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英雄传-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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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定叫你半根骨头都剩不下!”
石擒峰耸耸肩膀,冷笑不绝。
“天道易过,法理难还,不管我姓石的今天是何职位,天涯海角也非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抓光不可!”
傲然挺直腰干,一拐一拐的走远了。
周氏兄弟忙上前和铁蛋见礼,口道:“小师父仗义相助,感激不尽。”
铁蛋心忖:“帮了他俩是‘义’,打了曾经救过我命的人,又是‘负义’,这个‘义’字可真难全!”
望著石擒峰颓然消逝在街角的背影,唯有苦笑而已,转又问道:“他跟你们结了什么仇?”
周干讶道:“小师父原来还不知他的来历?彭教主难道没跟你提起过?”
铁蛋一搔头皮。
“唉哟,又来了!为什么大家都以为我跟彭和尚有关系?”
周氏兄弟互望一眼,相对干咳几声,作出一副谅解他“天机不可泄漏”之态。
周干笑道:“这个姓石的,说来真是个大大的死心眼。他本是朱元璋手下‘锦衣卫’的头目,专门负责探查缉捕‘白莲教’徒,死在他手中的‘白莲’弟兄著实不少。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罢废锦衣卫之后,这家伙却仍不停止他的缉拿工作,四处和‘白莲教’作对。如今朱棣上台,虽又恢复了锦衣卫的设置,但再怎么样也没他的分儿,真不知他所为何来。”
铁蛋心想:“怪不得他要来北京。现在满城都是‘白莲教’徒,可有得他抓了。”
周干叹口气,又道:“那日在大会上,舍弟鲁莽出言,我就算准了必有今日之事。尤其可恨那些武当道士,一昧想替朝延作鹰作犬,受了胡滢的指使,到处追杀我俩……”
周坤一拍桌子,吼道:“那些狗屁道士,怕他们怎地?当初我就不赞成躲到这里来当缩头乌龟,一刀一枪拚光了那群杂毛老道,也落得个痛快。”
铁蛋又忖:“关晓月难道也是为了他们来的?这家伙看似闲云野鹤,不想名利之心竟也如此之重。”
直劲懊悔刚才没好好揍他一顿,但想起他的快剑,哆嗦可打得更厉害。
但见周干面色黯然,重重□道:“想我周氏一脉,忠义传家,当年反抗鞑子,闹得家破人亡,但好歹总留下了千秋美名,如今我兄弟俩抗拒王法已是大大不该,怎能……”
周坤气极笑道:“大哥,我看你的脑筋从头到尾就没扯清楚过。祖父反抗鞑子皇帝,跟咱们反抗这个皇帝,有何不同?祖父流芳百世,咱们为何却会遗臭万年?”
周干一睁双目,凛然道:“朱家虽苛,终是正统……”
周坤立刻截下话头:“朝廷不仁,咱们就可以不忠!依我之见,早该反上荆山,就算做一个彭教主马前的小卒,也比这样窝窝囊囊的过日子好得多。”
周干连连摆手。
“莫再提起!莫再提起!”
兄弟俩争论了大半日,铁蛋在旁只是听不懂半句,木楞睁睁的搅混到天黑,正想起身告辞,周干却朝他一拱手道:“小师父请便,咱兄弟在这里已存身不住,必得连夜离开,咱俩死不足惜,但在下还有一妻一子,总要保住周氐一脉香烟,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言毕,匆匆到店后去了。
铁蛋胡乱安慰了周坤几句,出得店门,只见夜色早落,一颗嘻皮笑脸的盘大月亮,蹦跳在万户屋脊之上。
铁蛋心中一阵紧张,提了提裤腰带,顺著客栈墙根绕到后面,越墙而入。
四面一望,正不知要上那儿去找,可远远听得一个声音含含糊糊的直唱过来:“真乃是能骑高价马,会著及时衣……”
铁蛋忙隐身暗处,等不多时,竟见桑梦资摇摇摆摆的走向后院,口中兀自哼哼不已,一个破喉咙唱得荒腔走板,比他老子桑半亩打喷嚏还要难听。
铁蛋暗笑:“既当不成堡主,何必还要学唱戏?”
悄悄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步子一歪一斜,大约喝了不少酒,舌头大得直和牙齿打架,呜鸣噜噜的只管乱唱:“高唐梦,苦难成,那里也爱卿爱卿却怎生无些灵圣。偏不许楚襄王枕上雨云情……”
踉跄走至一间客房门前,轻叩几下,呢声道:“琬琬……琬琬贤妹,睡也不曾?”
铁蛋嫉妒得牙痒痒。
“莫非又约好了去采花?”
屋内半晌不闻声息,桑梦资便又举手乱敲,好不容易才听见秦琬琬闷闷的道:“桑大哥,什么事?”
桑梦资干笑几声。
“愚兄睡不著,想和贤妹说几句话儿。”
秦琬琬道:“时候不早了,桑大哥还是回房歇著去吧。”
桑梦资涎笑道:“贤妹此言差矣,如此良宵美夜,岂可轻易放过,你我二人正该花前月下,互诉衷曲……”
秦琬琬立刻沉声喝道:“桑大哥,休在这儿胡言乱语,教别人听在耳内,将会作何想法?”
铁蛋暗哼:“倒好像晓得我在这里偷听一样。反正就要叫你们搞不成什么花呀月的。”
那桑梦资犹不识相,黏搭搭的道:“唉呀,贤妹女中豪杰,何必在意世俗礼数?又管那些凡夫俗子作何想法?像你二十八姨娘……”
秦琬琬冷笑连声,一串弹丸也似从门缝里□□锵锵的迸出来,显然动上了心火。
“原来你一直把我和苏玉琪当作是同样的人?”
桑梦资脑中满灌酒气,早已不知天南地北,居然一挑大拇指。
“当然啦!江湖上谁不知‘金龙双娇’出类拔萃,傲视娘侪……”
但见屋门一开,伸出一个大巴掌,在他脸上结结实实的刷了一记,打得“摘星鹰”满天找星,待回过神来,房门早“砰”地关上了。
铁蛋不由大乐,连忙顺著墙脚暗影偷偷挨近,直劲希望他俩大吵一顿。
桑梦资捂著面庞,叫冤不迭:“我又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又动手打人?你……脾性未免有点不太合理!”
铁蛋暗笑:“这小子可也□过厉害。”
心中颇感安慰。
只听秦琬琬淡淡的道:“我就是这么不合理,桑大哥你也莫要生气,回房好好的睡上一觉,也就什么事都没啦。”
桑梦资前后摇摆一回,酒意又直翻上来,眯著眼儿,哄小子似的柔声道:“想你我情投意合,不如趁著今晚……嘿嘿……”
秦琬琬的语声陡然变得冷峻无匹:“桑大哥,我一直敬你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才对你刚才的话不甚介意,小妹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因为今晚多喝了几杯酒,而坏了你一世名节。”
桑梦资□了一口大气,险把胃中的东西都□出来。
“什么正人君子,愚兄这一生最不作兴搞这一套。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人生岂不快乐得多?”
愈说愈上劲儿,手脚跟著乱指乱舞:“贤妹呀,我劝你别再死心眼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当然愚兄算不上什么花,不过,嘿嘿……我说贤妹呀,你看今儿晚上的月亮多么的圆,本堡有一位专研生产之道的大夫,据他说,月圆之夜怀上的娃娃,将来一定最聪明、最漂亮……”
话还没说完,又见房门一开,一只拳头老大不客气的打在他胸口中央,直教他滚出三、四丈远,不等他起身,房门又恶狠狠的摔上了。
桑梦资哼哼唉唉的站直身子,好死不死,恰正一眼瞥见铁蛋躲在暗处偷笑,不禁暴跳如雷,嘶吼道:“你这贱货!”
十指如钩,狠命朝铁蛋脸上剜来。
铁蛋原本就比他强上一些,近日功力又大为增进,自将他这奋力一击视同儿戏,右掌随便一封,就杷他远远甩开,可正撞在秦琬琬的房间门板上,连人带门一齐滚入房内。
秦琬琬并没看见屋外情形,只当他出口骂自己“贱货”,又破门而入,想要霸王硬上弓,那还忍耐得住,飞起一脚,踢得桑梦资肚皮打鼓一般响,反手掣出宝剑,往他脖子上一勒,咬牙道:“你想来硬的?本姑娘就陪你硬一硬!”
桑梦资锋刃架颈,酒意自然减退了大半,但牛脾气却紧接著涌上心头,冷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他一直躲在这儿,怪不得你不给我好脸色看。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一直都在喜欢那个小尚,对不对?人家愈骂你、愈损你,你就愈喜欢人家,我愈是敬重你、爱护你,你就愈讨厌我,犯贱!我看你才练过‘贱骨头神功’,而且火候比那个鬼和尚还要高出好几百倍!像模像样的人你不要,偏要去喜欢那种人鬼两不是的臭东西,犯贱!贱!贱!贱……”
秦琬琬气得三魂六魄都著起火来,伸脚在他脊梁上狠狠踩了一下,尖叫道:“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我就是犯贱,就是要喜欢他那种奇形怪状的笨东西!你以为你英俊潇洒?我看见你这种小白脸就恶心,恶心得想吐!哦哦哦哦,吐死我了!”
正骂个不休,忽一转眼,却见铁蛋勾著脖子,畏畏缩缩的站在门边,两颗大鬼眼珠骨碌骨碌直劲乱滚,她不禁又羞又恼,狠狠一跺脚,跺得桑梦资的脊椎骨发出竹板片儿一样的声音,收回宝剑,狠命一头穿窗而出。
铁蛋被他一叠声的“喜欢”弄昏了脑袋,兀自迷糊了大半日,一迳在心底狂喊:“真的假的?我的观世音菩萨!”
好不容易收回心神,“哇”地大叫一声,手舞足蹈,一个后背空心大斛斗,翻上屋顶,紧紧蹑住秦琬琬逐渐在夜色中消逝的背影,拔足狂追而去,不消两三个起落,便已将距离缩至三丈左右,正想出声叫唤,却忽然胆怯起来,七思八想,只不知如何向她开口说话。
秦琬琬竟似不晓得身后缀著有人,一口气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方才缓下步子。
铁蛋心中又一阵紧张,也忙放慢脚步,边搔头皮,边暗暗诅咒自己的胆量。
走没几步,却见秦琬琬突然转过身子,双手叉腰,冷笑道:“你跟著我干嘛?”
铁蛋猛吃一惊,嗫嚅道:“我以为……没有没有……我只是……咳……”
秦琬琬狠狠瞅著他,脸上彷佛有许多种色彩的云片在那儿飘来浮去,眼神一忽儿似水,一忽儿似火,一忽儿又似有氤氲笼罩,语声可像风过的柚子皮一般干涩:“你刚刚在门口听见了什么?”
铁蛋立刻血胀面庞。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听见……”
只当这番答覆颇为得体,不料秦琬琬竟猛虎也似扑杀过来,粉拳绣腿只顾往铁蛋身上招呼,边尖叫连连:“你这个讨厌东西!讨厌东西!”
铁蛋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