“别想那么多了。”
“你知道人最怕的时什么吗?”
“——”
“其实,人最怕的就是完全否定自己——刚才,我站在梁太太面前——忏悔,哭泣——
当我走出那扇大门时,我一直在问我自己:那是你吗,姚伊楠?”她把头轻倚向车窗,玻璃上映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微微冲出的脑门光洁圆滑,却是一脸的痛楚迷茫。
冯奕猛地一脚踩下刹车,他的心清同样沉重,“我劝过你别来,你现在后悔干事无补。”
“不,冯奕。’伊楠摇着头,“我不是后悔今天来这里见梁太太,更不后悔向她道歉。’她坐直了身子,双臂却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象努力要抓住一个依靠,
不让自己彻底沦陷下去,脑子里很乱,她找不到自己的心在何方,她开始觉得恐慌。
“从前,我觉得跟梁先生在一起不对,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爷爷奶奶——至于梁先生的家庭,我一直把那当作难以逾越的屏障,是我痛苦的发源地——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伤害最深的——是梁太太——”
“你以为就凭你跑过来轻飘飘地说几句话我就能原谅你了?换作你是我,你会受得了吗?’梁太太咄咄逼人的质问言犹在耳,她不觉惶惧地闭上眼睛,刚才,她一直不敢回答,甚至连想象一下都不敢,而此时,她终于有勇气面对了,“换作是我,我也会受不了。’她的手渐渐脱离肩膀,转而抚向自己的双颊,要将一脸的惊惧揉碎掉。
冯奕心里涌起一般难言的情绪,令他极不舒服。
这几年,伊楠对他来说始终是个特殊存在的个体,从最开始见到的那张纯净灿烂的笑颜,到此刻她脸上如此灰败不堪,再也没有一丝快乐痕迹的表情,于他而言,都有种难以名状的震撼,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即使是对伊楠——他不过是站在顺流之中向她背上推了一把,但即使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她也会滑向下游,那是她的宿命。
可是,他说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混合了什么样的因素,是喜欢还是憎厌,是怜悯是愧疚?亦或兼而有之?
他摇了摇头,想甩掉这种令他不安的想法,坚持了这么久,即使是错误,他也不能回头了。
“冯奕,我帮不了他。”伊楠悲哀的摇着头,泪水终于再次复苏,肆意流淌下来,每一滴充满悔意和绝望。“是我毁了他的一切,可我现在却没办法帮他复员了——”
她趴在后座上,哭的一发不可收,冯奕没有回头去动,他跟她一样沉重。很多事情一旦被赶上了某个轨道,如何发展却再也由不了始作俑者,他们都一样,再也无法回头。
暖融融的候机厅里,伊楠大口啃着冯奕刚买来的汉堡,她一天没吃东西,心情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在路上的那通畅决淋漓的哭泣耗尽了她最后的能量,此时只觉得饥肠辘辘。
“喝点水吧。”冯奕把瓶盖拧开,然后把水瓶递过去。
伊楠接过来,喝的太快,不免呛了两口,一方干净的手帕又默默的递到她眼前。她愣了一下,还是感激的接了。
“冯奕,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不是个好人。’伊楠有些不好意思的坦言,“其实现在想想,你也不算太坏。
冯奕苦笑,沉思了片刻,掀眉道:“你说的没错,至少对你来说,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利用过你。
伊楠摇头道:“如果我自己有头脑,就没人能利用得了。其实,要这样算,我也不是好人,明知是错,还义无反顾去做。”
两人相对而视,不觉笑了起来,多少都有些苦涩。
“今后又什么打算?我听说——你想出国留学?”
“也许把。”伊楠想起这几天翻天覆地的变化,真觉得恍如隔世,“你昵?”
“不知道,等——梁先生这个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伊楠望着他,命运多么诡异,他们两个因为梁钟鸣而联系在了一起,每一次以为走到终点了,却又会神奇地撞在一起,而这一次,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终结呢?
伊楠坐机舱里,给敏妤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告诉她大致的到港时间,然后也不等她回消息就直接关了机。这一趟地无功而返,敏妤说不定得怎么奚落自己昵。
两个半小时得行程,她始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觉得筋疲力尽,即总也没法真正睡着,神经徒劳地绷紧,她无从解释自己的焦躁从何而来。也许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抵港时已是晚上九点,伊楠随着涌动的人潮步出机舱,走在廊桥上,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加决了步伐。
穿过弯曲的甬道即进入到港大厅,伊楠只随身带了个小皮箱,无需等行李,出门左转就可以打到车,伊楠在临近出口的位置还是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朝四面划拉了一眼,没有看到敏妤。她想了一想,把手上的行李放在地上,又将手机取出来开了机,虽然对敏妤来接自己她没有把握,还是想确认清楚再离开,免得两处错过,那丫头又要大发雷霆。
伊楠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是多么渴望有个亲人能伴在身边,哪怕言语不中听,至少心还是暖的。
等了片刻,手机欢快地叫起来,一下子进来好几条短信,她急切地翻开,过滤掉无聊的地产广告。天气预报,果然,敏妤有回消息给自己,心里立刻定了一定,还没来得及看,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下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