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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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岂怪我,漠然恹恹
玲珑屏息关注,她眼尖,见唐流虽然不声不响,但分明有一滴水珠溅在床脚一侧,立刻明白缘故,走过去以背抵住少相视线,嘴里说:“唐姑娘,我还是扶你侧身说话吧。”一边去搬她肩头,有意无意,宽袖抚过她面颊。
“不必去动她。”少相道:“我马上就走了。”
“是。”玲珑应命返身回到角落。
“唐姑娘,其实澶虽然曾怀疑过你的来由,但总顾念着旧情,他一直是准备找机会放你走的,那日叫公主去请了你来,原是一番好意,想借公主之名把你引出放走。反正骠骑庄迟早要出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对外只须说你在兵荒马乱中丧了命,一切都可以安排妥善。”
“哼。”唐流说,她嗓音已变,不想多话,只是沉默。
“但你这次重新回来,可算是多事枝节。”少相语气一转,正色道:“本来,狩猎完毕,皇上早与一众大臣回了宫,命澶与我留下处理骠骑庄的余党,罗永城与一众钦犯的名单上呈了上去,上头明明白白写了唐流死于兵乱,澶甚至还找了具无头女尸替了你的身份。可惜,不料你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齐王门前,连我都听到了风声,只怕远在宫中的皇上也不日可闻。”
“你是怕我会连累到齐王?”唐流忍不住,别头叱他:“那还等什么?直接差人押了我入大牢。”她顿了顿,又冷笑:“好在我现在满身是伤,正了圆了齐王所指的命丧兵乱一说,少相是这样伶俐机巧的人,只要说唐流幸得兵乱不死,重被拿获解至朝廷面圣,岂不是皆大欢喜?”
“哦?”少相笑:“你竟肯自投罗网吗?”
玲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眼见少相站起身,拂了长袖,仿佛轻松许多,转头回来对她道:“好好服侍她,不许离了这个房间一步。”
他悠然自去了。
玲珑再看唐流,眼见她垂着头,背影微微弯起,孤零零萧瑟无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话,想一想,叫了一个婢女过来照看,自己去茶房处端了茶水,走向齐王书房探听消息。
书房里,齐王与少相一言不和。
“你要我把她交给刑部处置?”齐王皱眉:“隆,事情不需要这样办的,那天她来时满身烧伤,未必有人认出这是唐流。”
“可是我一听到消息就明白她是谁了,若有其他人像我一样能料到呢?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向来谨慎从事,不要为了一个女子耽误了仕途。”
“我倒觉得是你太小心,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今又伤成那样,交给朝廷必是死路一条,何不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
“只是怜悯她是个弱女子吗?澶,你一贯的处事手段并不是这样优柔寡断!”
玲珑路过窗前,故意放慢脚步,少相难得地涨红了脸,神情急切,从半闭的窗缝处,玲珑看到齐王走到他身边,安慰地拍他的肩头:“隆,你想得太多了。”
不知为何,房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变化,玲珑不知哪里出了错,可就是感到不对劲,似乎此刻自己不方便进去。
齐王的手犹搭在少相肩上,少相不回头,将自己的手也覆上去,叠在齐王手背,叹:“澶,我无论想什么,做什么,一切是为了你考虑。”
“我知道。”齐王道,也不缩回手,两人便立在原地,齐王对着少相的背,少相覆着齐王的手。玲珑在窗外凝了身形,心口突突地跳,有恍惚暗窦丛生。
“谁在外面?”齐王突然喝,他收回了手。
玲珑几乎失手砸了茶盘,静一静,立稳了,轻快地答:“是我。”
她一步步走过去,不快不慢,不抖不顿,虽然内里五脏绞挤成一团,可脸上冷漠沉静。不,她只是在做平时模样,此时不可故弄玄虚突显异样,把茶放到书桌上,照例回头欠欠身,像是要等待听命,没有人说话,她便再出去。
身后有四道眼光,玲珑的汗已湿了后背,她知道他们同在注视她,眼里带着猜疑小心,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查到了什么,或者,以后将会想到些什么?
一直以来,少相是齐王府的常客,共事一朝的臣子难得有如他们一样亲密无间的关系,所有人只认为这是少年人脾性相投,年轻臣子私交很好。
竟,却是存了这些事情。
出了书房,玲珑额头渗出密密汗珠,梦游般地回了唐流的房间,在床前的湘妃榻上坐了,痴呆呆一言不发。
唐流见她去而复返,脸上这副表情,心里也奇怪,侧了头看她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自她们相识至今,玲珑也许淡漠,冷若冰霜,但她从来不会忧郁失态,如这样戚戚茫然。
想了想,唐流叹:“生死荣辱,一切都是天意,经此一病,我也早承认自己是个命薄的人。”
“哦,不是的。”玲珑蓦然惊醒,苦笑:“唐姑娘,你别多心。”
唐流勉强笑,垂了眼。
房间里顿时沉默,玲珑慢慢收了杂念,又去看她伤口,忍不住,问:“原来你和骠骑庄的人有牵连。”摇了摇头,苦笑:“骠骑庄这桩祸事才是惊天动地,若少相不肯放过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停住。
“罗庄主如今怎么样?”唐流追问,心里很担心:“骠骑庄其他的人真的都死了?”
“罗永城现押在刑部大牢里,一共钦定人犯十名,除了罗永城被擒外,七死二逃。”
死了六个?唐流不响,老王头、胡存生、大刘、麻黄、疤子李,还有不大在庄里的沈算盘与小飞,这些人里面死了六个。她默默地,落下泪来。
“其实我本来可以救他们的。”她喃喃说:“那次我已觉出事有蹊跷,朝廷早知道骠骑庄的动作。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但是知道不对劲,我本该拼了性命去提醒他们的,令他们有所查觉,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你哪里会知道这许多?”玲珑劝:“你自己也在死亡名单上呢。唐姑娘,也许就如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命。放心,罗永城未必会死的。”
“为……?”唐流惊,抬头看她,原是想问:“为什么有人说罗永城颇有来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又顿住,想起两人各有立场,何必造次为难她,便把余话咽了回去。
她这一吞一吐,玲珑立刻明白过来,遂在她肩上轻轻拍一记,重取了药水来为她擦伤口,大夫开了剂清洗药,须一日擦拭多次。她也不嫌麻烦,一得空便给唐流擦一次。
齐王始终没有来看唐流,那一日与少相争论结果也不得知。玲珑闷了心思,自己事事谨慎,比以前更仔细周到。
又过了一月有余,她硬扶了唐流起身,支撑了在花园廊里散步,免得她落下褥疮之症。
这日,在园中长廊里遇到齐王。
此时已入春季,他穿了浅青府绸长袍,穿枝缀梅累累苏绣,金冠束发,腰下垂了蔓络连环盘龙璧。负手立在花园一角眺景亭上,玲珑扶了唐流从廊一侧走过去,远远看到了,只好硬了头皮迎面上去行礼。
“不必了。”齐王长袖一挥,问:“唐姑娘的伤疗得如何?”
“回禀王爷,唐姑娘痊愈得很快,大夫说,这次所幸未伤及筋骨,且创口灼得虽猛但时间不长,败了五脏里的毒气就好。”
齐王点头,对玲珑:“你先退下。”
玲珑只得把唐流扶到亭子里坐了,自己候在亭下。远远看去,齐王与唐流相对而谈,两人表情俱是温和,不过三言五语几句话,齐王抽身出了亭。
“没有出什么事情吧?”玲珑匆匆赶上去,扶住她:“王爷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要放我走,只等我伤一好,立刻便送我远走高飞。”
“哦。”玲珑长长松口气,不由笑:“这多好,唐流你终于可以逃出去。”
“他说我一直以来太过强硬。”唐流喃喃地,眼光投在亭外的一丛牡丹上,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以前只要我事事听他安排便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是吗?”玲珑突然又想起她的身份,忍不住问:“以前他是怎么安排你的?”
“我也不明白。”唐流收回目光,看她:“或许他说的听从安排只是要我老实地去做妾。”
园中阳光充沛明媚,照在她苍白纤瘦的面颊上,秀丽轮廓上点点斑驳伤痕,细致娇嫩已不复往昔,容色恹恹憔悴。玲珑不由想起初次见面时她的模样,虽然暴怒刚烈然而生气勃勃如红杏,所谓的争到末路大约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形。
“你后悔吗?”她轻轻问:“如果往日重回,你会不会听从他的安排老实地做妾?”
唐流不答,她仰起脸来,对着阳光,淡淡一笑,楚楚可怜里透出些许坚定,唇角微抿,掩不住的傲气。
在玲珑尽心尽力的服侍下,唐流渐渐康复,所有伤病只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布在手足、后背上,还有面上盖不去的一块疤,眼看她日益回复生气,玲珑却惘然若失起来。
黑夜里她打点了一些没穿过的衣裳,又把多年来自己攒的银钱用手帕包了。“我知道你不会再接受王爷的赠予,但人总要生存下去,这些日子的相处也算是场缘份,若你肯把我当做朋友的话,就不要拂了我的一番好意。”
她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唐流枕旁:“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哪一天会离开,这点东西先放在你那里吧。”
“谢谢你。”唐流手指触到干爽温柔的棉布包裹,心底深处亦柔软了一片,轻轻说:“我刚从大火里被人救出来时,躺在铺了草垫的床板上,浑身痛到发狂,耳旁有无数声音窃窃如潮,唯有个算命为生的老妇的话是听得最清楚,她不住说,破相是好事,破相是好事。”她停住,看玲珑脸上有一丝不忍,便拍了拍她的手,接着说:“现在想来倒真算是好事,你看,齐王放我一条生路,而玲珑,我很高兴能与你相交。”
“那么答应我,以后无论有什么难处你一定要来找我。”玲珑拉了她的手:“我本是个孤儿,名叫詹蓉,入府时他们给我改了名字。其实,我并不喜欢玲珑这个名字。”
“可你的确是玲珑剔透。”唐流说:“虽然你外表冷漠,但,我向来不认为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