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瑕-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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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人们不顾一切扑过去,只是拳打脚踢,誓欲将承墨太后殴成肉泥!
不可思议的血腥,人如怒潮,一时不可控制!所有人拼命凶猛地向前冲击,冲不到前面的人,开始疯狂地打,砸,烧。
四处乱窜的,尖叫逃躲的宫人。转眼被烈火吞噬,摇摇欲坠的宫殿。
云泥突然觉得恐惧。她悲怆。突然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后退,再后退,退出人流,然后一声叫,整个人飞掠着冲了出去!
王!你在哪儿!你绝不可以,那样被杀死!
洛云泥冲了出去!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冲到了她在御心宫居住的小院。
灯光,花影。洛逸人一身白衣,俊美得一如那晚,上巳夜。
他斜坐在院落的桌旁,安静地等她,一脸俊美的笑。
云泥在冲进来的瞬间,怔住。强自隐忍着,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情感喷薄欲出,却不知道是悲是喜,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这个男人,她不是恨吗?他打她,逼她,训斥她,□她。
他已到末路穷途,她为什么却是那么强烈地,想要抱住他,哭?
洛逸人起身笑着,云淡风轻的温柔。
“云儿,你来。”
洛云泥红着眼圈,怔怔地走过去。洛逸人交给她一个东西,当年她从柳家取回来的琥珀匙。
云泥握住琥珀匙,不解地,颤声唤道,“王……”
洛逸人伸手抚的头,笑道,“过来,坐。”
云泥轻轻落下泪来,低着头,洛逸人坐,她执拗地在一旁站着。
洛逸人笑道,“你哭什么。不是恨我恨得牙痒,巴不得一刀杀了,现在又,舍不得?”
云泥不说话。洛逸人正色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关于那个秘密。”
云泥震动,抬头。洛逸人道,“我也是思量了好多年,终于懂。水狐老师说的那个地方,是洛水神庙。”
云泥诧异地抬起头,面苍白。
洛逸人道,“天地,并不是我们口中所称的泛泛的天地。云儿,你想一想洛水神庙,它居处的,在悬崖之上,悬于天,安于地。”
洛云泥静静地听着,咬住下唇。洛逸人道,“青黄,应该说的是时节。青黄交接的时候,在墨绝,洛水在夏秋交接之际,会出现短暂的干涸。那是一年中墨绝最惊恐的时候,墨绝将进行最盛大的祭祀,祈求洛水神慈悲,恢复洛水清波。”
洛逸人喘了口气,“至于佛陀山崩,云儿,墨绝没有佛陀山,最令人费解。但是,这些年我冥思苦想,我觉得,这是在墨绝避讳的说法。佛陀,为大悟者,普度众生为人跪拜敬仰。在墨绝,充当这种角色的,是洛水神。故而佛陀山,应该就是落水神庙。”
洛云泥忍不住惊颤,低声道,“王!你是说,在祭祀时,洛水神庙,会,会,崩塌?”
洛逸人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崩塌的机缘,是凤凰瑕。”
云泥骇然后退一步,洛逸人望着她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云儿身上的凤凰瑕,应该是源于一股强大的内力吧。”
云泥默然,置疑道,“王,这不可能。用内力摧毁洛水神庙,……,可是,没有洛水神,墨绝还算是墨绝吗?”
洛逸人望着高空闪烁的火光,仰目轻叹道,“有洛水神,墨绝也不再是从前的墨绝了。云儿,没有美满的生灵,又哪里还存在美满的神呢?”
“可是,”云泥冲上去抓住他的双臂,说道,“可是墨绝人还笃信洛水神!”
洛逸人忽而笑了。
云泥怔怔地望着他笑,洛逸人的笑意几乎敛不住,他说道,“你知道吗,从民奴起义杀戮那一刻起,墨绝,就彻底没有洛水神了。”
云泥松手后退,问道,“为什么!”
洛逸人道,“洛水神说,墨绝子民,为天下最幸福的生灵,福寿连绵,各司其职,喜乐悠闲。云儿,墨绝最初的等级,没有高低贵贱,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现在呢,却必须用自相残杀来解决问题。洛水神所护佑的子民,早就不在了,人性的异变,神灵护佑不过是个幌子,对此,墨绝人都明白。所以云儿,听起来好像很惊骇,但是事实上,洛水神,早就死了。”
云泥深深望着他,不发一言。洛逸人看了眼她手上的琥珀匙,说道,“这琥珀匙是个关键的东西,所以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回琥珀匙。琥珀匙在墨绝王室心目中,不过是一把打开祖先留下的神秘珍宝的钥匙。当年事情紧急,时间急迫,水狐老师只说了句要用琥珀匙,便被人匆匆带走。我年幼,不是王位的继承人,两个哥哥都是突然猝死,故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王竟然把它放到柳家,作为嫁妆的凭证。”
云泥手中的琥珀匙晶莹闪亮,沉甸甸的。洛逸人道,“或许,父王本来就是想把它给你的,他在临死前做好了某种安排和准备。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可能真的会在某个环节用上它吧,云儿你拿着,随机应变就好。”
哗变声越来越近了。云泥的心跟着提起,她突然紧张。
洛逸人道,“我怀疑这琥珀匙打开的,不是财富,而是一条活的通道。洛水每年有干涸,很可能和外界某处水源相连,有潮涨潮落,在每年的那一刻水位最低而已。墨绝设计巧夺天工,极具智慧,虽然严禁和外界联络,但那条通途,律法严令,任何时候不准关闭!那里,一定有蹊跷。”洛逸人看了眼洛云泥,苦笑道,“母后逆天行事,竟然关闭通途。我觉得,今年,洛水干涸,就应该不会再涨了。”
墨绝终成死地,没有洛水的墨绝,谁也别想活。
云泥内心隐约恐惧,洛逸人抚着她的头,温柔笑道,“不管怎样,墨绝以后,就交给你了。造物者有好生之德,墨绝不会天诛地灭。那个秘密就是希望,一条救命的路。”洛逸人望了眼漫天的火光,轻叹道,“云儿,墨绝或许真的应该如水狐老师所说,应该融入外面的世界了。”
云泥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王,你不要……”
洛逸人没理会她,顾自笑道,“若是出去了,云儿打算,怎样去面对名成皙?”
他竟然说起这个事情,洛云泥怔住,没有言语。
洛逸人负手叹息道,“我知道你爱上了柳无心,可是你想没想过,墨绝一旦不能再隔绝于世地存在,外面做主的人,是名成皙。”
心,似乎被瞬间撕裂,云泥的脸苍白。
洛逸人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名成皙的妻子。名成皙是男人,整个天下的无冕之王,被别人抢了老婆,你是想,让他怎么做呢?”
云泥越发颤抖。洛逸人缓声道,“何况,他是真的爱上了你。从你为他死,为他忤逆我开始。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为墨绝交付了生命,他为天下,也差不多。云儿,他伤成什么样你也知道,让柳无心来墨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他就不疼你,不担心你。”
看着云泥悄然落下泪来,洛逸人苦笑道,“从个人角度上讲,名成皙是王者,柳无心是隐士,跟着柳无心,自然更快活,感情纯净,无拘无束。可是云儿,从你主掌墨绝的那一刻起,你要面对世界,就不可能再做一个隐士。你别忘了,墨绝和外面有宿仇,能镇得住天下去接纳墨绝的,只有名成皙。”
世界良久沉默。
沉默得有些让人怕。洛逸人不再说话,静听着远远近近,噼噼啪啪燃烧的烈火。
云泥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洛逸人最终笑了笑。时候不早了,他,得走了。
他的手指温柔地拂上云泥的眉梢,放柔着语气,轻笑道,“云儿,会记得我吗?”
凄然的眼神一闪而过,眼眸深而黑亮,洛逸人挑唇,解嘲道,“应该是忘不掉吧,那么痛。这世上,怕再也没人,像我这样凶你,让你疼了。”
洛云泥倏而泪下。洛逸人半笑,俯身轻吻她的眼角,在她耳边道,“云儿,你记着,心是你的,嫁给谁都没关系。”
他的吻,温柔而深情,他稍微碰触她的唇,还不若蜻蜓点水,倒仿似暮春里凉而细的游丝。
他把她轻轻往怀里一抱,说道,“云儿,多保重!”
他转身松手,绝然而去。洛云泥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悲声道,“哥哥!”
洛逸人定住。云泥道,“不要走!哥哥,你是王,你是矩子!墨绝是你的,我不要当王!哥哥,墨绝是你的,我听你的话,只要你在,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哥哥!”
洛逸人的眼眸湿了,定定地站着,静声道,“云儿,当年你原本可以保全自己,却一定为名成皙死。在祭坛,我原本可以救你,你却选择去死。为什么?”
洛云泥不说话,只是任性地抱着他不松手。洛逸人道,“名成皙为天下,不惜拼死犯险,中剧毒,受重伤,忍辱负重,被人指责,被人误解,他却淡然承受,无怨无悔,为什么?”
洛云泥抱着他一下子哭出声。洛逸人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事无常,可以有很多立场,有很多机会,惑人心,迷人眼,可即便一味地与世浮沉,也难免心力交瘁,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重诺言,有操守,被视为美德。以不变应万变,事有变化,但人有恒常。每个人有他恪守的原则,你可以,名成皙可以,我,难道就不可以。”
洛云泥执拗道,“不!哥哥!……”
洛逸人道,“从我发下重誓的那一刻起,我就只能是墨绝的王,不是矩子。一个人最终不能有两张面具,王室毁,我就没有再存活的理由。云儿,不必再说。”
他用力掰开云泥的手,把云泥甩了一个趔趄,大步迈向空荡荡的宫殿。
宫殿火起,云泥尖叫着冲过去,被他用内力震荡开。他冷声道,“云儿!听话!”
云泥伏在地上,眼睁睁烈焰吞噬了洛逸人,洛逸人挺立如山,只给她一个背影。
她大声地唤着,“哥哥!哥哥!”
洛逸人在烈焰中闭上眼,泪下。云儿,在你心中,我终究,还只是你的哥哥。……
整个王宫付之一炬。
洛云泥无法描摹那一刻,心,从来不曾那么空,那么痛。
他曾经拼命地教,可是她从来不曾懂,但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