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天下-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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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凌字也以交这个朋友为荣。因此,他下了最大的决心留下来协助他查访毁帮的仇人。事实上,他可以大致肯定,那必是倪征鸿干的。
高凌宇道:“宫兄,您先把莲花的穴道解开,久了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宫不屈道:“高兄只要说一两个字即可,‘要’或者‘不要’。如果不要,我把孩子解下来立刻把她送走。但高兄相信,这无损于咱们的友谊。”
高凌宇等于被逼到牛角尖上,没有转身退步的余地,非摊牌不可了。他肃然道:“宫兄,你解了莲花穴道,问问她,她打不打算接受梅心临终的嘱托?当然,这包括两方面.一是照料孩子,一是终身大事的问题……”
宫不屈冷冷一笑,道:“高兄,你这明明是无意要她,试问一个闺女……好好,不论如何,小弟还是照高兄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这工夫江振禄也看出高凌宇多少有这意思,外间的孙、李二人互视一眼,李乾在孙七耳边低声道:“这姓宫的也未免可恶,有猪头还怕送不上庙门不成?他奶奶的!俺就不着兴来这一套……”
孙七低声道:“我看你是狗屁不通,所以你师兄常骂你‘旗锣伞扇,半朝蛮驾’地。你看不出来宫莲花相当大方,她要是真的喜欢高大侠,当面也能说出口,而高大侠是因为这女人的花草太多,捉摸不定,怕将来再玩花草,才要在宫不屈面前来一次三对六面把这事弄清楚,站稳脚步。按理说,莲花极似梅心姑娘,又在梅心姑娘临终时转达遗言,又十分细心地照料高大侠的孩子,高大侠实在没有理由讨厌她。”
李乾道:“你他奶奶的什么都知道,连老天爷刮风下雨你都知道。我认识高大侠及莲花较早,你才几天?”
孙七道:“你呀:将来就是娶了媳妇,上床认识你的老婆,下床也不认识你那双鞋子。你还差得远哩……”
这工夫宫不屈已解开了莲花的穴道把孩子解下交给江振禄,还为她推拿了一会,道:“莲花,高、江二位都在这儿,也都不是外人,为兄要高兄说句落实的话,高兄说,要我问问你,是否打算接受梅心姑娘的所有嘱托?为兄知道你的个性,有话自管说出来,因为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宫莲花打量屋中一匝,道:“大哥,这事有必要问我吗?我背着孩子背了这么久,为什么不问问高凌宇,他有什么打算?”
宫不屈一愕,内心却大为喝采,还真没想到妹妹平常胡搅蛮缠,不大讲理,在这紧要关头,居然能说出几句有用的话来。不错,莲花能背着孩子晃来晃去,要不是已默默接受了梅心的遗托,难道她在自找麻烦不成?
须知一个女人可能喜欢别人的孩子,但喜欢情敌的孩子就不单纯了。这工夫高、江二人同时一怔,高凌宇道:“莲花姑娘悉心照料孩了,我是十分感激,一切待事了之后再从长计议……”
这显然有点推拖,事实上此刻是真的没心情研究这码子事儿。而宫莲花最不喜欢听这些,尤其是她刚才等于已暗示了她的心迹,冷哼一声道:“不稀罕……”穿出后窗,发出一串冷笑。
江振禄大叫道:“莲花姑娘……莲花姑娘……不要误会
宫不屈道:“江兄,不必了!她能照料自己的。现在我要告诉二位,那魔头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证实了毁帮仇人正是倪征鸿。”
高凌宇真不希望是他,他一直在找理由离开金陵。但是,铁夫人不能不救,如今官不屈证明了这件事,站在正义或道义立场上,他都不能走了,他道:“宫兄,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宫不屈道:“小弟夜探阮府,发现阮和倪正上在对酌,也等于阮为倪接风,席间阮谈到韦天爵重伤,二十八宿几乎全军覆没,还有‘踏罡步斗’三兄弟已死了一个,另外两个人一残一伤的事。阮问倪‘白骨断肠刀’既是倪调理出来的,为什么如此霸道,到底是怎么个人物。”
屋内只有孩子的啼声,江振禄道:“孙兄,偏劳你把奶妈请来,孩子饿了。”
宫不屈续道:“倪征鸿的表情很怪,似乎以自己能教出这个徒弟为荣,他表示在近日内决定清理门户,而倪竟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要不是卑职调理出来的,又怎能独创二十八宿和‘踏罡步斗’三兄弟?但他再厉害,毕竟是老夫调理出来的呀……”
李乾又忍不住了,道:“别他奶奶地不知丑哩!吹牛犯死罪吗……”
江振禄严斥道:“李乾,你给我住嘴!”
饭后宫不屈外出找宫莲花,声言要踩踩路子,看看能否把铁老夫人救出来。刚走不久,有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在门外对李乾道:“有人掘墓……有人掘墓……”说完就走了。李乾待要仔细问问,那小孩子已不见了。
他对高凌字说了这事,江振禄道:“阉党爪牙啥事都做得出来,他们连番惨败,不得不毁墓泄忿,当然,也可能只是要把你老弟诱去……”
高凌宇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必须马上到墓地去一趟。江大哥,偏劳你在家照料孩子……”
江振禄道:“孩子有孙、李二位照料就成了,我跟你一道去。愚兄手底下差劲;有时候也能为你出点主意。”
高凌宇道:“好吧!请江老哥交待二位一下。”
江振禄对孙七道:“孙兄,你和李乾留守,如宫大侠回来了,告诉我们去了墓地,你们二位要好好照料孩子。”
孙七和李乾当然不愿留下,高、江二人走后,李乾道:“如果咱们有奶水,不是变成奶妈咧?还有没有一点出息呀?他奶奶地……”
孙七道:“小李,你别妄自菲薄,想当年赵子龙背着刘备的孩子在曹营中杀得七进七出,名垂青史,谁敢说照料孩子没有出息呀?”
李乾道:“想不到你是猪八戒吃雪花膏——还有点内秀啦:可是俺总觉得高大侠和俺师兄拿咱们这两个头包不当干粮咧……”
此刻初更将尽,二更未到,墓地树影婆婆之下,并无人掘墓,却有一个人站在树下荫影中,他就是“还刀叟”倪征鸿。江振禄大惊,道:“老爷子,晚辈虽是人微言轻,时至今日,仍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老前辈享誉武林近一甲子,可谓名利双收,此刻似应傲啸林泉,颐养天年,为什么要再入红尘,协助一些只为私利不顾社程和百姓的野心人物逐其私欲?高老弟一直不打算和前辈动手,倒不是由于实力悬殊,而是基于一份敬意,甚至于他本打算离开金陵的……”
倪征鸿大袖一挥,道:“说完了没有?不错,你的确是人微言轻,在老夫面前卖弄还差得太远。给我到一边凉快去!”
高凌宇示意江振禄退下,然后跪下,道:“弟子高凌宇拜见师父……”
哪知倪征鸿负手转身踱广开去,此人并非长发披散,更非生了一张大红脸,那都是为了不愿露出本来面目才易容化妆的。他是一个同字脸,相貌平平的老人。但有一点证明他的身手不凡,那眼神十分犀利有神。
倪征鸿卓立不动而漠然地道:“你不必再行此大礼!老夫已经下了海,欲罢不能,事实上也不想罢手。不过,如果老夫要罢手,谁也拦不住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塑造了你又要亲手毁了你……”
高凌宇仍然跪在地上,道:“关于昔年的事,弟子已经知道了!不必旧事重提,弟子以为,恩师不论是涵养、学问以及武事方面的修为都到了极高的境界,应能勘破名利
倪征鸿道:“错!老夫只为了快意恩仇,绝非为了名利。”
高凌宇道:“乞求恩师能容徒儿说几句话:为人处世,名利之念如未根除,纵使看轻王侯富贵,藜藿自甘,也不过是皮相而已,终不免坠入世俗情态;而俗气未能完全融化的人,即使他的德业能广被天下,也不过是世间的点缀,乃无益的事业。弟子愿以诚心援用古人名言:心不可不虚,虚则义理来居;心不可不实,实则物欲不入……”
倪征鸿冷峻地道:“准备自卫吧!”已缓缓转过身来。
高凌宇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站了起来。但这时江振禄道:“倪老前辈,基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你何忍下手毁掉自己的晚辈?唉2正如天降贤人,乃为化育愚蒙,然而,贤人反而夸耀他的博学多才,歧视众生才识不足。上天因世间穷人太多,才生出富人期能济众之贫困,但富人大多不仁。而武林中身份超然,技艺绝伦的人,不思珍惜羽毛,造福武林,反而助纣为虐,沽名钓誉……”
一声沉喝,声音末毕,江振禄己被大袖扫出一丈之外。高凌宇一掠而至把他接住。江振禄口角血渍殷然,道:“老弟,古人说:大匠能予人规矩,不能使人巧。马耳东风,徒自浪费唇舌,老弟,干吧!如果你不敌,老哥哥陪你溅血于此;要是你胜了,老哥哥分享你的荣誉。但你要记住,在你来说,已是仁至义尽,不必再有一丝谦卑礼让之念!”
高凌宇放下他,取出三粒药纳入他的口中叫他自己调息,然后拿起“白骨断肠刀”,摩着刀鞘,神色黯然。而倪征鸿虽然也带来了一柄古刀,但却无意出鞘。
高凌宇道:“请恩师亮刀!”
倪征鸿道:“不必再如此称呼!反之,你将鼓不起破釜沉舟的决心。老夫以为,不亮刀也许仍能达到目的,你出手吧!”
高凌宇开了个门户,道:“请长者先出手。”
倪征鸿不再客套,“盘古旋”由他处展出来又自不同,仅一旋数晃,已在高凌宇身外转了一周半。江振禄骇然,高凌宇心服。倪征鸿似乎一点也不顾念师徒之情,速旋九次,青筋累累,婉蜒突起的双手幻出影浪,绵密得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又像一般不散的烟在“白骨断肠刀”的罡风中穿刺滑行。
没有什么恰当的字眼来形容这无涛的掌劲和速度,“白骨断肠刀”像搅入乱麻和浓胶之中,挥劈吃力,任何一个素日认为满意的动作都比对方慢了那一刹,“砰”地一声,高凌宇被一掌砸出三步。
他还没有站稳,人又扑上以第一时间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