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殇阙-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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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咧得很开，一口洁白的皓齿露出，我却觉得那是一口獠牙。
不知为什么，我隐隐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气味。
他双手支地，双膝跪地朝我爬了过来，我没有能力去抵抗，就连刖锏在他手上都不过似一根毫无用处的小木棍而已，我又如何能去抵抗？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竹子上的叶子便在一瞬间纷纷落下，可他的周身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叶子都从他身边坠下。
而且是一种极其快的速度，我被他护在屏障下，那些叶子却似刀片一样锋利，一旦划过竹子本身，便立时被折断。
漫天的竹叶，我的眼前尽是细密的绿色，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我震惊不已，羽澈双手将我环抱住，柔声哄道：“别怕，一切有我，没事的，羽灵，我说过会保护你，便一定会做到。”
他的声音凝伫在耳边，悲凉如弦月，我的语声冷寂下来，道：“你到底在耍些什么花样？”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道：“嘘，有人找麻烦来了。”
我眉头深蹙，原来不是他，我的语声有些冷漠，淡淡道：“不是你，那是谁，不过是个梦境，你让我怎样去相信在这个梦境里还有其他的人出现？”
羽澈在我的颈窝间蹭一蹭，这样极其亲昵的动作我很是不习惯。
寒冷的气息传入我的耳朵，有些酥痒，“谁告诉你这是梦境了？”
我愕然，叶子还在落，且越来越多，似乎根本掉不完一样，我的心凉了半截，他说的不错，今日的感觉极其真实，也许，真的不是在梦里。。。。。。
我双拳紧紧握住，指甲狠狠刺入掌心，这样的痛楚让我清醒。
我黯然的神色微微一亮，他竟然在我耳旁吹起了口哨，十分轻松明快的调子。
很好听，他的笑靥明媚动人，我的心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就那么过了许久，在他停止了吹口哨的时候，叶子也停止了坠落。
恍若有森冷的风凄厉刮进眼底，眼前的 一切都带了氤氲之气，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让我难受不已。
喉头很不舒服，几乎要呕出来，我用掌心抚着胸口，尽量去适应眼前的东西。
那是，遍地的尸体，几乎都是小孩子，全是婴儿，浑身*着躺在落满了竹叶的地上，鲜血一丝丝渗入了那些绿色，有些触目惊心。
我恻然，羽澈拍一拍双手，我看见了一些细小的灰尘落下，他轻叹一声，站了起来，他的个子也很高，我几乎要以仰视的姿态去看他。
羽澈又伸了个懒腰，好像很困的样子，我的眼底有深不见底的空漠，我将目光滞留在他的身上，道：“这些，都是什么？”
他挑一挑眉，眼底有些轻蔑的意味，他笑道：“这些小魔就是不知好歹，我早就警告过他们了，可还是不听，我也不愿意伤他们，可是都乱到我的地盘上了，姐，你说我能放过他们么？”
我冷眼朝着那片血红望去，却不由得眯了眼，为何我看着他们竟然在慢慢的蠕动？
小魔，向来就是以成群小孩子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模样清纯可爱，心地却是异常的冷漠。
有嗜血的喜好，想来是看中了这片土地，便想着去占有，可是他们却没想过，主人是魇。
我朝后退了两步，冷眼片刻道：“即便如此，你把他们赶走也就是了，毕竟是生命，何必赶尽杀绝？”
羽澈轻轻蹙了眉，面色肃然而沉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哀叹一声，环顾许久，那些个*的小身子此时全部站了起来，最为诡异的是，我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嘴角扬起的笑容。
满脸鲜血，身子颤颤悠悠地朝我们走来，且步伐越来越快，羽澈轻笑一声，我看着他们足足有上百人，可是他的面上却一点惧色都没有，甚至还露出了许多戾气。
淡淡地黑色光晕围在他的周围，羽澈侧眸凝睇我一眼，“青离你好好呆着，别乱动。”
我惊愕地望着他，他适才竟然唤我青离！
这说明他根本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在装，他清楚的知晓，我是青离，而不是羽灵。
羽澈双手后背，手指在无形的空气间敲打着，双唇缓缓抿作了小圈，之前那个曲子又从他口中流淌出来。
我定睛望去，那些个小魔便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且从口中发出了极其尖利的声音，我感到了刺耳，便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羽澈的曲调从轻快明乐渐渐转为了急促而激烈。
小魔们的身上出现了许多个小洞，那些血水便不断飙出。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通通倒地了，再无半点生气。
本是竹叶清香的地方，此刻在空气中却弥漫了浓重的血腥味，我的眼睛干涩，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他的的曲调而感到异常的压抑。
羽澈转首望向我，目光寂寂，他看着我满脸的疲态，垂下了双眸，神色有些凄惘的迷醉，“你怎么了？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羽灵却还是要禁锢我？”
我的语声平淡，他的目光如剑，双眸微睐，就那么静静端详我许久，末了才缓缓说道：“呵，可你的样子是羽灵呀，只要能够看见这幅容貌，我便很开心，我不管你是谁，可是既然已经在我身边了，我是绝不会放你走的。”
我的眼底闪过一丝雪亮的哀凉之色，我仓皇转身，才刚一抬脚，就被他一把拉住，我一个不稳就倒在了他的怀中，羽澈伸手揽住了我的腰身，垂首凑近。
他的臂膀算不得健硕，可是力气却大的惊人。
“青离，我劝你不要去想什么逃跑，离开，我告诉你，谁也救不了你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见相思
我仰首望着漫天的繁星，那样清亮的颜色微微刺痛了我的眼，我第一次觉得星星也不一定会是美的。
羽澈活动着双臂微微转了转脖颈，我依稀能够听见骨头相互碰撞的“咔擦”声，就像是人的脖颈被人生生拧断一样。
我颓然转身，他的声音泠然响起，似一把寒刃割在我的心头上，渗出了丝丝血迹。
“过来。”他的语声轻柔，但是在我听来，却寒冷似冰，我不愿意动弹，只愣愣站在一侧，素手冉冉而立，欲保留住我最后一分尊严。
他挑一挑眉，也不恼，话语声似绵绵春雨落在耳际，“青离，我不唤你羽灵了，我知道那样子你不舒服。”
我冷哼一声，淡漠地回他，“随你。”
他凑近些，我的眸中却尽是鲜血，那些小魔的鲜血，此时正在被竹叶子盖着，我凝眸望去，那些小魔的身体竟然在慢慢的腐烂，而叶子居然长出了锯齿状，正在一点点地啃食着这些小魔。
我的胃里面在翻涌着，很难受，我感到了非常的不适。
我却不愿意将眸子转开，我要清楚地看着这些景象，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保持冷静。
羽澈嗤嗤一笑道：“看不下去就别看了，这些东西女孩子看多了不好。”
他说的十分轻松，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浓郁的血腥味尽数吸入鼻尖，明月还在天山挂着，我从不知道，一个魇的能力竟然能大到改变月形。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能力，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看见了我。
在叶子将小魔尽数吃完后，眼前已经是一片碧绿，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我神色迷离地望向了羽澈。他一脸的笑意，带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那些血腥的气息已经尽数消失，我的鼻翼间只嗅到了淡淡的香气。那是属于竹叶特有的芬芳。
就似我身侧的这个人一样，纯洁无暇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血腥的心。
“你杀魔的时候，心不会痛么？”我神色淡然地看向了他，他的笑意微敛，眼里渐渐透出些邪气来。
我切齿冷笑，“是了，你是魇，如何会有心，生命在你眼里。不过是些可以在一瞬间被泯灭的东西而已，你又怎么会去在乎。”
我的眼角蕴了一抹珊瑚红，他神色寂寂望向我，眼里是深不可测，我猜不透他现在想的是什么。更看不出是否被我的话语所激怒。
我的神色恢复自如，我现在被他控制住，在他眼皮底下，我是哪儿也去不了的，因此也放宽了心。
我有想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
羽澈的神色突然含喜含悲，我蹙眉看他。
有风拂过。地上的竹叶被吹起，朝四周散去，突有一片朝着我的面颊猛然袭来，眼看那锋利的锯齿就要划上我的脸，我本可以躲开，此刻却不知为何。我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看见了羽澈眼中闪过的淡淡愁思，我正欲将眼睛闭上，就见他一个掌风朝我劈来，在离我鼻尖很近的地方斩下，竹叶瞬间变得粉碎。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徐徐落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美感。
我凄涩一笑，他的语声有隐隐的怒气，“你做什么不躲，看不见么！”
我抿抿唇道：“既不得活，何必求生？”
短短八个字，言简意赅。
羽澈猛地一挥袖，强烈的气息将地上的灰尘掠起，我垂眸，有细碎的沙子眯进了眼睛，羽澈怒斥一声：“胡闹！”
我心底冷笑，突然在此刻有些怀念帝蜃了，那一世，在我拿着碎瓷片割颈的时候，他也是怒骂我胡闹。
心渐渐沉了下去，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抬手揉一揉脑仁，已经记不太清了。
羽澈一把扯过我的肩膀，我吃痛，不由得皱了眉。
他瞪着我道：“我不会让你死。”
凝神的片刻，深邃目光中拂过无限的痛心和温柔。
我的眸中掠过一点锐利的星火，羽澈的手用了几分力气，他带着我大步朝前走去，每一脚都踏在叶子上，依稀能够听见碎裂的声音。
我强忍住疼痛，感觉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走了很久，直到这种痛感已经变得麻木，他才缓缓停下了步子。
我将喜怒哀乐深深敛藏，他停了步子，我也随之停了下来。
我的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就在我的面前不远处，我看见了沐尘，以及我们居住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