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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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腿上无力跌坐地上,有人倚靠木架勉强站立,躯壳俱已疲倦不堪却独见精神奕奕。姚自谦却与几人围坐一处,低声商议轮流护守堤坝之事。
英娘早已得了初阳讯息,与五婶一同领着村中妇人将热水姜汤送来,嘘寒问暖,并督促着各家汉子一连喝上三碗才肯罢休。
姚自谦几人计定,将村中男子分作几拨,不分昼夜轮流驻守,以免洪水复重来。当值之人留守不退,其余人等各自归家歇息,蓄力养势。姚自谦方以热水布巾擦拭面容,旁人却可见其眼窝深陷,形容憔悴,想而可知这几日其身心承压之重。
虽已如此,姚自谦犹不肯退欲为当先之人,众人怎肯放任自流,当下不由分说将其架起送归家中休养。
堤坝既已稳固,缓过生气的姚自谦马不停蹄又领着村中男儿将崩塌山石清理以通路途,将村中积水排干以便往来,清淤除污重现往昔安宁。而初阳一众亦悄然辞去,往浔州城中而去。
一路行来,初阳见处处皆为洪水所祸害,却处处人烟不息;进得浔州更见城墙塌陷,而城中之人劫后余生各自开颜:官府召集工匠修筑棚舍以为急用,商者各有捐献以资贫者,寻常人家亦各自收容流离失所之人,秩序井然,不见纷乱。
天灾之时,女儿守家男儿护堤各司其责,便如青山延绵厚重不动可为倚靠。升平之世,农户纳粮商户纳税各为国用,又如平原广袤承载生息可为基石。民之于天地社稷岂是轻重二字可轻易概论?
紫府世界运转不息,青山屹立不倒,平原又起延展无边,或为肥沃田野,或为草木繁茂之本。万物得土地之力,如得筋骨之用:水中芰荷愈见婷婷之姿,山中乔木更见挺拔之势,藤蔓得援引之力,灌木有丛生之态。
有土之气息以为基石,紫府世界越发稳固,草木果实日见其多,夏日炎炎最当盛时,丰收之期指日可待。
浔江楼前,人流不断,初阳欲要登楼忆旧却为小二所阻道:“此处十日内皆不营生,只为灾民备足热汤饭食。贵客若要惠顾还请择日再来。”
初阳虽是有憾却亦欣然,众人皆是各用其力,我当何为?是了,大灾之后多有疫病,医者济世救人怎不是正当其时?
经人指点,初阳直往官府所立医署而去。其中病患之多出乎意料之外,医者皆已是足不沾地也不堪其用。见初阳到来众人无暇惊愕与招呼,各自埋头诊治。初阳与守卫官兵自荐后,亦悄然入内,择一偏僻少医处行针用药。
暗暗以真元御针,寻病者气息郁结不通之处,银光不露已是针入躯体。初阳也不惜真元,针灸通血气,药方祛病因,英娘也不曾稍歇,取药煎药,忙碌有加却丝毫不乱。
见这边二女有条不紊,行事娴熟,配合默契,救治迅捷,满堂医者皆为之所惊。有人疑猜有人向学,故而不约而同围而观之,待得初阳察觉已有数人聚集于身侧窃窃私语。
“认穴精准,用力得当,当真非是庸手。”
“何止如此,王兄且看这药方,用量大胆,奇正变化,不知是何家天纵之才到此,当真是大开眼界。”
“君臣佐使,各得其用,实乃急症之良方,令人叹服。”
耳听众人议论之声,初阳只得起身施礼道:“诸位前辈,病势急如火,还请先救治病患。待得疫病平息,我自不藏私与列位切磋一二各补其失如何?”
闻得此言众人尽皆叹服,各自谢道:“其术出众,其德超群,不骄不躁,倒叫我等汗颜。诸位各自用力,虽不能为国手之能但从国手之德。”一时间医署中人声寂寂,唯留诊治之音,煎药之声。
☆、第104章鱼妖
浔州城本自舟行船往之地;商贾云集;游者众多,资讯颇不闭塞。小憩时,当听闻初阳自称曾从学于信安杨家;诸位医家脸上顿有恍然大悟之色。初阳也未有藏私之心,若有疑难相询者必定细细讲解,若见别出一格处必然虚心请教;如此无私自谦之人;自是无人不喜。
一连数日,众人齐心各用其力,于心自安;于医有得;虽现疲乏之态却犹有振奋之意,何人又肯轻易离去?眼见伤者多已无碍,疫病得以控制,众医家皆自欣欣。而初阳女国手之称亦由此而起。
这一日,忽有十数人抬着几名重病之人急驱而至,兵士稍加阻拦盘问便听得有妇人磕头不止,哭告道:“命将旦夕,施救无人,还请女国手慈悲。”
初阳耳听哀音,正要起身出门一探却为人所阻,定睛一看却是城中名医刘义方。只见他面有愧色,低声劝道:“此十数人昨夜上门求医,声泪俱下而我自是不忍拒之于外。岂料方一入手便觉伤者通体僵冷,鼻息微弱已极而脉息几不可察,牙关紧闭则汤药不进,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直言药石无救早日归乡方为上策。”
“怎料同来之人百般恳求,声声悲苦,我一时心软便道若能求你诊治或可有一线生机。只是如今想来病者似非染疾,倒似阴邪入体,初阳不如推却以免误了声名。”刘义方倒也不遮不掩,坦白以对。
“刘老好意,初阳感怀,只是病患当前,若是畏难自守岂能安心?尽力而为,则公论自在人心,区区虚名也不值几何。”初阳福了一福以谢刘义方之美意,却不肯袖手。
医署门外,妇人悲声早已引来百姓围观,见初阳轻盈现身便有好事者高声叫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国手积善行德便出手救他们一救。”
也有人低声质疑:“女国手?眼前之人形容尚小,身娇体怯,只怕是徒有虚名。病者全心交托,却怕她误人误己。”
“你近来忙于查点家中损失,只怕未曾往城中走动,真可算是孤陋寡闻。女国手可是城中诸医共举之人,银针之术出神入化令人叹服。”也有人低声为初阳辩驳。
议论纷纷而起,门外妇人年近四旬,见初阳年级尚轻亦心存犹疑,打量许久方才出口相问:“来者可是刘神医所说女国手?”
初阳微微一笑向前欲要将其扶起,口中只道:“女国手乃是诸老戏言,婶子唤我初阳便是。”
妇人怎肯就范,反而膝行哀求道:“天灾突至,家财散去犹不足惜;怎奈家中梁柱倒覆,便如天塌地陷一般。只求女国手一展神术,妙手回春,则袁家上下感激不尽。”
“婶子快快请起,待我诊过脉息再言其它。”初阳只觉妇人紧紧攥住自己,好似溺水之人攀住浮木以求得生。
初阳温言与门外驻守兵士说明缘由后,便携着妇人领着一行人往医署中去。门外百姓见再无热闹可看,便也渐渐散去。
小心将病者安放地上,初阳细细查看其病状果然如刘义方所言,心中存疑不觉轻声问道:“婶子,依我所见只怕此病非是染疾,莫不成其中别有蹊跷?”
袁家妇人大惊失色,稳住心神道:“女国手目光如炬,丝毫不错。本是洪灾退却,江水平息,怎料鄱湖中又起波澜。旁人只说当日乃是外子于水中得见异物兴风作浪并以手中渔叉相击,未料异物未伤而其自身与兄弟数人尽皆为之所伤,奄奄一息人事不知。”
“此话说与他人皆不肯信,只道是我胡言乱语。”言至此处,妇人双目紧盯初阳,一脸乞求地问道:“女国手,气息未绝,生机未断,还可救治是与不是?”
初阳一边微微颔首示意其稍安勿躁,一边取出难得一出的三棱粗针以备其用。收敛心神凝聚于针尖,神识导引,初阳沿手足十指、十二井、双耳尖、百会、大椎一路点刺至血出。只见黑血凝出而僵卧之人声息渐重似将醒来。
妇人见状惊喜万分,屏息相待。医署中他人更是悄然无声,各自印证所知。而初阳未曾稍歇,又换毫针附着以温阳真元飞刺涌泉、合谷、人中一线。如此一来,祛阴扶阳,病者眼皮微动醒转之时已是近在眼前。
当此满座震惊之时,却听得一声惊呼兀然而出又戛然而止,却是那妇人难耐心中狂喜忘情所为。
初阳却不为所动,面容依旧平和无波,只是依次施针救人。旁人只觉初阳行针之法如行云流水流畅无比,唯有近身相助的英娘才知其气息微有起伏变化。
救急如火,下针如风,不过盏茶工夫,四人皆已用针完毕,初阳虽是神识微感乏累却依旧笑脸迎人,一面安抚袁家妇人,一面旁敲侧击将袁家所居村落所在方位打探分明。医署众人却皆知用针于心神消耗极多,只略略驻足便各自散去,并不曾上前搅扰。
当夜,月色不明,幽暗不清,初阳一行却避人耳目直往鄱湖而去。
袁家村内外淤泥未除,灯火俱无,只怕合村人满心畏惧皆已搬离。故土难离,祖业难去,若不是湖中妖兽兴波又有何人肯仓皇远去?思及于此,初阳不免有些恼怒。
轻灵剑如有所感,轻吟出鞘,卷起千堆雪浪直迎着鄱湖风浪撞击而去。轰然一声,满湖皆惊,鱼虾之属纷纷遁逃以避锋锐。
湖面风浪怎肯干休,层层堆叠翻涌不止,其上居然现出一鱼尾人身怪物厉声喝道:“何方小辈擅自前来,惊我族群伤我后辈,罪不可赦。”
小狐听得此言,却笑得直打跌,口中不屑地说道:“鱼不鱼,人不人,还敢妄指他人为小辈,可笑之极。”
鱼妖闻言大怒,正要上前一战却见初阳英娘立于一旁,眼珠一转傲然说道:“小小狐狸,仰人鼻息,还敢出言放肆。若是不肯自甘小辈,独身来战便是。”
初阳暗道这妖兽倒也有几分机灵,如斯言语倒似狡童邀斗,不免有些莞尔。小狐却是勃然大怒,回望初阳一眼后便
☆、第105章鱼妖之忿恨
小狐虽已与初阳在红尘游走这许多年;也并非完全不通世情;奈何生性懒散;于修行之道不甚用心,于交流之道不甚耐心;故而多半是直来直往,随心所欲。
鱼妖想来也非久经沧桑旧事之辈;虽有几分狡黠但观其言行便知颇有些莽撞天真。此二异兽相遇争斗,想而可知并无半分花俏机巧,只见一味的斗狠耍横。
这厢小狐方有炎火千重树映红半边天,烈焰逼人;那厢鱼妖便见巨浪万层波连绵胜山峦,来势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