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班子(第二部)-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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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曾看看马其鸣,又看看李春江,指挥着人马慢慢往后退。这时,负责狙击的李钰悄悄走过来说:“童小牛站的位置是个死眼,狙击手很难击中目标。”老曾说:“你留在这儿,我去!”
马其鸣按照童小牛的要求,一步步往楼上走,空气突然间沉闷,谁的心都紧提了起来。李春江面无血色,他的身体必须靠老陈他们的支撑才能站起来。也难怪,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心爱的女儿又落入童小牛手中。短短三天,李春江经历了世上最残忍的两件事。
杂货铺四周,围观的群众堵了厚厚一层,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马其鸣身上。望月楼的楼梯在西侧,跟童小牛站的位置很近,童小牛居高临下,目光一刻不离地盯住马其鸣。他的身后,是一间仓库的山墙,头顶是屋檐,整个身子都拿朵朵遮挡着。这个位置看起来他早就瞅好了,枪法再准的狙击手,也很难做到避开朵朵而将他一枪射死。
对面一户人家的屋顶上,老曾端着枪,瞄了半天,沮丧地放下了。“妈的。”他骂了一句,再次端起枪。
马其鸣上到了二楼。童小牛突然命令他停下。“把鞋脱了,皮带抽下来!”
马其鸣犹豫一会儿,还是脱了鞋,抽掉皮带。这样,他走路的姿势就很难看了,既或搏斗起来,也只有死挨的份。再有半层就到三楼了。童小牛淫笑着,他已想好,今天决不让马其鸣活着离开堡子里。这个可恶的男人,该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闪出一个影子。谁也没留意,老钱是怎么摸到楼上的,人们在高度紧张中反倒把他给遗忘了。只见他像猫一样,弯着腰,高抬着脚,一步步的,朝童小牛逼近。
楼下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童小牛一旦发现,老钱第一个会没命。还好,童小牛的注意力完全让马其鸣吸引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年近七旬的钱百万会攀附着后墙的窗子,爬上楼顶,而且手里提着把斧子。
马其鸣终于上了三楼,因为抽了皮带,他的裤子不时往下掉,不得不走一步,提一下,楼梯上的杂物刺穿了他的脚心,血都渗了出来。
“哈哈,姓马的,现在还想玩不,往前走,不许朝后看!”
就在马其鸣快要接近童小牛的当儿,老钱突然喊了一声:“童小牛!”童小牛猛朝后一望,就见年迈体弱的老钱抡圆了斧子,朝他劈来。童小牛惊得往后一趔,眨眼工夫,他的枪便对准了老钱。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对面的枪响了,呯一声。人们看见,童小牛手臂一软,紧跟着,老钱的斧子也到了,谁也没想到,老钱会有勇气将斧子直直劈进童小牛的脑袋。
“不要啊!”
一声呐喊从远处传来,人们掉头一看,童百山跌跌撞撞从人堆里扑过来,对着儿子,喊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
童百山是在出逃时突然听到消息的。
在省城那个秘密住所待了几天,童百山先后跟老大父子、程副主任打过电话,没想到,他们的口气一样恶,尤其程副主任,大骂他不是东西,怎么能沾上毒品。童百山本想跟程副主任解释,说那东西不是他沾的,是他们硬要他保管。程副主任哪听他这个,一口一个饭桶,骂得童百山心寒。他终于知道,姓程的也想踢开他了。接着,他跟老大父子最后摊牌,没想他条件还没讲出来,杀手就到了。幸亏他早有准备,这才捡了一条命。
在省城东躲西藏的日子里,他已听到袁小安的消息,省城警方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很显然,老大父子将警方的视线全都转移到了袁小安身上,看来他们又在玩老把戏了。他心里恨着,越发替自己的处境担忧。老大父子绝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将他跟袁小安一样,献给警方。靠着过去一个手下帮忙,他联系到了离开省城的车辆。这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逃到境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在两个月前,他就将百山集团所有的资金连同银行刚刚贷到的五百万秘密转到了国外的账户上。只要能逃出去,就有办法将儿子也弄出去,凭儿子犯的那点事,还不至于让马其鸣他们枪毙掉。
就在他摸黑爬上一辆长途运输的康明斯时,电话响了,打电话的竟是钱百万,这老东西,他咋知道号码的?
钱百万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童百山,你儿子把你姑娘糟蹋了!”
“啥?”
童百山只觉五雷轰顶,当下他从集装箱里跳出来,连滚带爬就往吴水跑。边跑边喊:“不要啊,不要啊,老天爷,你饶过我吧……”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老季,怕是没人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姓钱的怎么啥都知道啊!
季小菲是童百山的亲生女儿!
季小菲的母亲正是当年童百山师傅的女儿,跟师傅提亲遭到拒绝后,童百山一怒之下将师妹压倒在车间里,毫不犹豫就给强暴了。原想生米做成熟饭,再跟师傅认错,哪知师妹是个倔性子,当下一头就撞在了车床上。童百山既惊又吓,连夜逃出三河。多年后他回到三河,才听说师妹嫁给了老季,还生下了那个孽种。
这些年,随着季小菲一天天长大,这件事就像一个恶瘤,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曾多次想拿钱赎罪,可老季两口子哪肯要他的钱,哪肯原谅他!
童百山一路走,一路吼。老天爷,不要啊!
他最担心的,就是儿子童小牛。自打儿子跟季小菲有过节之后,恶梦一天也没中断,他真是天天怕,夜夜怕,生怕有一天老天爷给他最恶的惩罚。为此,他宁可忍着心痛,也不把儿子从看守所弄出来。一听儿子嘴里喊出“季小菲”三个字,他的魂就没了。
看到儿子倒下去,童百山悲绝地吼了一声,一头栽地。
尾声 在省城,另一场战役刚刚打响
大地重归宁静后,已是第二年春天,迎春花开得满野都是。
李春江坐在山坡上,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泪。
面前,两座新添了土的坟茔在迎春花的摇曳中发出淡蓝色的光,李春江默默念叨着妻子的名字,再捧一把土添上去。湿漉漉的黄土捧在手里,感觉是被泥土咬伤的疼痛。他已脱下警服,调到离黄土坡不远的农场当书记。对这一选择,他既没有遗憾也没有欣喜,似乎已近麻木。
坟头上的芨芨草已经疯长,用不了多时,这儿就会绿成一片。
李春江挪动下身子,替狱中的郑源为桃子也添把土。
两座坟就像孪生姊妹,开放在春天的山野上。
一阵微风袭来,怀里的朵朵发出一片子颤,望着满山遍野竞相开放的迎春花,朵朵傻傻地笑了笑,唤了一声爸。
李春江站起身,将一朵山花戴在女儿头上。女儿看上去一点儿也没傻,她还是那个听话可人让人一生一世都疼不够的朵朵。
泪水像脱缰的野马,湿了山坡,湿了大地。
远处,秘书小田搀着季小菲,默立成山的颜色。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苍老的人,他似乎是一夜间变老的,老得让人不敢相认。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三河前任政法委书记车光远。
三河市委大楼里,马其鸣正在悄无声息地收拾东西。一天前他接到通知,要他回到开发区去。对这次变动,马其鸣同样木然得没有任何反应。刚刚逝去的那个冬天,三河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裂变,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所以对将要赴任的开发区,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掀起桌上两页纸,幽然落下。马其鸣轻轻捡起,只看了一眼,泪水便夺眶而出。是梅涵从香港寄来的离婚协议,外带着告诉他,欧阳子兰已经故去,就葬在那块他们曾经坐着观海的岩石下。
分开吧,其鸣,一想刚刚发生的事、死去的人,我真的再没任何信心跟你生活在一起……
“分开吧——”马其鸣这样重复了一声。
门开了,进来的是唐如意,她已完成收购百山集团的任务,是跟马其鸣告别来的。
两个人就那么视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在省城,另一场战役刚刚打响。谁也没想到,老大父子真就逃过了冬天。若不是国际刑警组织追捕香港大毒枭福爷时意外地将二公子抓获,怕是他们还能逃过这个春天,这个夏天,甚至……
大地啊!你真的能宁静吗?
大地无声,也没有丝毫的回音。
【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