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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曾住在我心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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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她终于扑哧笑出声来,“这回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了?”

“还是你了解我,”李岩兵脑袋凑上来,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这一期板报的内容你帮我准备好了吗?”

李岩兵坐在子言的后桌,是个脑筋机灵转得飞快的小滑头,平时有点小碎嘴,很招老师和女生的欢迎,他的宣传委员当得很称职,唯一头疼的就是定期出板报的工作。

这年头没立场的人简直太多了,子言托着腮恹恹地想,要不是有求于自己,像李岩兵这种墙头草两面倒的个性,换在革命战争年代,一定早就投靠林尧当叛徒了。

林尧到底有什么好?子言觉得那些环绕在他四周的溢美刺眼碍眼又伤眼,一帮没大脑的女生成天谈论着林尧这样、林尧那样,活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聒噪而嘈杂,更不要提蜂拥在他身边流露出崇拜之情的男生了。

子言承认自己确实是嫉妒了,她过去的经历太一帆风顺,自幼儿园时代就被大人当作样板教育一个宿舍区的孩子,三岁会唐诗,四岁就背得下九九乘法口诀表,爬树爬得比谁都快,就连和男孩子打架也总是她赢,年年三好生,围绕在她身边的光环那么多,没道理会输给一个插班生!

站在初夏澄澈的阳光里,柔软的云团随风薄薄散开成一丝一缕,子言仰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在光尘里飞舞的细小尘埃,暗地下了要收复失地的决心。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陶老师走进了教室。

“起立。”裴蓓的声音响亮而干脆。

这堂是语文课。

陶老师很喜欢点名让子言领读课文,这次也不例外。

她仰起下巴,感觉无数道目光扫向自己身上,自信的感觉立刻充盈起来,她甜美清脆的童音在教室里响起:“春天来了,小草发芽了……”。

在南方出生的孩子,说起普通话来总夹杂着一些特有的地方口音,子言的普通话却咬字清楚,字正腔圆,听起来清甜圆润,完全听不出有任何方言口音,水平明显要比同龄的小朋友都高。

子言的声音在教室上空回旋,每一句后面都有群声在回应,她忽然想到,在这一群回应的声音里,必然有那个令她极度不平衡的人,不由暗自感到万分得意。

然而这得意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才刚下课,林尧的课桌前就黑压压聚拢起一大堆脑袋,人群中发出嗡嗡的赞叹声,不时有女生在耍花痴:“哇,真好看!”

仿佛有大片乌云齐聚头顶,子言的眉头皱起来。她使了一使眼色,李岩兵就心领神会地凑上去打探敌情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嬉皮笑脸地跑回来说:“这个林尧,居然集了那么多邮票,还都是成套的,怪不得围那么多人,真稀罕。”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多云转阴。

集邮这么高雅的兴趣爱好显然不能跟收集花花绿绿的糖纸和火柴盒皮来相提并论,正如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实在没有任何可比性。不幸的是,子言除了后两者,从来没有沾过阳春白雪的边,这一比,高下立分。

子言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藏书。像她这样四年级就已经开读红楼梦的孩子大概全校也找不出几个,虽然一本书全被标注满了密密麻麻的拼音,不过并不妨碍子言囫囵吞枣式的阅读。有回到外婆家去吃饭,正逢上在下雨,子言一时兴起说了一句:“何处秋窗无雨声……”一旁的表弟叶莘呆若木鸡地看了她老半天。

可惜她不能把读过的书一本一本全往学校搬,这个工程量比较浩大,攀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使得子言在扳回一局的胜算上大打了折扣。

子言托着腮,暗暗咬着牙,这次无形的交锋显然以她的失败而告终。更令人懊丧的是,老天都仿佛站在他那边,眼下窗外阳光灿烂,连一片乌云都不肯飘过来。红楼梦里那些伤春悲秋的名句,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林尧轻而易举就在全班乃至全校掀起了一股集邮的热潮,一夜之间好似人手一本集邮册,校门口小杂货店里滞销的集邮册几年也没人问津,积着厚厚的灰尘遗世独立,一下子全部脱销,小老板笑得嘴也合不拢。

记得当时年纪小(3)

拖了很久的阴雨天气终于姗姗来迟。

窗外是哗哗的雨声,树叶子在五月的雨水里墨绿墨绿,教室的秩序有些散漫。

“最讨厌刘老师了。”李岩兵凑过来跟她嘀咕。

子言心底有同样的抱怨,好不容易盼来的体育课因为下雨改在教室自由活动,家住学校宿舍区的刘老师于是提来一麻袋花生,吩咐大家给她剥花生。

“把你的那份给我,我帮你剥吧。”子言看穿他的心思。

李岩兵嘿嘿笑着拍拍她的肩:“也就剩你一个女生肯帮我忙。”他努一努嘴,“其余的,都跑林尧那里去了。”

她顺着李岩兵揶揄的眼神回头一看,林尧的座位四周围满了女生,正说说笑笑着帮他剥花生,连带林尧的同桌也沾了光,面前只剩一堆花生壳。而林尧本人正和另外几个男生在讲台前推推搡搡,不知道在干什么。

真是世风日下!子言扶着额头,忽然有种恶作剧的心思,她扭头冲林尧座位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陶老师来啦!”

这声音又清脆又清楚,在嘤嘤嗡嗡的教室上空乍然响起,像打了一道雷。每个人都本能的向着教室门口望去,离开座位的人都慌张四散,急着跑回自己的座位,教室里霎时炸开了窝一般人声鼎沸。

有人尖叫、有人跌倒,地上满是花生壳的碎片,子言目瞪口呆看着她制造的混乱场面,慌乱中不知是谁被谁狠狠一推,有人脚步踉跄,背朝着她的方向跌倒下来,子言躲闪不及,被来人一屁股坐在了大腿上。

有什么暖流翻搅起来,被加热得咕嘟咕嘟直冒水泡,温暖的血气从脚底一直冲进了脑袋,满教室仿佛都是不知名清甜的香气,夏天的气息从未这样贴近。

子言相信自己的整张脸一定红得很彻底:那个舒舒服服坐在她大腿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讨厌鬼林尧!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林尧的右手正撑在课桌上,只是,不巧的是,手掌正好覆盖在沈子言同学的手背上。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林尧好像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坐在她腿上一动没动,他扭过脸来看她,他的长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微微颤了一下,嘴唇抿起来,一脸平静的模样。

只有那么三秒钟,他的面庞无限放大在她面前,眼神清澈见底,像投射入深海的太阳,温暖而透明;修长而干净的指尖轻覆着她的手指,手心柔软干燥,渐渐传递过一点热意,烫的子言几乎要烧灼起来。

无限漫长又无限短暂的三秒钟,子言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所措,脑海空白一片,直到几个顽皮的男生在一旁吹起口哨才如梦清醒。

耳边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哄笑声,伴随着尖利的口哨声,教室的气氛一时之间沸反盈天,比刚才的混乱还要喧嚣嘈杂。这个小插曲虽然短得像蒙太奇电影回放镜头,但由于事件中的男主角是林尧,因而变得分外引人瞩目。

子言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幸灾乐祸的哄笑声和口哨声里已经慢慢涨成了猪肝色,林尧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的样子,他泰然自若的站起身,一句道歉都没有扔,便毫不客气的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扬长而去。

子言嘴唇哆嗦着,浑身发着抖,好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郁的花生香,桌上底下散着花生壳与红红的花生衣,宛如台风过境般狼藉。

这是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天!像这样丢脸和出洋相的情形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受挫的程度好比拿破仑遭遇滑铁卢战役般不可收拾,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她早就应该当场号啕大哭了。

“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我一定要报复!”子言恶狠狠咬着牙,用铅笔胡乱在作业本上戳着“以牙还牙”四个大字,她会的成语不少,对寓意不太好的那种成语尤其擅长,这段时间以来几乎一股脑地全用在了林尧身上。

林尧事后没有任何道歉的言行,令这个梁子结的很顺理成章,林尧的名字从此变成了一个雷区,提不得、碰不得,一触就要火星四溅。哪怕亲近如小蓓和李岩兵,也开始轻易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林尧。

这件事件还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从此她不再吃花生,包括所有的花生制品,曾经风靡一时的多味花生突然就在沈子言小朋友的面前绝了迹。这点令父母非常纳闷,以至于她不得不解释说,吃了花生肚子会痛。这话倒不全是借口,她是真的会痛——气得胃痛。

她和林尧的关系本来就近似于无,在她刻意地疏远之后,就更稀薄得仿若空气,透明得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事实上两人的交集并不多,为了躲避每天早晨踏进校门时被身在少先队纪律巡查中队的林尧行注目礼,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子言甚至习惯了不走正门,宁愿打校门边的一排铁栅栏上翻跳进校门,好在她身高腿长,翻越这些栅栏时也并不怎么费力。

她只失误过一回。

“啊,沈子言!”在攀越栅栏时被人这样惊呼着叫一声,是很容易手抖心慌的,裤腿被栅栏挂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叫她的是班上的文娱委员郑苹苹。

子言有些气急败坏的回头。

郑苹苹穿着件碎花的乔其纱短裙,整齐的留海下是一双瞪得过分大的圆眼睛,蝴蝶结的头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抢眼。她站在林尧的身边,那个人依然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松松的挽起,右臂上挂了道醒目的两道杠标志,正远远看着她,脸上虽然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嘴角却似笑非笑地微微翘起来,仿佛觉得很有趣。

这笑容虽然没有包含什么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是显然将子言眼下的狼狈放大了数倍。她恨恨地用力一抬腿,就听见“嘶”的一声轻响,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子言都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唯恐被人看见长裤上被勾破的那个大洞。

这个林尧,简直就是上天有意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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