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雨如尘-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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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西流着泪,看着一茜不说话。
“这不是真的,你骗我的,你在骗我!”一茜疯了似的低声叫喊,又把卉西一把推搡在椅子上。
“是,张昊得了胃癌,得了胃癌,可是他偏偏不去手术,都是为了你,他想看到你跟着林跃离开,不想让你为了他伤心难过,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拖拖拉拉不肯走,如果你走一步离开,或许张昊早就做了手术,根本不会有今天。”卉西伸手擦擦眼泪,抬头迎上一茜的视线,冲她大喊道。
“为了我、为了我?”一茜重复着卉西的话,布满忧伤的双眼无助地看着她,乞求她告诉自己一切只是玩笑。“他、怎么会……”
“是的,就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幸福,他不惜导演一场华丽盛大的婚礼,为了让你死心,他请求我扮演这个名不副实的新娘。”卉西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从眼角滑下来,她带着一丝嫉妒和无奈的酸楚对一茜说道。“你知道我跟了她五年,爱了他五年,可是他都看不到,他的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一茜的腿微微颤抖,她几乎站不稳,赶忙伸手扶住了墙。
暗无神采的双眼茫然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心空空的,好像五脏六腑全都别抽走了,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流泪,只感到心口一阵这疼,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疼。
卉西说的是真的吗,张昊竟然病得如此严重!
原来他的婚礼是假的,他爱琴海的蜜月是假的,千方百计要赶走她的心也是假的,张昊,你怎么这么傻!明明怀抱着一颗真心却用寒冰包裹住,你就不怕自己的心会痛吗?
如果知道我的离开能够让你安心治疗,那么无论多痛,我都会选择放手的,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两行凉凉的泪珠顺着她苍白脸颊流下来,锥心刺骨地心痛让她再说不出话,只面对着雪白的墙壁,一次一次承受泪水带来的尖锐的灼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卉西首先冲了过去,而一茜跟在后面脚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
“小昊怎么样?”一茜听声音回头才看到爸爸拉着童童正步履蹒跚地走来。
“爸?你别急,医生刚出来,咱们问问。”一茜回身搀起爸爸的胳膊往前走。
医生走出来,看见他们缓缓摘下了口罩,还没说话先轻声叹了一口气。一茜的心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好。
“如果病人当初及时手术多少还会有些希望,可是拖了这么久,加上这一刀,恐怕……”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又说道。“我们只对刀伤进行了处理,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没办法再手术,现在只能给他服用止痛药缓解一些痛苦,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爸爸老泪纵横,卉西小声呜咽,就连童童看着大人流眼泪他也呜呜哭起来,可是唯有一茜,默默站着,一脸的平静,眼里带着一种庄重的肃穆,宛如虔诚的教徒。她等待张昊出来,就好像在迎接一个历史性伟大的时刻。 她的爱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可是不一定泪水才代表痛,无言的凝望有时更让人感到肝肠寸断。
她不能再哭,张昊是为了她的幸福才走到这一步,她怎么还能在他面前流泪,她要开心地对着他笑,只有她笑,他才会觉得幸福,才会舍不得离开,才会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秒。
不一会张昊终于被护士推着出来,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脸色煞白, 这种没有血色的惨白仿佛预示着生命正一步步走向枯萎,任是谁见了都忍不住伤心落泪。
卉西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哭着跑开了,爸爸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颊,只一小会儿也慢慢收回手,不忍再看。
转入重症监护室,张昊的身边就只有一茜一个人了。
外面的雨绵绵不绝,已经下了几天,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昊不喜欢这样的雨天,一茜望着玻璃上流淌下来的雨水不禁微微皱眉,但愿张昊醒来时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黑夜悄悄降临,一茜把床头的灯调暗一些,免得张昊醒来时觉得刺眼。是的,张昊一定会醒过来,她一直这样确信。
血压测量仪和心电图发出滴滴的声音,一茜守在他床前,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他的眼,柔声细语道:“张昊,你醒过来吧,那一场虚假的婚礼不算数,这次我向你求婚,求你娶了我,你说好不好?”
她满眼柔情,拉起张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把儿子养的这么大还没听到你说一句我爱你,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冤,你快醒来说给我听,这是你欠我的。” 一茜说着说着忽然哽咽了,她长出一口气,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爸爸都告诉我了,他是真的爱妈妈,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呢?还有童童,他很喜欢爸爸,“爷爷”“爷爷”的叫得很亲,他们相处的很好。”
“还有啊,我们都没有全家福,等你醒了带着童童和爸爸我们一起去照,好吗?以后你上班,我在家照顾童童,爸爸没事出去和别的老头老太太下下棋。等到周末我们一家去郊外野餐,外面绿树红花,还有清凉的小河,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绿油油,空气又清新又甜美,多好!”
啪嗒一声,一颗泪珠掉落在张昊的手上,一茜慌忙别开脸,再看看张昊,床头微暗的灯光把他的脸分成一明一暗两部分,挺拔的鼻梁在左脸留下一大块暗影,他平静地睡着,听不到身旁一茜轻微的呜咽,听不到窗外磅礴的冷雨。 “哦,对了,你不是喜欢郁金香吗,看我拿来这么一大束,好看吧!”一茜的目光移到身旁那一丛饱满多姿的紫色,小声咕哝。“你的紫色郁金香,紫色郁金香。” 就这样守着他,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仅靠着输液维持生命,一直处在没有疼痛、没有知觉的沉睡中。
卉西来过两次又匆匆走了,最后一次带来一把张昊海滨别墅的钥匙。
就在第四天的早上,一茜醒来时发现窗边一束耀眼的阳光,她抬起酸痛的胳膊,一低头,却发现张昊睁着眼,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一茜一阵狂喜,就要跑出去找医生,张昊忽然发出沙哑的声音:“雨辰,我爱你。”
他的声音实在不好听,嘶哑而带着病恹恹的无力感,可是一茜却发觉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她回头,眼圈红红的,“张昊!”
“雨辰,我爱你。”张昊又一次重复道,他眉头微微皱着,英俊的脸上一丝痛苦的神情迅速掠过,可是看着一茜的眼睛,里面全是宠溺的笑。
泪水像迸发的洪流从一茜干涩的眼角溢出来,她再也止不住泪,俯身轻轻拥上浓情脉脉的张昊。
这句话,她等的太久太久……
张昊的情况不是很坏,虽然依旧常常昏睡,不过偶尔也能靠在窗边坐一会,喝几口粥,陪一茜说上几句话。
只不过他迅速消瘦下去,脸颊塌了下来,指骨也越来越凸显,每次一茜牵起他的手都觉得心疼地难受。
可是他却常常笑,对着每一个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还是那么美,却让一茜一阵阵心酸,她害怕这样的笑,不知哪一天就会从身边消失。
卉西又来了,一茜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不禁为她心疼,她悄悄退出去,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靠在走廊站着,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其实只要张昊能活下来,不管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她,都没关系,只要这世界上还有张昊这么个人,和她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可是,现在这也成了她的奢望。
送走卉西一茜脸上重新换做欣然开朗的笑,她坐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下,凝视着张昊的眼睛。
“怎么了,哭了吗,眼睛红红的?”张昊拉过一茜的手,一字一句说的很慢,现在他的呼吸好像越来越不平稳了。“还是,吃醋了?”
“没有啊,哪有。”一茜呵呵地笑了,却依然掩饰不了眼底的痛楚。
“没有就好,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可是我却没好好爱过你一天……”
张昊神色黯淡,抚摸着一茜柔软的秀发,轻声软语道。
“怎么没有,有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一茜抓紧张昊的手,他们十指相扣,目光慢慢交汇。 默然相看,泪眼迷离,他们的明天似乎没有多远了,可是他不知道,他给的爱情,哪怕只是一天,对她而言都会是天老天荒的永久。 一茜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昊正背对着门安静地躺着,一茜的心忽悠一下停住了脚步。“张昊?”她轻呼他的名字,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一步步轻轻走过来,整颗心怦怦跳。“张昊?”一茜俯下身想听听他的呼吸,泪水在眼中盘旋,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恐慌的心跳声。
“嗯?怎么了。”张昊忽然转头,看到一茜满眼的惊恐便柔声道。“害怕了吗,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他拉起一茜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看,我没事,就算是死,也要握着你的手。”
一茜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可是看着张昊深陷下去的双眼里泛起的笑意,听着他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她就忍不住哭泣,她真怕,怕他会像刚才那样,只在她一个转身的瞬间,就突然离她而去。
“不许胡说,谁说你会死的。”一茜哽咽着说道,这才发现他满头大汗,莫不是刚才胃痛又发作了。
“好好好,我不死,活到一百岁,天天吵着你,那样好吧。”张昊微微一笑,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童童都没见这么多眼泪,你当妈妈的人,却是爱哭鬼。”
一茜被说的哭笑不是,看着张昊好看的笑脸,一时失神,会有那么一天吗,我们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在一起?
张昊撑起胳膊想要坐起来,一茜担心他牵动伤口,伸手过去帮忙,他却眉头一皱,抬头看看一茜,没办法她只好收手,默默看着他。
张昊就是这样,不给她看自己的软弱和疼痛,不论多么难受,只要看到她,他总是笑意盈盈。
而她又怎会不懂,所以有时看着他痛,看着他挣扎,她也只能悄悄守在门口,不敢进来。
“开窗户吧,外面的天气看起来不错。”张昊指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