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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天龙八部-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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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不同道:“你不用胡乱猜想,慕容公子和薛神医从来不
识,更无怨仇。倘若有什么梁子,我们身上所受的痛楚便再
强十倍,也决不会低声下气的来向仇人求治。你当姓包的、姓
风的是这等脓包货色么?”玄难合十道:“包施主说的是,是
老僧胡猜的不对了。”他是有道高僧,心中既曾如此想过,虽
然口里并未说,出,却也自承其非。
邓百川道:“此处毒气极盛,不宜多耽,咱们到前厅坐地。”
当下众人来到前厅,各抒己见,都猜不透薛神医装假死而布
下的陷阱的原因。包不同道:“这薛神医如此可恶,咱们一把
火将他的鬼窝儿烧了。”邓百川道:“使不得,说什么薛先生
总是少林派的朋友,冲着玄难大师的金面,可不能胡来。”
这时天色已然全黑,厅上也不掌灯,各人又饥又渴,却
不敢动用宅子中的一茶一水。玄难道:“咱们还是出去,到左

近农家去讨茶做饭。邓施主以为怎样?”邓百川道:“是。不
过三十里地之内,最好别饮水吃东西,这位薛先生极工心计,
决不会只布置一口棺材就此了事,众位大师倘若受了牵累,我
们可万分过意不去。”他和公冶乾等虽不明真正原委,但料想
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太大,江胡下结下了
许多没来由的冤家,多半是薛伸医有什么亲友被害,将这笔
帐记在姑苏慕容氏的头上了。
众人站起身来,走向大门,突然之间,西北角天上亮光
一闪,跟着一条红色火焰散了开来,随即变成了绿色,犹如
满天花雨,纷纷堕下。瑰丽变幻,好看之极。风波恶道:“咦,
是谁在放烟花?”这时既非元宵,亦不是中秋,怎地会有人放
烟花?过不多时,又有一个橙黄色的烟花升空,便如千百个
流星,相互撞击。
公冶乾心念一动,说道:“这不是烟花,是敌人大举来袭
的讯号。”风波恶大叫:“妙极,妙极!打他个痛快!”
邓百川道:“三弟、四弟,你们到厅里耽着,我挡前,二
弟挡后。玄难大师,此事跟少林派显然并不相干,请众位作
壁上观便了,只须两不相助,慕容氏便深感大德。”
玄难过:“邓施主说哪里话来?来袭的敌人若与诸位另有
仇怨,这中间的是非曲直,我们也得秉公论断,不能让他们
乘人之危,倚多取胜。倘若是薛神医一伙,这些人暗布陷阱,
横加毒害,你我敌忾同仇,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众比丘,预
备迎敌!”慧方、虚竹等少林僧齐声答应。玄痛道:“邓施主,
我和你两位师弟同病相怜,自当携手抗敌。”
说话之间,又有两个烟花冲天而起,这次却更加近了。再

隔一会,又出现了两个烟花,前后共放了六个烟花。每个烟
花的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有的似是一枝大笔,有的四四方方,
像是一只棋盘,有的似是柄斧头,有的却似是一朵极大的牡
丹。此后天空便一片漆黑。
玄难发下号令,命六名少林弟子守在屋子四周。但过了
良久,不听到有敌人的动静。
各人屏息凝神,又过了一顿饭时分,忽听得东边有个女
子的声音唱道:“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
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歌声柔媚婉转,幽婉凄切。
那声音唱完一曲,立时转作男声,说道:“啊哟卿家,寡
人久未见你,甚是思念,这才赐卿一斛珍珠,卿家收下了罢。”
那人说完,又转女声道:“陛下有杨妃为伴,连早朝也废了,
几时又将我这薄命女子放在心上,喂呀……”说到这里,竟
哭了起来。
虚竹等少林僧不熟世务,不知那人忽男忽女,在捣什么
鬼,只是听得心下不胜凄楚。邓百川等却知那人在扮演唐明
皇和梅妃的故事,忽而串梅妃,忽而串唐明皇,声音口吻,唯
肖唯妙,在这当口来了这样一个伶人,人人心下嘀咕,不知
此人是何用意。
只听那人又道:“妃子不必啼哭,快快摆酒宴,妃子吹笛,
寡人为你亲唱一曲,以解妃子烦恼。”那人跟着转作女声,说
道:“贱妾日夕以眼泪洗面,只盼再见君王一面,今日得见,
贱妾死也瞑目了,喂呀……呃,呃……”
包不同大声叫道:“孤王安禄山是也!兀那唐明皇李隆基,
你这胡涂皇帝,快快把杨玉环交了出来!”

外面那人哭声立止,“啊”的一声呼叫,似乎大吃一惊。
顷刻之间,四下里又是万籁无声。

三十 挥洒缚豪英
过了一会,各人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玄难叫道:
“敌人放毒,快闭住了气,闻解药。”但过了一会,不觉有异,
反觉头脑清爽,似乎花香中并无毒质。
外面那人说道:“七姊,是你到了么?五哥屋中有个怪人,
居然自称安禄山。”一个女子声音道:“只大哥还没到,二哥、
三哥、四哥、六哥、八弟,大家一齐现身罢!”
她一句话甫毕,大门外突然大放光明,一团奇异的亮光
裹着五男一女。光亮中一个黑须老者大声道:“老五,还不给
我快滚出来。”他右手中拿着方方的一块木板。那个女子是个
中年美妇。其余四个人中两个是儒生打扮,一人似是个木匠,
手持短斧,背负长锯。另一个却青面獠牙,红发绿须,形状
可怕之极,直是个妖怪,身穿一件亮光闪闪的锦袍。
邓百川一凝神间,已看出这人是脸上用油彩绘了脸谱,并
非真的生有异相,他扮得便如戏台上唱戏的伶人一般,适才
既扮唐明皇又扮梅妃的,自然便是此君了,当下朗声道:“诸
位尊姓大名,在下姑苏慕容氏门下邓百川。”
对方还没答话,大厅中一团黑影扑出,刀光闪闪,向那
戏子连砍七刀,正是一阵风风波恶。那戏子猝不及防,东躲
西避,情势甚是狼狈。却听他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

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但风波恶攻势太急,他第三
句没唱完,便唱不下去了。
那黑须老者骂道:“你这汉子忒也无理,一上来便狂砍乱
斩,吃我一招‘大铁网’!”手中方板一晃,便向风波恶头顶
砸到。
风波恶心下嘀咕:“我生平大小数百战,倒没见过用这样
一块方板做兵刃的。”单刀疾落,便往板上斩去。铮的一声响,
一刀斩在板缘之上,那板纹丝不动,原来这块方板形似木板,
却是钢铁,只是外面漆上了木纹而已。风波恶立时收刀,又
待再发,不料手臂回缩,单刀竟尔收不回来,却是给钢板牢
牢的吸住了。风波恶大惊,运劲一夺,这才使单刀与钢板分
离,喝道:“邪门之至!你这块铁板是吸铁石做的么?”
那人笑道:“不敢,不敢!这是老夫的吃饭家伙。”风波
恶一瞥之下,见那板上纵一道、横一道的画着许多直线,显
然便是一块下围棋用的棋盘,说道:“希奇古怪,我跟你斗斗!”
进刀如风,越打越快,只是刀身却不敢再和对方的吸铁石棋
盘相碰。
那戏子喘了口气,粗声唱道:“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
兮奈若何?”忽然转作女子声音,娇滴滴的说道:“大王不必
烦恼,今日垓下之战虽然不利,贱妾跟着大王,杀出重围便
了。”
包不同喝道:“直娘贼的楚霸王和虞姬,快快自刎,我乃
韩信是也。”纵身伸掌,向那戏子肩头抓去。那戏子沉肩躲过,
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啊唷,我汉高祖杀了你韩
信。”左手在腰间一掏,抖出一条软鞭,刷的一声响,向包不

同抽去。
玄难见这几人斗得甚是儿戏,但双方武动均甚了得,却
不知对方来历,眉头微皱,喝道:“诸位暂且罢手,先把话说
明白了。”
但要风波恶罢手不斗,实是千难万难,他自知身受寒毒
之后,体力远不如平时,而且寒毒随时会发,甚是危险,一
柄单刀使得犹如泼风相似,要及早胜过了对方。
四个人酣战声中,大厅中又出来一人,呛啷啷一声响,两
柄戒刀相碰,威风凛凛,却是玄痛。他大声说道:“你们这批
下毒害人的奸徒,老和尚今日大开杀戒了。”他连日苦受寒毒
的折磨,无气可出,这时更不多问,双刀便向那两个儒生砍
去。一个儒生闪身避过,另一个探手入怀,摸出一枝判官笔
模样的兵刃,施展小巧功夫,和玄痛斗了起来。
另一个儒生摇头晃脑的说道:“奇哉怪也!出家人竟也有
这么大的火气,却不知出于何典?”伸手到怀中一摸,奇道:
“咦,哪里去了!”左边袋中摸摸,右边袋里掏掏,抖抖袖子,
拍拍胸口,说什么也找不到。
虚竹好奇心起,问道:“施主,你找什么?”那儒生道:
“这位大和尚武功甚高,我兄弟斗他不过,我要取出兵刃,来
个以二敌一之势,咦,奇怪,奇怪!我的兵刃却放到哪里去?”
敲敲自己额头,用心思索。虚竹忍不住噗哧一笑,心想:“上
阵要打架,却忘记兵器放在哪里,倒也有趣。”又问:“施主,
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那儒生道:“君子先礼后兵,我的第一件兵刃是一部书。”
虚竹道:“什么书?是武功秘诀么?”那儒生道:“不是,不是。

那是一部《论语》,我要以圣人之言来感化对方。”
包不同插口道:“你是读书人,连《论语》也背不出,还
读什么书?”那儒生道:“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到
《论语》、《孟子》、《春秋》、《诗经》,我自然读得滚瓜烂熟,但
对方是佛门弟子,只读佛经,儒家之书未必读过,我背了出
来,他若不知,岂不是无用?定要翻出原书来给他看了,他
无可抵赖,难以强辩,这才收效。常言道得好,这叫做‘有
书为证’。”一面说,一面仍在身上各处东掏西摸。
包不同叫道:“小师父,快打他!”虚竹道:“待这位施主
找到兵器,再动手不迟。”那儒生道:“宋楚战于泓,楚人渡
河未济,行列未成,正可击之,而宋襄公曰:‘击之非君子’。
小师父此心,宋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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