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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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拿的那件花不溜丢的洋装﹐正是他最喜爱的那一款﹐他嚷着要买已经很久了。”
彷佛嫌天下不够乱似的﹐她平铺直述地说明大明星爱好女装的事实。
说起她老爸这项难以启齿的特殊僻好﹐其实该归罪于她幼儿园时的化装舞会。
程可夫当年为了爱女的第一次舞会﹐可说是下足了功夫全程参与﹐挑衣服、选饰品﹐无不事必躬亲。无奈程晓冬兴致缺缺﹐与程夫人连成一气摆明了不参加无趣至极的蠢人舞会﹐但程可夫认为女儿应有小朋友的天真烂漫﹐非要她打入小朋友的社交圈不可。因此每天一件亮丽女装穿在身上﹐以身作则地鼓励晓冬﹐晓冬在受不了亲爹的视觉戕害下﹐为了避免他继续穿著女装在家晃荡﹐决心顺随他的意愿参加舞会﹐终止程可夫的愚行。
岂料程可夫对女装穿上了瘾头﹐说是挖掘了他潜藏的女性本质﹐日日夜夜在家以女性自居、打扮﹐程夫人在无力回天之余﹐终于收拾包袱另嫁他人。气跑了她娘亲后﹐程晓冬无一日不怨恨害她家人离散的幼儿园师长﹐都是他们﹐害她原本的爹地成了妈咪﹐而她小小年纪就必须担当一家之主的重责大任。
今天这件粉红色的洋装八成是经纪人敌不过她老爸的缠功﹐不甘不愿替他买的。
晓冬屈指算算﹐她改天一定要和经纪人商讨一番﹐再宠这位明星下去﹐家里的衣柜势必得再订制几只﹐以应付暴增的衣量。
“女儿﹐你看﹐美不美﹖”程可夫犹如一只彩蝶翩翩飞出﹐昂藏六尺的雄壮身躯包里着雪纺装束﹐顾盼自得的对镜左揽右照。
“嗯﹐不错﹐转个圈来瞧瞧。”显然经纪人的眼光比她老爸好多了﹐衣服一件比一件有格调。程可夫快乐的旋身转圈﹐晓冬不疾不徐地指正道﹕“老爹﹐整体来说身高已是你的缺陷﹐再粗手粗脚的﹐当心你连女人也扮不成﹐秀气点﹗”
“是。”程可夫唯命是从的轻移莲步。
静桐因这一幕险些瞪凸了眼珠。
“振作点﹐你要节哀。”晓冬拍拍她算是给予安慰。
“他……”静桐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眼科了﹐程可夫的形象已在她脑海洗牌再洗牌﹐无法与报上那个纯情小生画上等号。
“你可以说这是天性﹐或者说是他的兴趣﹐就是别说他不正常﹐待会儿记得要称赞他美如天仙﹐否则他绝对会哭给你看。”晓冬正经八百的提醒好友。
“这……这样算正常﹖”静桐突然觉得头昏目眩。
“当然﹐在我家﹐任何变态皆属常态﹐任何的不正常也可归类为正常﹐习惯就好。”
她这个女儿非常开明﹐随家长自由发展性向。
“你不会觉得很奇怪﹖”静桐瞠目结舌。
“是啊﹗最怪的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奇怪。”晓冬忧愁的下了评论。程可夫拉着衣裙在镜前不断地摆弄姿势﹐电风扇马力全开﹐蹬着三?悺爯□□□□奥昀隽□温队□风掩裙的撩人姿态。
“老爹﹐走几个台步试试。”美学评审员再度下达指令。
程可夫腰扭臀的走步﹐回头、再走步。
“老爹﹐别忘了淑女该有的矜持﹐回头时要带点抚媚……嗯﹐这就对了。”晓冬颔首称赞﹐不得了﹐她老爸愈来愈有专业水准。
“女儿﹐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程可夫扬着讨赏的笑脸﹐任谁也不忍心泼他冷水。
“老爹﹐我只能说你是宇宙世界第一天下无双的大美女﹐迷死人了﹗”晓冬将准备好的台词供上﹐不忘以手肘撞撞身旁傻眼的好友﹐一同鼓掌嘉奖他的现场演出。
“哎哟﹗坏孩子﹐嘴这么甜﹐人家会害羞的啦﹗”程可夫喜孜孜的端脸娇笑。
“哪里﹐哪里﹐女儿句句实言﹐你美得旷古绝今﹐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这是真的﹐绝对没有人会像他这般。
欣喜之余﹐程可夫终于发现在场的第三者。
“哟﹗女儿﹐你有朋友在﹖”大目偶像这才察觉。
“我的同学﹐来做功课的。”晓冬还以为他不会发现。
“阿姨……不﹐伯……伯父好……”静桐恍惚了一下﹐不确定她的称谓到底对不对。
“呵呵﹐叫什么都没关系﹐不过能去掉后头的伯父会更好。”他笑盈盈的回答。
“女儿﹐我去换衣服﹐经纪人给了我一本新食谱奇Qīsuū。сom书﹐我这就下厨做新菜﹐你们等着。”
程可夫兴致勃勃地赏女儿一吻﹐腰肢款摆的移驾更衣。心脏不甚强壮的静桐再度哑口无言。
晓冬帮好朋友阖上可吞下鸡蛋的大嘴﹐眉眼间盛满同情﹐淡淡的开口问她﹕“你现在对他还有任何幻想吗﹖”
“您觉得这个综艺节目的文案如何﹖”电视台的节目企画汗水涔涔的请示办公桌后背对他的男人。
“无聊。”欧阳峰阖上卷宗随手往身后一扔﹐无视于地上已堆积如山的文件。
“那这个连续剧您看怎么样﹖”前一名节目企画阵亡﹐下一名编导忙不迭地奉上新的剧本请大制作过目。
“低俗。”他老兄才翻了一页就打回票。
“这个广告企画还可以吗﹖”接着上场的广告商满怀期望的问。
“下流。”面对全裸的八开平面海报﹐欧阳峰瞄了一眼就将它撕个粉碎﹐堆在他脚边的纸屑又堆高一层。
身为欧阳峰好友兼助理的元探春在办公室一角再度灌下一杯冰水﹐镇压肚内猖狂的火气﹐努力将纠结的眉形扳成直线。
“各位﹐欧阳大制作今日心情欠佳﹐劳烦各位拿出更新鲜、更有创意的作品再前来。
你们也知道﹐他只接高档货﹐水准差一截的请修改后再来﹐今天到此为止﹐他日请早。”
元探春对着一屋垂头丧气的男人慨然陈词﹐打开大门扫出室内的闲杂人等﹐准备清算。
“我就等着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房门关上后﹐欧阳峰转身跷着二郎腿冷冷的说。
“你在搞什么鬼﹖一整个早上阴阴晴晴的﹐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元探春发出类似咆哮的音量﹐怒斥这个怪里怪气的王牌大制作。
好友的怒吼令人如沐春风﹐他不以为忤的张着一口白牙以对。元探春一掌拍上精制的桧木办公桌﹐额上青筋浮跳﹐狰狞得如杀人魔王。
“人家一大清早就在外头排队等着你看一眼他们的心血﹐你爱理不理就算了﹐嘴巴不但恶毒﹐你瞧瞧你那是什么态度﹖皇帝老子也没你那么□﹗”可恶﹐这小子当真想丢尽他的脸吗﹖面貌比明星更具明星脸的欧阳峰在女性的眼里实在是很养眼﹐但他的五官不能以端正来形容﹐俊帅间又带点狂浪﹐垂肩的乱发常以一根细绳固定﹐而他的脾气却与文明的外表极端不同﹐既怪异又毒辣。
“活该﹐没事拿我当佛祖观音来拜﹐我干嘛给他们好脸色看﹖排在门口等着进贡啊﹖我就偏不吃鲜花贡果。”欧阳峰耸耸肩无赖的表示﹐反正是他们自找的。
元探春挫败的呻吟﹐不知该如何攻克欧阳峰左右都不会拐弯的直线思考模式﹐有时候他实在直得令人咬牙切齿。
“你的低潮期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快点恢复正常好不好﹖”连续三个月﹗三个月他欧阳老兄都不做送上门的生意﹐唯一做的事就是专注的心情不好﹐这教他这个助理情何以堪﹖“可以﹐除非你叫那些烦人的苍蝇消失。”他也是很好商量的。
“那些苍蝇是我们的背后大功臣﹐没有他们我们怎么赚大钱﹖”元探春情不自禁的又吼了起来﹐天底下就有这种嫌富爱贫的怪胎。
“老子讨厌赚钱又犯了哪一条王法﹖”一提到钱﹐欧阳峰的俊脸就黑得吓人。
“你干嘛老跟钱过不去﹖”元探春觉得自己又快捉狂了。
“你要那就给你好了﹐我明天就给你一张空白支票﹐数目字随你自己填。”欧阳峰随口应道。
元探春浑身怒气蒸腾﹐肚内火山再度爆发。
“你疯了﹗那是咱们赚来的辛苦钱﹐你以为那是垃圾啊﹖”如果他这名助理还有点理智﹐早该卷光欧阳峰所有的财产跑路﹐而不是在此教训欧阳峰的金钱观﹐他到底是打哪得来这种怪观念的﹖“辛苦钱﹖”欧阳峰怪腔怪调的嗤笑。“我只要坐在椅子上讲讲话、骂骂人﹐花钱请大导演和名演员拍戏就可以得到一堆用不完的钞票﹐这算哪门子的辛苦﹖偏偏就有人硬要我制作这种对社会毫无贡献﹐只要能提高电视台收视率的烂节目﹐哼﹗”
“这圈子原本就是这样﹐那些人是希望你能替他们制作出水准一流的产品﹐你若不爱赚这种钱﹐当初又何必走这一行﹖”元探春自口舌中吐出三丈烈焰﹐室温直线上升﹐临界沸点。
“我就说是误入歧途嘛﹗”他凉凉的煽风点火。
“你……”元探春气结。
“当初我就是太闲才会想试试这行贱业打发时间﹐没事给我颁些破铜烂铁作啥﹖说好听是叫我制作人﹐实际上是教人制作虚伪不实的广告﹐教那些白痴演员骗骗观众的情感﹐还骗人骗到大屏幕去﹐你干脆叫我骗子不是更好﹖”欧阳峰也有满肠满肚的不满﹐就是有这种人要他作孽、作贱。
欧阳老兄堆得满坑满谷的怨叹﹐严格说起来这要怪他自己。
祖传家业是开银楼的欧阳小开二十六岁服完国民义务役后﹐基于对黄金珠宝的仇视﹐毅然放弃家里头的金山银山﹐另选他类不赚钱的职业。当初他老兄是窝在剧团做个小编导﹐三顿饿两顿的日子过得惬意得很﹐结识了不少同是饿肚子的同道好友。
直至某一天﹐一位友人突然立大志、发大愿要当百万名导﹐拉了欧阳峰一同参加某厂商征求广告导演的活动﹐不料友人没上榜﹐反倒是兴趣缺缺的欧阳峰雀屏中选﹐之后随随便便的导了几部戏后﹐居然大红大紫﹐吓得绿了脸皮的欧阳峰立即退出名导行列﹐改当制作人避钱去也。可惜老天不长眼﹐让他老兄不小心制作出得奖的节目﹐自此银子又再度与他结上不解之缘﹐任他再大牌、耍性子也吓退不了求好心切的各家电视台。
三个月前﹐他制作的某部电影不小心又得了个国际大奖﹐他也因此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足足三个月不拍戏、不给人好脸色﹐颜面神经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