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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浅醉云边-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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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摩擦声,忽然由远及近,听到耳中,便是野兽咬碎骨头的声音,令人齿冷。

停在半空的赵公易,忽然咧嘴一笑,扑向了林折繁。

哎呀。

林折繁向后一退,却觉得脚底被什么东西一伴,若是平时,他早已闪身躲开,此刻却失去重心,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

腥风噎喉,赵公易如跗骨之蛆,狞笑着张臂压来。

夜半鬼上床,小爷还真倒霉。

无处躲闪的林折繁心下惨然,手,按在腰间,欲抽出软剑,管他是人是鬼,也得做殊死一搏。

只是他忽然间感觉自己四肢无力,瘫软如泥,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以手护腰的姿势,变得异常暧昧与猥琐。

咕咚,重重的声音,震得地都在颤抖,恍惚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抛落地上,而且就落在林折繁的身旁。

忍不住扭动脖项看去,看到后,林折繁立时惊秫。

摔落在身旁的正是赵公易,或者应该说,彼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清风侠,此时变成了血豆腐,被摔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地一块儿,血如泉涌,汩汩之声不绝于耳。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一声炸雷响过,林折繁打了激灵,咕噜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片刻恍惚之后,再看地上,躺着赵公易的尸体,还有昏过去的小厮阿幺,阿幺脸朝下倒扣在那里,像一个被人丢弃的破布偶人。

探头看了看,赵公易虽然浑身是血,但是并没有变得方正,而且血色渐暗,应该是气绝多时。

那方才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鬼?!

心念方转,忽然见间壁墙上有血渗了出来。

惜香阁中的暖阁,都是一间紧挨着一间,中间以木板包棉来隔断。

原来有人。

林折繁低声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给小爷滚出来?”

话音未落,听得喀嚓一声,间壁墙被一股力道撞得四分五裂,有人闷哼了一声,被踢了出来。

那人被踢得球般滚动,血,也随之洒了一路,可是他在滚得的时候,千万点寒星,如狂风骤雨,向林折繁激射而去。

林折繁急了,他连滚出来的这个人长成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那个混蛋居然就对他下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软剑应声弹出,挽出千堆霜雪,带着穿空崩云之势,挡向射来的暗器。

这一式本是林家不传之秘,父亲林照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如果不是生死关头,坚决不许林折繁使出来。现在并非性命堪忧,只是林折繁气到不能自已。

然而这一招剑势方方给力,林折繁猛地感觉剑势忽然受阻,犹如一斩入水,并没有预料中的叮当作响,林折繁方才吃惊,脚下一个踉跄,手腕不由自主地被千万点寒星卷成的漩涡吸住,身子也随之前倾而去。

“人身易失,定业难逃,周兄,你还不自悟,依旧要累及无辜?”

严冬凛冽,这声音却如暖春旭日,令人眼前为之一亮,心也随之坦然。

双脚错开,躬身前倾,林折繁的姿态,未免尴尬,不过听到这个声音后,一切有归于平静,根本不见寒芒暗器,不过是地上,又多了一个受伤流血的人,那人蜷缩成一团,抽搐着。

吃了两次暗亏,林折繁气得咬牙,才意识到方才诸种,皆是幻象,哪里来的神鬼妖魔,他不过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中了摄魂大法而已。

这种邪门功夫,他耳闻时只觉荒诞,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深陷其中,若不是有人相助,后果堪虞。

有两个人从破碎的间壁走出来,林折繁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世间,果然有如此璧人?

两个人的年纪不会比自己大多少,若论容貌,亦非潘安再世,王嫱转生,只是形容气度,如骄阳皓月,令人暗惭。

走出来的少年微微一笑,抱拳道:“兄台无恙?”

原来出声救了自己的就是这个少年。

不知为何,看着这对璧人,林折繁心里无来由地不适,听到少年的问候,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你没长眼睛?我要是有恙,你在和鬼说话?”

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报之。

江湖自有江湖的道义与规矩,林折繁身在江湖,焉能不知,故而这句话说出口后,又觉失礼,不过要他道歉赔礼,还不如打死他痛快。

谁知那少年只是淡然一笑,丝毫不以为忤,倒是他身旁的女子颇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冲着那少年嫣然一笑:“枫儿,果真一蟹不如一蟹多矣。”

她的声音,甜糯香软,宛如一颗桂花糖入口,瞬间就要融化掉,只留下唇齿间的香气和甜蜜,令人久久回味。

也听出这女子是在讽刺自己,林折繁又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驳。心中有些愧然,更多的反而是忿忿,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然而瞪向那个女子时,又见那女子婉转风流,娇媚照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足以勾去人的魂魄,林折繁立生窘意,干咳了一声,想要说两句场面话。

不料那二人不再理会他,而是走向地上尚自抽搐着的那个人,少年轻叹:“周一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再见,也是有缘,列某夫妇作客博州,周兄也不略尽地主之谊?”

一笑过后,鸡犬不留。

地上抽搐得中风一般的人,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夜无常周一笑,林折繁暗自吃惊,不免有些后怯,自己方才真是九死一生。夜无常周一笑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要是被他寻上,连一

根鸡毛都不会留下。

对于这种人,林折繁固然并不畏惧,但是也不愿意惹上。

听了少年的话,再想想方才的事儿,林折繁更加忿忿不已,自己和黑无常并无过节,周一笑应该不是冲着自己而来,方才这姓列的少年也说周一笑是累及无辜,原来自己今夜变成了无辜!

想想都会气破肚皮,可是这个姓列的少年为何要周一笑尽地主之谊?博州何时成了他夜无常周一笑的地盘?

看一眼抽搐着的夜无常周一笑,再看一眼死去多时的清风侠赵公易,林折繁冷笑一声,暗自猜想这两个人既有可能暗中勾结狼狈为奸,在博州,清风侠赵公易还称得上一号人物。若他们两个任何没有关系,怎么会出现得如此之巧?

如此说来,自己也不算被累及的无辜,起码,是因为他杀了赵公易,才惹来夜无常的报复。

这般一想,固然惹了夜无常这个麻烦令他不爽,但总比被人视为无辜好得多,在林折繁的心中,

无辜之人,自是老弱妇孺,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耻于为伍。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耳畔却听得那个女子又是一笑:“老成持重固然可喜,东施效颦却未免贻笑于人。”

姓列的少年也是淡淡笑道:“小孩子心性,恐人笑总角,三尺扮昂藏,世上之人,不外如是,小师姐何苦又去嘲笑人家。”

哎呀。

林折繁腾地满脸涨红,又是气又是愤然,这两个莫不是妖精,否则怎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也就知道,那女子又笑自己,忍不住喂了一声:“你们救了我,是你们多管闲事,别指望我会感激。”

姓列的少年哈哈一笑:“兄台果然心直性耿,小弟何敢妄求感激,惟兄台不因此而衔恨,小弟于愿足矣。”

林折繁哼了一声:“林某虽然不会感恩戴德,但是也不可能恩将仇报,你们要是狗眼看人,别说到时候林某不会施以援手!”

他口中说着,眼睛瞄着两个人,那两个人只是相视一笑而已。

在地上滚动抽搐的夜无常周一笑沙哑着嗓子,怒吼一声:“列云枫,澹台梦,你们暗下毒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们就杀了老子!否则今天这笔账,老子一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到时候,让你们生不如死!”

列云枫微微一笑:“周兄这话,小弟实在不解,小弟与内子如何会去周兄结下梁子?”

呸。

周一笑喘着气,抬头怒目:“要不是你们两个多管闲事,老子早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列云枫笑道:“以大欺小,周兄已经很不仗义了,怎么还好意思擅用声摄魂之法?”

周一笑怒道:“放屁,老子喜欢用摄魂大法,关你屁事?你们居然用幻影移形之法,暗下毒手!”

哈哈。旁边的林折繁此时也听明白,原来这两个人用幻影移形之法,将周一笑施展出来的声摄魂转嫁给周一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着周一笑痛苦不堪的样子,林折繁方才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姓周的,人家这个不叫暗下毒手,不过你这个却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澹台梦微微颔首,继而轻叹:“六道轮回始无终,婆娑极乐铁围城。人身易失汤泼雪,定业难逃影随形。忧烦枉惹心扰扰,欢喜随缘自融融。且将灵台贪嗔怨,化作清净弥陀声。”

忽然吟咏起诗句来的澹台梦,有着恍若春梦的幽寂,林折繁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到她的身上。

澹台梦的目光,微含忧伤,默然凝望着周一笑,周一笑无端端地打了个寒战,自觉澹台梦的目光明明翦翦若水,却又寒似霜雪,他现在被自己的摄魂之法所伤,如砧板上的鱼肉,不由得心胆俱裂:“澹台梦,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澹台梦幽幽地:“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只可惜周兄并不贪恋杯中之物……”说着话,她轻轻摇头,挽住列云枫的手“枫儿,周兄既无雅兴,我们且去煮酒邀雪,浅醉浮生吧。”

两个人四目相对,竟然不再理会在场之人,转身寻来路,扬长而去。

夜无常周一笑不由大骇,以他对列云枫和澹台梦的了解,哪里会轻易放过自己,如今弃之不顾,莫不是澹台梦在自己身上已经下了奇毒?

想到此,周一笑脸色惨青,冷汗如雨。

林折繁回过神来,飞身追出去,边追边喊:“等等,你们还不知道我叫林折繁,以后有事儿,找不到我怎么……啊!”

他是破窗而出,飞身上房,可是这身子刚刚纵起,眼前人影一闪,有人飞起一脚,正好踢中林折繁的大腿上,林折繁吃痛惊呼,一坠落地,摔得结结实实。正要破口大骂,却看清楚来人正是父亲林照,见林照满脸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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