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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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剑一招“指天划地”,挽起两朵剑花,又向二人攻来。
萧青麟和狄梦庭挺剑相迎。这次黑脸老者打迭精神,再无半分轻敌之意,但这么一来,他剑上那股无往不利的霸气不免大损,出招时慎重得多,越打越处下风。
一旁,那黄脸老者见状,不禁心惊不已,自知武功与那黑脸老者只在仲伯之间,对方既在双剑联击下落尽下风,自己与之敌对,定也讨不到好处。他心念急转,暗道:“这两个小子不知是什么来路,武功怎地这般厉害?一会儿若要对付我,那可抵挡不了。哼,现在唯有合力将他们杀了,再想办法拼夺钥匙。”当即挥鞭加入团战,与黑脸老者联手御敌。
这四人放手一战,当世已找不出第五个人来。只见三柄长剑加一条软鞭上下翻飞,每一招使出,都有开碑裂石之威,劲气激荡,扫得地上飞沙走石,似狂风黄沙之怒号,又如惊潮洪涛之汹涌,其势实是骇人。
顷刻间,双方交手三四十招,萧青麟与狄梦庭越打越是顺手。萧青麟这一路剑法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剑刺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狄梦庭的剑法却是绵绵密密,虽不及大哥的剑法宏大,但轻灵迅速却远有过之。两路剑法合在一起,招数相互呼应配合,所有的破绽全为旁边一人补去,厉害杀着却是层出不穷。
两个老者虽也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若能同心协力,行当天下无敌,只是相互间暗存戒备,此刻联手作战,毕竟不能象萧青麟与狄梦庭这般心无旁翳,全力搏击。因此渐落下风,越斗越惊,均想:“天下之大,果然能人辈出。我虽自负天下再无敌手,可是这等匪夷所思的剑法,却也第一次见到。唉,这些年少在江湖走动,可小觑了天下英雄。”气势一馁,更呈败象。
萧青麟和狄梦庭也是第一次联手对敌,剑法固然配合得丝丝入扣,更难得两人相互关切,每逢紧要关头,都是不顾自身安危,先救兄弟,正合上了联剑的主旨。一经施展,登时相辅相成,将双方招数中的破绽空隙尽数弥补,变成了威力无穷的一套武功。
黑脸老者、黄脸老者自然早领教了双剑合璧的厉害,只是两人不肯认输,还盼对方的剑法招数有限,打起精神,苦苦支撑。狄梦庭心知大哥身上带伤,只怕支持不了多久,时刻一长,又被对方占了先机,眼下情势,须当速战速决,当即喝道:“大哥,用绝学罢!”萧青麟纵声长啸,长剑颤动,剑光一分为八,劲气腾空,嗤嗤不绝,正是“一剑八芒血连环”。狄梦庭一剑中宫直刺,乃是楚寒瑶自创的剑法,虽只一招,却捷如闪电,势如奔雷,内力从四面八方涌出。
只听得“啊、啊”两声,黑脸老者长剑脱手,肩头中剑;黄脸老者软鞭震断,臂上受伤。两人倏然转身,跃出圈外。黑脸老者既已战败,无颜再呆,飞身退走,迅速之极的隐没入树林中。黄脸老者却向庙后逸去,风中传来他沉冷的声音:“两个小子,来日方长,总有叫你们血债血偿的日子……”声音渐渐远去。
耳听两人去远,狄梦庭才长出一口气,道:“大哥,又是你救了我!”
萧青麟回想适才一幕,也是心有余悸,却淡淡说道:“还好及时赶到,没有误事。”
狄梦庭一肚子疑惑,既不知那两个老者是什么来路,也不知大哥如何在危急时刻突然出现,此刻强敌既退,他心中惦记的是凌惜惜的安危,高声叫道:“惜惜,你在哪里?”语意急切无比。
忽听那顶小轿中传来一个声音:“庭哥,我在这里!”
狄梦庭喜极,双足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
当时在黑暗中几拨人胡乱砍杀,最安全的办法莫过于躲了起来,让兵刃砍刺不到,原是一个极浅显的道理,但众人面临生死关头,神智一乱,竟然计不及此。
凌惜惜从小轿中走出,狄梦庭抢将上去,掷下长剑,将她搂在怀里。两人劫后余生,都是欣喜无比。狄梦庭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刚才可真吓死我了。”
凌惜惜在黑暗中亦不闪避,轻轻说道:“我却知道没事的。因为有你在呢,绝不会丢下我不管。”
狄梦庭道:“你真的一点也没受伤吗?”
凌惜惜道:“没有。”
狄梦庭道:“刚才我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你,心里又惊又急,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凌惜惜道:“那火堆一熄,叔父便拉我钻入轿中。我生怕给人发觉,又不能出声招呼你,只听见你大声叫我的名字,急得象是哭了呢。”
狄梦庭那一刻真是急得几欲流泪,这时听凌惜惜说起,十分不好意思,道:“好啊,你躲起来看我的笑话,这次我可饶不了你。”
凌惜惜听他语含调笑,身子一挣,想要脱开他的怀抱。狄梦庭紧紧抱住了他不放,道:“想来定是命运捉弄咱们,不然为何每次带你出来,都会遇上险事?我总是累得你担惊受怕,真是没用之至,该打该打!”拿起她的手来,轻击自己的脸颊,笑道:“你倾心这样一个蠢材,也算是凌大小姐倒足了大霉。”
凌惜惜让他搂抱着,叹道:“那有什么法子,我是嫁傻随傻,这辈子只好跟着你这大蠢材,自己也做个小蠢婆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是甜蜜无比。
这时轿中传来一声咳嗽,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凌关山。
狄梦庭脸上一红,心道:“刚才和惜惜说的话,可都叫他听见了。”忙将凌惜惜放下,问道:“凌府主,你没事么?”
凌关山道:“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离开吧。”
狄梦庭答应了一声,回头去找大哥,却见四周空旷无人,大哥竟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他想起大哥曾经说过,凌关山在江湖中悬赏重金取其首级,这份梁子可深得紧,此刻自是不想与凌关山相见。
凌惜惜见他发怔,问道:“怎么啦?”
狄梦庭道:“没什么。”心中却想:“不知大哥与凌府主结得什么仇怨,日后若成了一家人,可得想办法化解。此刻强敌已去,大哥虽走,谅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当即说道:“不妨事,咱们走吧。”
他划亮火折子,但见满地是血,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尸体,都是远威镖局的镖师,马元霸双目圆瞪,至死不瞑,充满悲愤之色。狄梦庭叹了一口气,将他的眼睛轻轻合上,见他除了咽喉的剑伤之外,胸口数十根肋骨根根断成数截,连背后的肋骨也是如此,显是被一门极阴狠、极厉害的掌力所伤。他数经大敌,多历凶险,但回思适才这一战,不禁越想越惊,若非大哥赶来相助,或出手稍迟片刻,自己只怕也和马元霸一样尸横就地。
凌惜惜见到这等惨景,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呆了半晌,扑向狄梦庭怀中,吓得哭了出来。
狄梦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这几中,你千万不可离开我身边。”沉吟片刻,又道:“江湖中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当世除我之外,只怕无人能护得你周全。”
天色渐亮,三人跌跌撞撞走出树林,回到凌府中,都已疲惫不堪。狄梦庭安顿凌惜惜上床睡下,自己来到她闺楼下的厅堂中。直到此刻,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顿觉浑身的筋骨酸痛,如同散了架一般,伏在桌上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狄梦庭一觉醒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鼻中一阵清馨香气,透入肺腑,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他缓缓睁开眼来,不由得一惊,原来自己已睡在一张锦榻上,身上盖了薄被。
他转头一望,只见窗边有一个茶炉,炉上坐着一壶水,冒着腾腾白气。凌惜惜坐在炉旁,手持圆扇,轻轻扇火。她背向锦榻,细腰婀娜,甚是娇美。再看四周时,见所处之地是间玲珑斗室,四壁肃然,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床边竹几上并列着一张瑶琴,一管玉箫。
他只记得自己伏在桌上睡着了,何以到了此处,脑中却是茫然一片,索性便不再想,默默望着凌惜惜。见她专心致志的烹茶,右臂轻轻摇着圆扇,姿势飘逸。室中寂静无声,较之先前庙前恶斗,竟似到了另一世界。他不敢出声打搅,只是安安稳稳的躺着,正似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实不知人间何世。
过了一会儿,凌惜惜转过头,见狄梦庭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道:“你醒啦。”
狄梦庭坐起身来,倚在床头,望见一缕夕晖从窗棂间洒进屋中,说道:“想不道我睡得这样沉,现在已是黄昏了。”
凌惜惜道:“你还好意思说哪。回家便伏在桌上睡着了,我和洁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拖到床上来。就是五百斤的大牯牛也没你重。”
狄梦庭奇道:“是你和洁蕊扶我上床的?我……我怎么不知道?”
凌惜惜道:“你睡得象死人一样,就是将你拉到城外卖了,你也不知道。”
狄梦庭暗道:“我虽然困倦,却决不会睡得这样死,被人如此摆布都不知道。”目光一扫,看见床边有一个黄铜香炉,炉中插的数枝香都已燃尽,只剩下香灰的余烬。他伸手捻了一点香灰,放在鼻前一闻,但觉一股清香,头脑为之一爽,心想:“是了。这香中搀进了茯苓、百合、曼陀罗,还有金盏花和龙涎小紫莲,都是安神静心的神品,且有催眠的功效,难怪我睡得这样的沉。”
凌惜惜站起身,端了一杯茶走到床边,道:“这杯茶是用茉莉花露沏的,在炉上坐了半天,等着你醒来,一直没熄火。”
狄梦庭喝了几口茶,见她脸若朝霞,上唇微有几粒细细汗珠。此时已值初夏时节,她一双小臂露在衣袖之外,皓腕如玉,狄梦庭心中一荡,心想:“要是天天都有她陪在身边,那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一般。”
凌惜惜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说道:“你想什么呢?”
狄梦庭道:“我想起八年前,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
凌惜惜脸上一阵晕红,似笑非笑的道:“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什么?”
狄梦庭见到她的神情,脑中蓦地里出现了一幅图画。那是她站在花舫上,手按一管洞箫,残月斜照,灯影如纱,飘飘的裙带随湖风轻摆,天上斜下着些些雨丝,这时竟似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