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宠--嫁值千金-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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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凝然一梦(苏凝雪)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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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在瞎涂鸦些什么,被你爸看到又免不了一顿骂!”
画室的门被母亲推开,我慌忙把画板上的素描纸拿下来揉成团藏起。爱蝤鴵裻
自幼生长于北方的书香门第,家教严格。记事起便知道自己的倔强。
因为家中无男丁,所以父亲便将传承他一身学术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跟妹妹凝秋身上,那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每每看到父亲满意的眼神我唯有沉默。
凝秋生性活泼好动,叛经离道,在一次次的争执后,父亲便放弃了对她的厚望,也因此越加地看重对我的教导。
当凝秋在花园里荡秋千时我便被父亲监督着练习书法。
当凝秋跟朋友去看电影逛街时我正在琴房里弹钢琴或是画房里学画画。
当凝秋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时我却也越发地古板沉闷。
我并不觉得命运有什么不公,如果生于这样的家族,必须需要牺牲一个人的童年,那我宁愿是自己,既然我是姐姐就必须担负起姐姐的责任!
随着岁月的增长,我在父亲眼里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赞赏和满意,我跟家族里的堂兄堂姐一同去上学接受教育,对知识的接受能力超越了任何同龄的孩子。
十三岁的苏凝雪,以她甚高的天资博得了家族所有长者的夸赞。
十四岁的苏凝雪,在大年夜的团圆饭上,苏家的大家长喝高后掷地有声的断言:“后辈里当属凝雪最得我心,乖巧懂事,聪明稳重,怕是少有儿郎配得起!”
同辈的兄弟姐妹,皆向我投来歆羡的目光,这个家族里,有多少后生晚辈能得到老太爷如此寄予厚望的褒奖?
然而他们却不知,这样的断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今后几年乃至几十年都困于其中,在那一夜过后,苏凝雪再也没有了寻求自由的机会!
他们何曾明白,我从未想过配或不配,我也曾偷偷看过妹妹藏在枕头下的小说,虽然从小培养的理智让我对那里面的情情爱爱嗤之以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渴望有那样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爱我。
不为我的乖巧伶俐,不为我的沉稳冷静,不因为我学识渊博,也不因我即将成为苏家新起一代里最优秀的后辈,只因为我是我,所以才爱我。
只是在那样的年代,这样的思想应该就是父亲口中的叛经离道了吧?
“凝雪,昨天下午的钢琴老师说你练到一半就偷偷跑了,怎么回事?”
母亲略显不悦的责备拉回了我飘远的思绪,我捏紧了手中的素描纸,一边收拾起画板一边回答母亲:“哦,只是觉得有些累,就回房间休息了。”
母亲美丽的脸上有轻微的无奈,她就像是那时候传统的名门贵妇,穿着优雅的旗袍走过来,望着我的眼神也跟父亲一样,自豪,满意和愧疚。
“如果真的累了就别画了,下午凝秋要跟同学去看电影,你也去吧!”
一张电影票塞入我的手里,母亲柔软的手温暖而包容,母亲走后,我没有去看那张电影票,而是低头望着那一团被我揉得皱皱的素描纸。
画室里寂静地只有我自己的呼吸,我重新摊开皱巴巴的纸,入目的赫然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凌雀——
苏凝雪也渴望着飞出苏家的牢笼,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翱翔。
但是她不能,也飞不出去。
那天下午本该去看一场喜剧电影,古灵精怪的凝秋却临时改变主意,拉着我去看了一部外国的电影,我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甚至在看到结尾男女主角双双殉情的情节时拧紧了眉头。
我无法苟同那动不动就自杀的感情,只当是看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部被我几近鄙夷的电影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当时那个时代,十九岁的女孩子就该嫁为人妇,从此相夫教子。
所以,一般在女孩十五六岁时家里就该忙着四处张罗合适优秀的小伙子。
在我十六岁生日那晚,我的婚姻大事被第一次搬上了家庭日程的台面上。
我犹记得那一天,送走了前来道贺的客人,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饭后闲聊。
凝秋端着一块小蛋糕给我,并且热情地亲了亲我的脸颊:“姐,生日快乐!”
她这样的言行成功换来一家之主的瞪视,但凝秋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小嘴,蹬掉了脚上的拖鞋,两腿盘踞地依靠在我的肩头,咧着嘴眯眼笑。
我宠爱这个妹妹,她就像是另一个获得了自由的苏凝雪,将我对那种无拘无束生活的渴望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蛋糕,便被父亲的话语惊呆了。
说话时他的手里还执着一颗白子,低着头看着黑白交加的棋盘。
母亲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端上一杯绿茶。
茶雾袅袅里,两人坐在一块儿依然像一对风华不减的璧人。
然后,父亲搁下了棋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茶几上。
凝秋早已好奇心作祟地拿了照片上下左右翻看了个彻底。
父亲平淡地阐述着:“老靳家的儿子年纪比我们凝雪同岁,人生得不错,性格我瞅着也还行,和我们凝雪挺合适的。”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起自己的未来,却发现前面一片茫然,找不到任何的头绪,而我的父母那一刻正在为我安排前面的路。
凝秋握着照片看了半天,半晌嘟囔一句:“这男的看上去不好,姐姐才多大的人,爸爸应该找个年纪大点靠谱的。”
爸爸似乎不太赞同凝秋的说法,眉头皱着:“同龄才会有共同话题,对方也是有才学的孩子,相比婚后也能跟你姐姐相敬如宾。”
凝秋并没有和爸爸争辩,她歪着脑袋看着我,嘴角带着贼贼的笑贴近我。
她在我的跟前晃着照片,“姐姐想要嫁给这个小伙子吗?”
我被她那故作老成的样子逗笑,摸着她软软的长发,眼角却瞟向凝秋手里的照片,但目光也不过停留了一秒便不着痕迹地挪开。
照片里的他之于我,那个时候,依然还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所以面对凝秋等待在那里的目光,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想。”
说着反手搂住她的身上,玩笑似地补充一句:“姐姐要一辈子陪着你。”
然而我的心思却在这一晚过后沉重起来。
虽然父亲没再提过关于我的婚事,我也只是会偶然记起,但潜意识里,这桩待定的婚事已经成为了压在我胸口的一块大石。
那晚父亲拿出来的照片,不知是他忘记了还是刻意留下的,正躺在她房间的梳妆台抽屉里,每当她打开抽屉,那个男人都在静静地望着她。
终于在某一日,我压制不住心底那道怂恿的声音,拿出了那张照片。
安静的房间,门窗紧闭,我就像是一个窥觑了秘密的小偷,本平静的心在看清照片里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时逐渐变得紊乱。
就是这个男孩,以后会成为我苏凝雪的丈夫吗?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许久许久的沉默。
这个男孩很英俊,即便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但那双幽深的眼睛却已敛聚了一股沉敛的暗涌,这样的男人以后绝对不会是一个平庸之辈。
我不会质疑父亲的眼光,能让他赞不绝口的晚辈素来都不多。
从母亲平常谈及他时的话语间可以听出,她的未来夫婿大约有八尺高。
我看着照片里身姿颀长的男孩,蹙了下眉头,很快就去家中的保姆那里拿了一把软尺回来,然后对着墙丈量,然后刻出一条线。
站在墙边,我目测的结果是,我大概恰恰到他的鼻尖。
直到我在墙壁上标示出那一条红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做了一件极其无聊的事,并且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量身高?
难道我的心里竟然已经在慢慢接受这桩婚事了吗?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心思却一天比一天混乱,而那张照片也从梳妆台转移到了我的枕头下,一如当初凝秋把喜欢的小说搁在枕头下以便随时拿出来看。
也许每个人的爱情发生得都不一样。
我也从未想过苏凝雪的生命里竟会有这样一场遭遇。
呆板沉闷的苏凝雪也开始渴望起爱情,对象是素昧蒙面的世交独子。
如果可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愿意把那张照片藏在枕头下伴我入眠,更不愿意任由自己沉沦在这种思念一个人又酸又甜的沼泽中。
然而我知道穷极一生都难忘,他深蓝色的学生装,他挑起的眉头,他狭长富有张力的双眼,和他身后弥漫的那团雾气。
那是我们的初见,镌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清晰无比。
那一日,父亲再一次在外人面前夸奖我的钢琴天赋,对那样华丽而空洞的辞藻我有的不过是厌烦,然后低调地退场进入琴室。
想起父亲引以为傲的表情,想起凝秋自由自在奔跑在花园里的身影,我忽然感到一阵无力的焦躁,却发现除此之外我再无能力去抗争!
于是,我把琴键敲得乱七八糟,本该是犹如地下河般静静流淌的乐曲,被我弹奏成了惊涛骇浪似的噪音,响彻了这个苏家大宅。
我甚至能想象出客厅里父亲笑容僵滞后尴尬的脸庞,想至斯,我竟忍不住笑出声,第一次,摆脱了懂事冷静的面具,真切地笑起来。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铁青着脸的父亲。
第一次叛逆的结果是,在一条高高的凳子上,罚站了一个小时。
这样的惩罚对我而言,有点幼稚,也有点丢脸,那是处罚孩童的方式。
可是,我,苏凝雪已经十六岁了。
但我终究是屈服在父亲的盛怒下,挽起到脚踝的长裙站了上去。
庭院里的葡萄架下,那些叶子正在渐渐变黄,我倔强地挺直脊梁,面对着墙壁,不去俯身揉发酸胀痛的小腿,任由风从我的臂肘下穿梭而过。
空气里弥漫着夏之将归的味道,那些味道像青草,像花蕊,像未成形的叔籽,也像猫咪晒红的脚尖轻轻地踩在白纸上。
我没有吃午餐,空腹外加体力透支让我在高凳上摇摇欲坠。
掉下去会也许磕破我的脑袋瓜,伤到了某一条神经,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聪明绝顶的苏凝雪,只有痴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