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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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惜惜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不要。让人看见咱们在一起,羞死人了。最好谁也不要惊动,悄悄回到闺楼中去。”
两人沿院中的小径走去,拐过一道门,进入一个花园。月光下依稀可见小桥流水,花木森森,两人从花丛中穿过,闻到一阵阵淡淡花香,登觉烦俗尽消。狄梦庭想不到府中竟有如此佳景,正要称赞几句,忽听左首路旁脚步声响,跟着长草中人影一闪,站起一名家丁,手持钢刀,瞧模样是要上来喝问。狄梦庭反应奇快,双臂一抄,将凌惜惜抱在怀中,倏地飞身掠过。那家丁擦了擦眼睛,还疑心自己眼花,怎地似乎有人,转眼间却又不见了。
狄梦庭怀抱凌惜惜,低声说道:“凌府世代经商,从未沾惹江湖中事,怎么家中处处设伏,剑拔弩张,倒象是武林世家。”
凌惜惜道:“以前府中的晚上,只布置几名更夫守夜,哪用如此兴师动众?只怕真出了什么变故。咱们先回我的闺楼,再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狄梦庭不再说话,心想凌府之中布满卡子,定是出了大事,当下展开轻功,向院里疾驰。凌府中戒备森严,树后、草中、假山间、怪石旁都有家丁埋伏,幸亏凌惜惜熟悉路径,不住指点,两人的行踪才不被发现。连续穿过几个院落,但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卡,哨位越来越密。这些家丁武功虽然不高,但人数极多,要尽数避过他们的眼光却也不易,到了后来,凌惜惜已指点不过来,狄梦庭索性飞身上了屋顶,在房脊前檐间穿行,宛如足不点地飞行一般。
又过了几个院子,凌惜惜小声道:“前方那栋小楼便是了。”狄梦庭精神一振,提气连续几个起落,直欺到楼前。只见楼前一块悬匾上写着“听风小筑”四个字,笔意柔婉,甚是秀丽。狄梦庭暗想:“小姐的闺楼定然防范严谨,我若冒然冲入,难免给他们发觉。”四下打量,见楼前生着一株古松,苍劲挺立,枝桠高出楼檐许多,心中登时有了计较,飞身上了松顶,轻轻一纵,如一溜轻烟般窜入楼窗之中。
屋中站着一个绿衫少女,正是小丫鬟洁蕊。她坐在桌边默默想着心事,冷不防见狄梦庭与凌惜惜闯入屋中,吓了一跳,手捂心口,叫道:“啊呀!小姐,你要吓死我了。怎么从窗户进来的?”目光瞥见狄梦庭,奇道:“咦,你把他也带回来啦。若叫老爷看见,那可不得了!”
凌惜惜犹然被狄梦庭抱在怀中,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挣脱下地,嗔道:“死丫头,你大惊小怪什么?要吵得全家人都知道么?”
洁蕊十分委屈,道:“这几天府中出了大事,我好担心你的安危,谢天谢地,你终于平平安安回来啦!”
凌惜惜急忙问道:“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洁蕊道:“前几天远威镖局给咱们保了一支大镖,听说是价值连城,由西域千里迢迢送来,好容易到了临安城外,却被人劫了去。那伙强盗还放出话来,凡是凌府的生意,有一宗劫一宗,吃定了咱们。”
凌惜惜奇道:“有这种事情,奇怪?咱们凌府做的是规规矩矩的生意,可没得罪江湖中的人物,这伙强盗指名道姓要吃定咱们,那是什么缘故?”
洁蕊道:“是啊!这事可透着十分蹊跷。许多年来,凌府的生意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咱家老爷虽然不是江湖人物,但与武林几大门派的领袖都有交情,说出的话在江湖中也大有斤两。这伙强盗敢劫咱们的镖,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狄梦庭忍不住插嘴道:“洁蕊姑娘,你说押镖的是远威镖局?”
洁蕊道:“不错,远威镖局。听说总镖头姓马,叫什么金枪的。”
狄梦庭沉声道:“巨灵金枪,马元霸。”
洁蕊道:“对啦,是叫巨灵金枪马元霸。咦,你怎么知道?”
狄梦庭皱了皱眉,道:“远威镖局在江湖中声名显赫,镖师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几年从未失过一趟镖。临安地界的黑道上并无厉害的角色,谁有诺大本事,竟劫得下他们的镖?”
洁蕊撇了撇嘴,道:“远威镖局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这次乃是马老镖头亲自押镖,不但被人劫了镖,还折损了十几号人手,连少镖头都叫人擒走啦,到如今生死不知。哼,说来还是咱们府里的人不会办事,花费了不少聘金,却请得一群脓包来押镖。”
凌惜惜道:“江湖中的事,你原本不懂,怎地又来瞎三话四。”
洁蕊兀自不服气,道:“我只气那些江湖人物妄自尊大,仿佛身怀多大的本领,其实都是自吹牛皮。”
凌惜惜听她越说越无礼,叱道:“女孩儿家说话不知检点,这种粗话也说得出口?”
见小姐生气,洁蕊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狄梦庭却想:“远威镖局在北五省四大镖局中排行第二,总镖头马元霸年纪虽大,却仍是镖行中的顶尖人物,一口巨灵金枪威猛无比,乃是当式使枪的第一高手。那伙强盗居然从他的枪下把镖劫走,手下的功夫可不简单哩。”
凌惜惜见他沉思不语,轻声道:“你想什么呢?这事……可要紧么?”
狄梦庭摇头道:“没事。凌府家业庞大,难免遭到宵小之徒眼红,那也没什么奇怪。你放心,很快就会没事的……”话未说完,忽听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胡哨声,一声接一声响起,片刻间传遍全府,显是出了要紧的事情。
凌惜惜叫道:“怎么啦?”
狄梦庭道:“走,咱们看看去。”
作品相关 第十七章 楼兰宝图
狄梦庭与凌惜惜出了闺楼,来到凌府的正堂前。只见堂前站满了手持棍棒的家丁,足有百余人。一见凌惜惜来了,有人低声道:“小姐回来了。”纷纷往两旁闪开,让出中间一条路来。
两人走入堂中,想堂内瞧去,只见宾位上首座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神态武猛,甚有气概。他下首站着七八人,从装束上看,都是远威镖局的镖师,更下首又站着二十余人,是镖局中的趟子手。这些人除了那位老者之外,都带着伤,有几人鲜血殷透绷带,伤势着实不轻。他们身边都有椅子,却仍强撑着站立。
狄梦庭小声道:“他们都是远威镖局的人,那位白发老者便是总镖头马元霸。”
凌惜惜道:“他们失了镖,跑来府中干什么?”
狄梦庭道:“不知道。”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叫道:“府主到!”隔了片刻,从屏风后转出一人,这人四十七八岁年纪,长身玉立,举止华贵雍容,只这么一露面,便有轩轩高举之概。他向远威镖局众人抱拳一礼,道:“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马元霸站起身来,回敬一礼,道:“凌府主,马某上门拜访,是向你赔罪来的!”
凌关山微微一笑,道:“马老镖头何出此言?你来到凌府,便是凌某的贵宾,休谈‘陪罪’二字。请坐。”说完,坐在主位上,家丁端上香茶点心。
马元霸喝了口茶,叹道:“说来惭愧,出了这样的事,马某真是无颜与凌府主相见。”
凌关山道:“人在江湖,哪有一帆风顺的。一时之败,那也在所难免,无损马老镖头一世英名。”
马元霸摇了摇头,道:“我这远威镖局开设三十年来,什么样的生意都接过,可从来没出过半点岔子。想不到这次栽在江南道上,失镖伤人,丢人现眼,把一辈子拼命挣来名声都扔下了。凌府主,我今天厚着老脸找上门来,一是退还镖金,二是算清这一趟镖的损失,远威镖局倾家荡产也赔给你。”
凌关山道:“这次失镖,乃是对方太过厉害,远威镖局人人受伤,显然尽了全力,我已深为感激。”顿了顿,又道:“远威镖局凝聚了马老镖头一生的心血,若为此事落得倾家荡产,就算你舍得,我还不忍心哩。”说着,他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纸,放在烛灯的火焰上,顷刻间化为灰烬。
马元霸看得清楚,他烧掉的正是这趟镖的保单,不禁叫道:“你……你……这是为何……”
凌关山道:“我虽是个生意人,却知钱财身外物,仁义值千金。马老镖头若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再说赔偿之事。”
马元霸白眉颤动,神情激动,道:“凌府主一片仁义之心,马某心领了。但镖行中的规矩,却不可坏在我的手中。”他也取出一张纸,展开放在桌上,道:“这张字据是我亲笔写的,上面是远威镖局的各处产业、财物、人力的清单,马某一辈子闯荡江湖,便只挣下了这点基业,全写在上面了。”说罢,他咬破拇指,在纸上摁下一个重重的血指印。
凌关山道:“马老镖头,你这是干什么?”
马元霸道:“这次所押之镖价值连城,却在我的手中丢了。嗨,马某无话可说,只有把远威镖局赔给凌府主了。”
凌关山一惊,道:“马老镖头给那伙强盗气糊涂了,怎能把远威镖局赔出来?你先消消火气,大伙再商量商量。”
马元霸从身畔拿出一杆折成两截的镖旗,重重拍在桌上,道:“还商量什么?凌府主请看,远威镖局的镖旗都让人给折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关山虽不是江湖中人,却知道这件事当真犯了江湖大忌,劫镖的事情常有,却极少做得如此绝的,除非是有解不开的死仇,决意以死相拼,才会折旗相辱。
马元霸接着说道:“镖旗被折,那是奇耻大辱。马某若不把这趟镖夺回来,誓不为人!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远威镖局便麻烦凌府主照看了。”
凌关山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马元霸道:“怎么,凌府主莫非信不过马某之言?”他转头对属下喝道:“你们都听清楚,我将远威镖局托付给凌府主,从今以后,凌府主之言便如我之言,但有所命,便当遵从。”
他身后的众镖师与趟子手齐声喝道:“是。”
凌关山道:“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切不可一时冲动,做出莽撞之事。”他沉吟片刻,说道:“那伙强盗劫得下远威镖局,身手必是十分了得,马老镖头可否看出什么端倪?”
马元霸神情一凛,道:“此事怪便怪在这里。不是我夸口,远威镖局的几十位镖师各有各的玩艺儿,聚在一起,并不输给江湖中的哪家门派。可是这次遇到的强盗,出手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