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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朕不想活了-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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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喜守在外随时注意里面的响动;听到岑睿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喘,犹豫片刻叩了三下门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门豁然打开,秦英脸色铁青:“快传太医!”

张掖施完针,岑睿仍陷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徐知敏拿着帕子拭去沾在岑睿唇边的血渍;哽咽着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年少时受过重刑,后又中了毒,伤了根本,亏损了元气。”张掖面色凝重,甚为不忍道:“她登基的这些年来,日夜操劳,心思揣得太重,终使忧思成疾。此次怒火攻心,一时气竭不支,才晕了过去。”

徐知敏泛红的双眼禁不住落下泪来,握着岑睿的手泣不成声。

来喜撩了帘子进来,看着紧闭双眼的岑睿,踟蹰道:“太傅大人来了,说要见陛下。”

早朝之事,张掖亦有所耳闻,料想岑睿这个时候是不愿意见傅诤的,便自作主张道:“告诉太傅,陛下还没醒。”

“让他进来。”岑睿虚弱无力的声音轻轻传来,人是醒了眼却没睁,手软软地摇了下:“你们都下去。”

傅诤进来的时候,岑睿倚着软枕靠在床头,双唇干枯苍白,眸光却清静透彻。平平看了傅诤,又平平地转走视线,那目光没饱含任何责备或怨怪,却平静得叫人看了为之心凉。

傅诤静静在床沿坐下,掖了掖被角,看着岑睿憔悴的容色与单薄的衣裳,一阵阵心疼,口头却是责怪道:“怎么穿得这样少?”

“你担心?”岑睿嘴角捻着缕笑,歪头看着傅诤,幡然大悟道:“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你认为的方式对我好。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还是这样。我明白,你是为了我能做好这个皇位,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根本不想要这个位子?”

一气说了这么多费了她不少心神,嗓眼一痒便咳得停不下来。

支离破碎的声音让傅诤不禁紧紧握住岑睿的手,拍着背替她顺气。傅诤知晓岑睿现正处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这一趟他本不该来,可当宫里传来她病倒的消息时一颗心到底没安下来,一心只想着过来看一看她:“你有气留着日后与我……”

勉强止住了咳声,岑睿放下捂嘴的帕子:“让我说完。傅诤你的心思,眼光太远,手段太狠。而我只是个平庸人,我摸不清你的想法,也做不到你的无情。我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能追上你的步伐,和你比肩而立。可这个过程太漫长,牺牲的人太多……”她从傅诤掌心里抽出手:“我累了。”

以前的龙素素,现在的徐知敏,将来还不知会谁从她身边离去。岑睿从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孤家寡人”,大概又因疾病加身,这一切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徐知敏,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亲手送走徐知敏的傅诤……

在来之前,傅诤已准备好来应对她的愤怒与质问,可他没想到岑睿说出的是这一番话。所有的话语盘桓在傅诤喉头,他想要解释给她听,但看着她静如止水的脸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拿起一旁的衣裳披在她肩上:“养好身子。”便起身走了。

岑睿疲惫地合上眼,在傅诤踏出门前道:“这段时间朕往上林苑别宫静养,便由太傅你代为监国。”

傅诤在门口默然伫立了会,转身朝岑睿行了一礼:“微臣遵旨。”

皇帝病重卧床,总揽朝政的大权在左右二相手里兜了个圈,居然重新又回到了傅诤手中!恭国臣子们齐齐流泪,太忧伤了,仿佛又看到了通宵加班的日子在朝自己摇摇招手了!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傅诤并没有立即有所举动收回实权,仅是将办公地点搬到了政事堂中坐镇,朝中大多事宜还是由徐师与谢容两做主。而行事风格也一改往日的风厉雷行,温和得让朝臣们不得不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严厉苛刻的首辅大人啊!

皇帝去了上林苑养病,皇后也跟去了随侍在侧,偌大个皇宫冷清得连人走得每一步都似是有回音。养心殿的宫人们早早进行完每日的洗扫,便散了忙活各自的事去了,没人注意到后苑里拐了个人影进去。

傅诤端着木钵坐在莲池边,盯着谄媚地绕着他游的肥鲤鱼,心乱如麻。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质疑,“当断即断”是他一直坚信的原则,在权术之中容不得儿女情长与妇人之仁。他不愿岑睿去接触那些肮脏黑暗的东西,也不愿她的双手沾上太多的鲜血,所以这些由他代劳就好。他只想好好护着她在这个权利漩涡里免受伤害,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却是他伤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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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恭都中百花齐凋,上林苑宜春宫里的墨菊一泼一泼开遍了墙闱,似一笔笔淡墨写意在澹澹流波边。

图可思汗已先一步回北方草原去了,一个月后彩礼连同婚书一并送了过来。这简洁的二合一步骤是非常不合恭国这边规矩的,礼部尚书大人哼哼哼了几声,一想对方本来就是个没规矩的,哼完也就算了。该布置的队仗还是要布置,该备的嫁妆还是要备。新近宠臣户部尚书云亭为了讨左相和皇帝陛下的欢心,光是在德懿公主嫁妆上这一项花出去的银子和流水一样。傅诤看了眉头紧拧,本想说些什么,手按在折子上顿了半晌却是无言应允了。

“皇帝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父汗的气?”阿昭端着药碗懂事地给岑睿喂药。

岑睿摸了摸她的头:“哪能生这么久的气呢?”

“那皇帝哥哥的病为什么一直不好?”阿昭仰头稚生稚气地问。

岑睿蓦地推开药碗,弯腰猛咳了一阵才说上话来:“因为我想偷个懒而已啊。”

“陛下,燕王带着两个小世子来看您了。”来喜站在重重幕帘外道。

“让他们进来。”

图可思汗一走,几位藩王按例也要回往封地而去,燕王来一是道别,二是岑睿曾说过要他带两个儿子来给她看看,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给的。

“五哥来了?”岑睿端着茶漱了漱口里的药味,拿着帕子擦擦嘴笑道。

燕王怔了一怔,这还是岑睿头一回这么亲热地称呼他,他看着岑睿温煦平和的笑脸,也是一笑:“陛下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岑睿的病断断续续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人消瘦得厉害,连以前的衣裳也不大撑得起来,更遑论有什么好气色了。不过岑睿对这个贤王的睁眼说瞎话已习以为常,没什么精神与他计较,将眼神放在燕王身后两个孩童身上,叹息道:“五哥的两个儿子都这般大了,还皆是冰雪聪明,当真叫人羡慕。”

“陛下已立了后,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子嗣……”燕王看到依偎在岑睿怀里年纪小小的皇后打住了话头,这个早晚怕是还要等个几年。

岑睿拨弄着阿昭的双丫髻,笑而不语,在看到阿昭一瞬不移地看着燕王小儿子的时候,忽道:“看起来阿昭很喜欢五哥家的煜儿啊。”

话音未落,身为兄长的岑珏已惊慌地将弟弟往身后一拉,连个十来岁的孩童都听得出岑睿的意思,莫说是燕王了。他一贯含笑的脸上笑意渐渐退去,观量着岑睿的神情,道:“陛下,煜儿今年不过五岁而已。”

岑睿抬头看着他:“兄长被贬出京城也有快十年了吧。十年了,足够一方势力壮大成为皇帝的心腹之患了。高祖大封岑氏子弟为藩王,认为天下同姓本一家,可以屏藩朝廷。但实际上,恭国立国百年藩王叛乱层出不穷,先帝在位时便有了削藩的意思……”

岑睿这一番话可谓是开门见山,不留余地了,殿内气氛迅速冷凝冻结,几个孩童不约而同地敛住气息,不再说话。

“先帝也仅是有这个意思而已,”燕王脸色如常,甚至浮起了个从容笑意:“岑氏子弟众多,同气连枝,削藩谈何容易?陛下可要谨言慎行,今日的话莫要传入我们那些叔伯耳中。”文人小说下载

岑睿对他的威胁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笑道:“若朕只要削其中一个人,而将他的属地分封给别家诸侯呢?大难当头,劳燕尚且分飞,何况没什么交情的叔伯子侄?”

燕王眸光犀利,慑人非常:“陛下执意相逼?”

岑睿看着躲在兄长背后的岑煜:“端太嫔前些日子与朕谈心时道她年事已高,欲同儿孙享天伦之乐。宫中太妃殁的殁,没几个人陪她一处打打马吊,说说话,朕听罢心酸不已。而阿昭年纪小,在宫里也没个人陪,我看煜儿与她年纪相仿在,正好做个伴。五哥若还不放心,我再让傅诤收了煜儿为徒,你看意下如何?”

端太嫔对岑睿来说就是牵制燕王的棋子,若要放走这个棋子必然要另外一个棋子来交换。燕王是个孝子,况且岑煜拜傅诤为徒,是多少士子梦寐以求之事,这个选择岑睿相信他很快就会做出来。

“煜儿,你喜欢京城么?”燕王沉默良久,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岑煜看看自己的父王,又看看岑睿,重重点了下头:“喜欢!”眼睛晶亮:“也很喜欢皇帝叔叔。”

岑睿满意地笑了。

燕王告辞后,岑睿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她的力气,颓然倚在床头闭上了眼。睁开眼时已是黄昏,殿中已燃起了烛火,徐知敏坐在塌边拿着件衣裳缝补。

岑睿眯起眼,分辨出是自己一件旧袍,笑道:“都是几年前的衣物了,用不着劳神来补它,也亏你找的出来。”

徐知敏咬掉线头,珍惜地抚着衣面,低低一笑:“臣在整理陛下衣物时翻到了它,陛下大概记不清了,臣与陛下初遇时陛下便穿着这件衣裳。”

岑睿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愧疚道:“是我不好,蒙骗你在先,现又逼你去……和亲。”

徐知敏摇头道:“陛下没有逼我,太傅大人也没有逼我。”她柔顺温和地看着岑睿:“知敏是心甘情愿去和亲的,陛下总说要替我找门好亲事,知敏认为这门亲事就很好。我看那可汗虽是个粗人,却不似冷情冷性之人,与我交谈间对我也颇为尊重。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如此,知敏已很满足了。”

反复摩挲着衣面,徐知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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