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石记-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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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落到没什么见识的一般人的眼里，这林府虽漂亮整齐，但也并不见其多么富丽堂皇，可叶夫人身为一郡之长的夫人，她这些年来见到的，用过的，岂是俗物？
即便是这样，看到林府的布置也顿时让叶夫人心口疼得厉害。
什么时候，那云山黄玉只配用来铺地了？什么时候，那凌云郡的云石，只配用来做大块的假山山石了？什么时候，这拿来做身衣服都显得万般奢侈的紫霞锦，只配用来做窗帘子、门帘子了？
偏偏，这些个东西，用得都恰到好处。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不谐，只觉得，他们天生就该是这么用的。若不仔细去看，也不会让人察觉出这些东西的名贵，只会觉得这府里景色天成，十分养眼。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此刻紧紧地攒这帕子，眼看着。这帕子下一秒就要尸骨无存了。也还好，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梧桐苑总算是到了。
因都是女眷，林大壮自然是避开了，只有李氏带着林卉、林廷正等四个小的在屋子里等。
叶夫人刚羡慕嫉妒恨完，也就没什么好脸色，进了屋子。连寒暄也没有，直接先挑了主座入座了。
林卉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就反客为主了呢？
李氏就更反应不过来了，不过她想着这位是官太太，可能官家的规矩与平头百姓的不同，人家既然是当官的。总不好坐在自己的下手吧，也就释然了。
李氏此刻的心情，无疑是激动带着紧张的，招呼柳氏给叶夫人上茶，不过有人比她想在了前头，邢妈妈早就捧了一盅紫玉茶盏，泡了顶好的毛尖，奉了上去。同时，还奉上谄媚得有些扭曲的老脸一张。
不过叶夫人显然有些不太买账，紫玉茶盏又一次刺痛了她的眼睛，抬头又看到刑妈妈那张比紫玉茶盏还要耀目的脸，和她咧着的嘴里露出来的一口的黄牙。顿时心里膈应得不得了。
也没喝那盏茶，直接搁下了茶盏。老神定定地看着李氏，叶夫人身边的机灵丫鬟就上前给李氏眼色。往叶夫人座前的空地努了努嘴。
林卉心中恼怒，这意思，莫非是要李氏给叶夫人下跪不成？又想到叶夫人身上确实是带着朝廷诰命的，若是真提出来，自己这边还真不好反驳，总不能说，你不过是一郡守夫人，得瑟什么，李氏还是青云门掌门她娘吧……虽然林卉就是这么想的。
李氏见到了叶夫人，真是觉得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就盯紧了叶夫人死瞧，果然是官家夫人的做派，看着就让人觉得威严，压根就没瞧见那厢丫鬟的眼色。
又见叶夫人一直不说话，很是关切地问道：“一路上累着了吧？是该好好歇一歇。”说完，就径自坐到了叶夫人的下手。
叶夫人看着李氏一脸自然行云流水地就自顾自坐下了，那口气突然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脸色别提有多难看，而那个使眼色的丫鬟显然没完成任务，就被叶夫人狠狠盯了两眼，浑身打颤地缩到了角落里。
叶夫人终于开了金口，先头无非是些场面话，不过叶夫人今天心情不好，场面话说起来，就带着一些冷嘲热讽。
“我久仰李姐姐多时了，今日看到，才知名不虚传，这花开富贵的金丝翡翠簪子，戴在李姐姐身上，越发贵重了。”
林卉闻言一哂，叶夫人这话，说什么久仰大名，李氏能有什么名声，不过是家境贫寒，一夜暴富罢了，又提了李氏今日佩戴的金丝翡翠，还说首饰戴在李氏身上越发贵重，那不就是说李氏的穷酸衬的吗？
李氏此刻还仿佛踩在云端，有些迷迷瞪瞪的，闻言竟都应承了下来：“多谢叶夫人夸奖，我哪里当得起。”
叶夫人闻言一滞，也不知这李氏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想想李氏的出身，就有些了解了，她平日里在官太太之间常用的明褒暗贬、指桑骂槐突然颇有些无用武之地的意思。
林卉在心里暗笑了一把，这叶夫人太爱摆谱，倒是在李氏手上尝到了苦头。
叶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就给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使了眼色，这嬷嬷端着一张笑脸，就说道：“我们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人，一般没有诰命的夫人相见，就是要给我们夫人下跪磕头的，只是我们夫人一向是慈和的，一般与别的夫人相处，能免就免去的。夫人跟我们说起林夫人，都说林夫人守礼仪懂进退，不知林夫人刚才是不是忘了？”
李氏听那老婆子说了好大一箩筐的话，有些头昏脑胀，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这老婆子的意思，原来是要下跪的，是了，看戏文里，百姓见到大官不都是要下跪的吗？想到这边，膝盖就有些发软，晃晃悠悠地起来，却冷不防被林卉一下子摁回了椅子上。
林卉笑着说：“母亲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要给叶夫人下跪吗？那位嬷嬷都说了，叶夫人是个慈善的人儿，都不要别人下跪的，你这样做，岂不是指着叶夫人说她不慈善了？”
听起来是个玩笑，却是抓着那嬷嬷的话头，若是让李氏下跪，就是叶夫人不慈善了。
叶夫人看向长得平平不出奇的林卉，微笑着，明明是在玩笑，却又透露出一股子莫名的冷清肃杀的味道，还有种站在云端俯视众人的姿态气势，眨了眨眼再看，还是平平无奇，看来今天真的出门不吉，连眼睛也跟自己作起对来，好端端的，怎么就眼花了呢。
又看了看身边一向得力的老嬷嬷，怎么话中透出这么大一个把柄，倒被这一家人装疯卖傻地逃了过去。
那老嬷嬷看叶夫人面色不善，面上诚惶诚恐，心中忍不住腹诽，也不知道是哪个，又爱讲排场前呼后拥的恨不得人人都跪拜自己奉承自己，又要立慈善的牌坊，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总算出现个也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惧郡守权势的，自然不会卖你面子。
叶夫人也不气馁，奴才不得力，还是得靠自己，你来我往几句，就让两家的孩子互相见了礼。其实她本意是让林卉几个给筝儿见个礼，奈何林卉也学了李氏，装疯卖傻的。
叶夫人开了口，林卉也就领着林廷正等人上前一步，叶筝音也从叶夫人身后出来，上前了一步，可是林卉后头就没了动作，干站着，和叶筝音大眼瞪小眼。林廷正有心提醒林卉，怎样与他人见礼，也被林卉按掐了一把，也就跟着林卉站着扮木头了。
叶筝音也是第一次遇到同龄的小姑娘，不先对自己行礼的，甚至连句话也没有，僵了半饷，就有些手足无措，小脸也微微地红了。
叶夫人见女儿窘迫，忍不住开口道：“李氏，你这几个儿女，怎么不向筝儿行礼？你不向我叩拜，是我的慈悲，可是你的儿女，理应向筝儿叩拜的。”
一般好友互相拜访，小儿之间的行礼，不过是屈个膝，点个头，就算数了，还没听说见礼还要叩拜的，又不是皇子公主。
这明显是仗势欺人了，林卉、林廷正几个小的就不必说了，小脸立马就黑了，而李氏此刻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叶夫人的刁难和恶意。
若是李氏自己，跪也就跪了，可是放到儿女身上，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无论出身多么贫贱，父母眼中的儿女，都是世上最好的，凭什么就要给别人家的小姐下跪，还是在自己家里做客的时候。
李氏和林卉几个都沉默下来，房中的气氛越来越凝滞。
“你们……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叶筝音满脸窘迫，已是眼中含泪，转身扑到叶夫人身上哭了起来。
林卉也有些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样子就会被逗哭，李氏虽然对叶夫人的要求有些不高兴，但是对叶筝音小姑娘还是没什么芥蒂的，看叶筝音哭了，好言劝着叶筝音小姑娘，毕竟人家是客人，在你的地盘上不高兴了。
“可别哭了，等下婶婶给你做好吃的，那个叫紫落云糕的，可好吃啦。”
叶筝音听到李氏的话，就直接发难了：“什么婶婶，谁是我婶婶？你也不看看自己，你配不配？”
又对着林卉几人说道：“果然是贱民生养的，连礼数也不懂。”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李府纠葛
林卉面如寒霜，李氏和林廷正几个脸色也不好看，这个叶筝音说的话，已经不能定义成简单的小孩子不懂事赌气了。
“既然这么看不起林府，又何苦来？”林卉开了口，说话间如冰珠碰盘，让人心生寒意。
叶筝音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看了看林卉，一不小心就望进她犹如寒冰深潭的双眸之中，这是她十多年来，见过的最可怕的眼睛，好像能让人的灵魂冰冻。
叶夫人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对劲，叶筝音的身体正在忍不住地打颤，小脸也煞白一片。
看到叶筝音已经开始哭泣，眼泪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叶夫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立刻又换上了衣服心疼难忍的模样。
“小孩子家家的说话不知轻重，妹妹勿怪，我回去定然好好责罚于她。”说着和软话儿，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叶筝音虽然是叶夫人的女儿，她受了委屈，叶夫人也有几分心疼，可是心中更多的却是埋怨叶筝音愚蠢，不过是行个礼，明明她是长，又是尊，人家光站着都还没说什么呢，就败下阵来了，扶不起的烂泥……
叶夫人的软和话儿并没有让李氏、林卉等人气顺多少，李氏好歹顾及着叶夫人的身份，也不敢太给叶夫人脸色看，只是并不太回应她。
叶夫人心里真是憋屈到了极点，其实叶筝音说得也没错，这户人家，贱民出生，果真是抬举不得的。
看李氏几个人的表现。完全就是要送客的意思，若是往日，叶夫人早就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这次，她又不是单纯地上门做客，老爷交代的事情还一件都没完成，这样离开。回去免不了被老爷教训，好不容易来主院呆了几日，怕又得立刻回了那几个狐狸精的身边……
想到此处，叶夫人看了仍伏在自己怀中的叶筝音一眼，总得有所牺牲的，叶筝音也实在有些太不像话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一把推开了叶筝音。叶夫人虎着脸，对叶筝音就开训了。
“你也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