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蝙蝠记-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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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也笑了,“原兄不要说笑了,你若是真要杀我,早在董家酒楼就已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错!”原随云大笑,笑了半晌,才喘了喘气说道:“秦王不愧是秦王,果然有过人之处,你可知原某人为何不杀你?”
李世民没有笑,默然道:“愿闻其详!”
原随云淡淡道:“对手难寻,我不杀你,只因为我尊敬你是个可贵的对手!”
高贵的对手,实在比高贵的朋友更难求。
有的人与人之间,就好像磁石和铁一般,一遇上就很难分开,不为知己便是仇敌,婠婠如是,李世民亦如是,这大概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缘份。
所以虽然原随云的语气很平淡,李世民眼中却忽然有了一丝暖意,那是一种被值得交锋的对手敬重的感动,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互相了解对方,因为他们同样寂寞,忍受寂寞,享受寂寞。
这世间本就有一种人生来便是寂寞的,远山上冰雪般的寒冷,冬夜里划破苍穹的流星。
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广死亦无憾。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不为棋手,不在棋局,成败毁誉,奈我何哉?
所以李世民也笑了,凝望着原随云,眼中带着一种谁也说不出的意味,他说:“我不信!”
原随云默然,李世民默然,两人都不在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齐齐大笑,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可笑的事情。
原随云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白雪纷飞,从破旧的梁上飘然落下,弥勒佛似也在大笑。
李世民眼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讥削之意,淡淡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而饶了对方的性命,原公子不杀在下的理由,我倒知道一二!”
原随云微笑道:“你说!”
李世民道:“原公子布局天下,落子首先却是在静念禅院,盗和氏璧是其一,杀四僧是其二,然后屠戮江湖,谁都以为你是丧心病狂,世民却知道原公子如此作为,乃是胸有大志的缘故!只不过却欠缺了两个因素。”
原随云没有笑了,沉声道:“哦,那两个因素!”
李世民道:“势力,时间,论势力原公子白手起家,不但比不过四大门阀百年积累的深厚底蕴,连李子通,杜伏威,萧铣之辈也不知差了几许,论时间,原公子更因起步太晚的缘故,而失却了发展的先机,在如此情况下,原公子只有搅乱天下大局,局势越混乱,天下一统的时间便拖得越久,原公子的准备时间愈长,其实归根到底也只是原公子势力不足的缘故!”
原随云道:“这并没有说明我为何不杀你?”
李世民道:“已经说了!”
原随云道:“哦!”
李世民道:“天下势力之众,然则堪与我一战者,除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人外,却是寡也,世民之所以迟迟不将其余各流平定,只因为有不得不如此做的原因!”
原随云道:“什么原因?”
李世民道:“正是世民之大哥,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世民虽然别无二心,却被大哥建成深为忌惮,若是平定了各方势力,飞鸟尽,良弓藏,第一个开刀的将是在下也,世民虽是一死足矣,然而却不能不为我天策府众将士的性命打算!”
原随云抚掌大笑:“秦王果然仁义过人!”
李世民脸露微笑,道:“原公子过奖了!后面的还要在下继续说下去么?”
原随云反问道:“为何不继续?”
李世民道:“世人皆以为建成大哥乃是平庸无能之人,然则世民却知他隐忍心性,委实可怕,兵法韬略未尝在我之下,所欠缺的也只有一点!”
原随云道:“那一点!”
李世民道:“人才,将领!”
李世民道:“我天策府人才济济一堂,将星云集,而建成大哥所属却尽多庸碌无能之辈,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不能容人之故!却忘了即使部属如何厉害,依然还是部属的!”
原随云抚掌道:“不错,属下越厉害,我们不但不能生气,反而因该开心才对!”
李世民道:“正因如此,然则若是在下身死,建成大哥没了我的牵制,不出数年,当能平定天下,那时原公子纵武功盖世,又能奈何?”
原随云叹道:“世民兄果然高见,只是你说来说去,若我不杀你,将你掳来作何?”
李世民听他将称呼变成了“世民兄”,心中却松了口气,若是原随云真的不为他的话所动摇,他也只有一命呜呼,万千霸业帝图,归于尘埃。
李世民道:“你掳来我,却也是因为想引得一人前来,然后杀之!”
原随云道:“哦,是谁?”
李世民闭上了嘴,他不能说。
原随云居然也不再问,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说,最先前来的是宁道奇还是师妃暄,抑或是同时前来呢?”
李世民猜不到,原随云也猜不到,他们只有等,有差别的是一个是等着人来救,另一个是等着杀人。
第五卷 混迹江湖,谈笑杀人
第十三章 十三棍僧救秦王
夜了,没有明月,没有火光,只有绵绵不尽的雪花飘落,呼啸而来的北风,吹得普济寺摇摇欲坠,大梁也似在吱嘎作响。
雪花狂舞,地上已经积下了厚达数尺的雪层,白雪皑皑,纯洁而美丽,足以将世间任何污秽掩盖。
李世民的眼睛明亮起来,捕捉到雪夜里一般人难以觉察到的光线,使本该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变成一个可以辨物和微带萤绿色的奇异天地,雪地里漆黑的人影愈趋清晰。
只是无论是原随云还是李世民都猜错了,最先来的既不是剑术无双的师妃暄也非天下无敌的宁道奇,而是光头的和尚。
十三名粗布袈裟的僧人,光头大袖,每个人都身材都显得异常健壮,然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除了留下浅浅的脚印外,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们走得似乎并不快,李世民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淡淡飘渺的人影就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轮廓。
只听那当先的僧人驻足在破庙外,朗声道:“悟空师弟和觉心随我进去,其余人等守在外面,注意警戒!”
片刻後,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映入李世民眼内。此人肩头特别宽厚,袈裟破旧不堪,银眉须发,使人有一见难忘的印象,亦能一见便知其必为佛法精研的高僧,紧跟在这老僧身后的僧人乃是一老一少,想必正是悟空与觉心。
老僧本是功聚双耳,心神戒备,谁知一进来便见李世民仰躺在茅草中,细察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吃了一惊,迎了过来,扶起李世民道:“老衲昙宗,乃是受梵师姐相邀前来相救秦王,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恶贼在何处?”
李世民听了老僧的话,脸色木然,无悲无喜,只是一对眼珠在瞳孔中滴溜溜乱转,眼中充满了复杂奇异的神色。
那少年僧人察言观色,上前道:“师傅,秦王殿下可能是穴道受制?”
昙宗恍然大悟,大喜道:“言之有理,秦王莫急,老衲这就解开你的穴道!”说罢,干瘦的手臂抬起,捻指如刀,刚要施展,便听那老僧悟空望着那弥勒佛像,冷笑连连,不由讶然,昙宗只怪他打扰了自己解穴,皱眉道:“师弟为何发笑?”
悟空看着佛像,冷笑道:“师兄且看,这破庙荒废许久,为何这案上竟有香烛燃烧的痕迹,而且其他地方灰尘,蛛网满布,仅有这里干净如新,师兄心里难道不觉疑惑么?”
这些僧人除了这悟空性子暴躁,耐不住寂寞,曾经行走江湖外,平日里都只是参禅悟道,修炼武艺,那懂这些江湖伎俩,然则他们也并非愚人,此时一经提醒,昙宗脑际灵光电闪,似有所悟,身形蓦然一晃,与悟空老僧二人联手将佛像收入包围圈内。
悟空将齐眉短棍横空掷出,如急电雷霆,爆喝道:“卑鄙小人,还不给贫僧滚出来!”那弥勒佛像经年日久,早已风化严重,那受得住这种劲力,当即被中胸贯穿,化成一堆碎石,烟尘弥漫中,昙宗跃上佛坛,大袖飘飘,将飞烟裹入袖中,凝神一看,吃惊道:“怎么没人?”
便在此时,雪地外忽的传来几声惨呼,在这种冷漠的夜晚愈显凄厉,紧接着是刀棍交加的碰撞声息和大声呵斥的声音,甫现即隐。
“不好!”昙宗脸色一变,身影一晃,窜出门外,“悟空师弟在此照拂秦王,觉心随我出去迎敌!”
外面的情形不禁令昙宗数十年禅定的心境也骤起波澜,大吃了一惊,心中狂跳的掠过数十丈的距离,便见两名僧人胸前带血的倒在了雪地里,奄奄一息,棍棒一类散落一旁,几名僧人围在两僧旁边,脸露悲戚,愤恨之意,昙宗狂吸一口气,脸色难看,沉声道:“觉远,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殷殷哭泣的少年僧人泣泪道:“师傅,我们刚才奉您的命令,守在门外,不敢懈怠,谁知竟有恶贼藏在雪地下,暴起突袭,攻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两位师兄为了相救觉远,这才……!”话还没有说完,昙宗忽然扭头朝庙内急电般掠去,刹那间,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破旧的寺庙横梁断裂,柱子断裂时,破庙轰然塌陷,将一切深埋在瓦石木碎之下。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硬生生破开朝下陷落的断木碎瓦,到了风雪漫天的空际处,长啸远遁。
“悟空师弟!”昙宗脑际如遭雷击,要知他与这师弟数十年相处,感情之厚可见一般,便是连秦王也顾不得了,只身不顾的闯进废墟中,那条千斤重量的横梁轰然砸下,他也是一拳轰出,竟被他震得横飞数丈。“蓬!”的一声劲响,在空中粉身碎骨,飞灰湮灭。
“悟空师弟……!”这老僧凄然悲鸣中,朗声长啸,须眉皆竖,拳拳挥出,竭尽全身之力的将从天而降的碎砖断木轰成灰灰,简直是怒目金刚在世,如此大力神通便是鬼神亦寂然失色,闯进了废墟之中,见得眼前情景,不禁“啊”的一声,心中悲恸。
只见那悟空老僧整个身体被大片碎瓦烂木掩盖,僧衣破损不堪,双目紧闭,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