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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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也有人叫道:“神龙堂前八盏灯!”这五人分处三方,高呼之声也是或粗广,或细锐,或雄浑,或豪放,或悠扬,音调不同,但均是中气充沛,内力甚高。
群豪闻声无不吃惊,均想:“神龙堂赶到这里后一直默不作声,却从哪里钻出了这么五个高手来?从声音中呼来,每一人的武功都算得江湖第一流的角色,五个家伙一旦联手,场中可没人是他们的对手。神龙堂如此处心积虑的安排,定然势在必得。”一时,全场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右首神龙堂的队伍上。
只见神龙堂的队伍之中走出一个大汉,身材魁梧,钢髯如针,四顾群豪,双目炯炯有神,形象甚是威严,正是神龙堂坛主程青鹏。他双拳一抱,向四周各派英雄遥施一礼,随即高声叫道:“神龙堂前八盏灯!”这七个字中的尾声“灯”拖得特长,滔滔不绝的送出,有如长江大河一般,声音直透重霄,传出数里之外。
随着他的喝声,只听得远方五人齐声合呼:“一城双鹏五血僧!”呼声从五个不同方向传来,只震得湖面上回音重重叠叠,直有千军万马之势,在四野鸣响。
湖岸的数百群豪耳听这种声势,无不骇然。钱士权更是心旌一震,心想:“曾听庄主说过,辽东神龙堂武功最厉害的,除了堂主莫独峰之外,便数这‘一城双鹏五血僧’了。前两日老三和老四合力杀了一个古北鹏,似乎没费多大力气,当时我听了不以为然,只道这八大坛主算不上点子硬的角色。可是听到五个家伙的应和之声,可着实有点儿鬼门道,我若一对一相斗,自忖不落下风,但两人联手夹攻,那便非败不可,倘若五人齐上,我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他心思急转:“我这次可失算了。只道神龙堂在我江南地盘上,能有多大作为?就算程青鹏武功高强,我们以少打多,也可取他性命。哪知道他们行动神速,六大坛主齐聚于此,却成了敌众我寡,双方倘若翻脸动手,那可糟糕。”当下上前两步,拱手向程青鹏说道:“程坛主,请了。”
程青鹏回礼道:“钱护法,请了。不知有何见教。”
钱士权道:“程坛主从辽东远道而来,既到了江南地界,便算是铁衣山庄的贵宾,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钱某未尽地主之谊,好生过意不去。”
程青鹏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钱士权道:“话可不是这么说。钱某失礼是小,但传入江湖之中,难免叫人笑话铁衣山庄不懂待客之道,于敝庄薛庄主盛名有损,钱某脸上也无甚光彩。”
程青鹏微笑道:“如此说来,倒是程某莽撞了。恕罪,恕罪!”
钱士权道:“哪里,哪里。”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均是城府极深之人,彼此虽知对方心怀叵测,脸上却绝不带出一点颜色。笑过之后,钱士权又说道:“今日钱某要事在身,不能摆酒为程坛主洗尘,改天一定补上。至于此地之事,乃是江南武林道上的一桩公案,不劳程坛主费心了,请神龙堂弟子往后面站站吧。”
程青鹏却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钱士权的去路,道:“萧铁棠为害江湖,在辽东也有人命血案,神龙堂岂能置身事外?”
钱士权道:“既然如此,想必程坛主方才都听到了,群豪公推铁衣山庄为盟主,合力除魔。神龙堂若要参与此事,请奉钱某号令。”
程青鹏却摇头道:“可惜神龙堂久居辽东,只尊莫堂主,不知薛野禅,铁衣山庄威震江南,可管不到程某头上。”
钱士权听这话已辱及庄主,心头大怒,冷笑道:“井底之蛙,焉知天之大、地之宽?程坛主,你要与铁衣山庄为难,也得看清了时候。神龙堂别的坛主们,已经赶到了吧,请一齐现身出来。”
只听得野外五个方向同时各有一人应道:“好!”红影晃动,五个人已跃进人群当中,却是五个身穿血红袈裟的胖大僧人,飘身站在程青鹏的身后,向四周群豪拱了拱手,道:“钱护法请,众位英雄请。”
神龙堂五血僧在江湖中都是大有威名,群豪都抱拳还礼,眼见神龙堂的高手陆续到来,各人心中都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易善罢,只怕萧铁棠还没来,铁衣山庄与神龙堂先拼得个两败俱伤。
钱士权不怒反笑,道:“程坛主,这怎么说?”
程青鹏道:“萧铁棠与江南武林道上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但他与神龙堂却有化解不开的梁子。程某奉莫堂主之命,来取姓萧的首级,一来为神龙堂雪仇,二来也为江湖除害,料想江南武林不会与程某为难。”他顿了一顿,又道:“莫堂主吩咐下来,倘若哪人哪派不给神龙堂面子,从中阻拦,嘿嘿,神龙堂便也不给他的面子。”
钱士权性格刚猛,平日连庄主薛野禅也都容他三分,如何肯让程青鹏这般挡住去路,出言威胁?听了这几句话后,两条浓眉登即向上竖起。他知道今日一旦动起手,不但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更与铁衣山庄的兴衰荣辱大有关连,当下暗自凝神戒备,说道:“程坛主既然摆明要与铁衣山庄为难,钱某不才,只有舍命陪君子了。”方才程青鹏一声长啸,钱士权已知他内力深厚,并且十分霸道,一旦出手,定如石破天惊一般地扑来,寻思:“他们虽有六位高手,但眼下却在江南地盘上,四周这数百群豪也不会坐视不理,倘若一场混战,你神龙堂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程青鹏见钱士权身材干干瘦瘦,连骨头带肉也没有几分斤两,然而站在当地,犹如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显然内功修为极深,心想:“这小矮子果然有些鬼门道,铁衣山庄高手如云,此人为其护法,决非泛泛之辈,程某今日可别在阴沟里翻船,一世英名,付于流水。”他为人向来谨慎,一时不敢贸然发招。
二人都是蓄势待发,身畔杀气纵横,隔着老远便觉得如芒刺身。四周的群豪无不骇然失色,哪个敢站出来解劝?过了好一会儿,金陵名侠夏金风眼见双方脸色越来越不善,只怕顷刻间就要出手,心知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又分别代表江湖两大势力,一旦交上了手,事情可闹得难以收拾,急忙抢步上前,一揖到地,说道:“两位大驾来到临安西湖,全是为了对付萧铁棠来的,岂能未见敌人,先伤了自家和气?老朽不才,请两位千万冲着我这小小薄面,暂且罢手吧!”说着连连作揖。
夏金风虽为名侠,武功却是平平,只是他世代均为金陵富豪,仗义疏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的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极佳。这时他大着胆子站出来相劝,各给双方一个台阶,全不得罪。
钱士权哈哈一笑,杀气渐消,说道:“夏老英雄说什么话来,我岂不知今日须以萧铁棠之事为重?只是程坛主非要从中作梗,钱某可咽不下这口气去。他若让开一步,钱某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大家好话好说,有何不可?”
程青鹏对钱士权原也有几分忌惮,和他交手,并无胜券,而且左右尚有数百江南武林人士,今日就算胜了钱士权,这些人决不能任自己大开杀戮,倘若混战起来,便得罪了整个江南武林,不免后患无穷。当即也是哈哈一笑,说道:“程青鹏是什么人,怎敢阻挠诛杀萧铁棠的大事?”说着身形一闪,让开一旁。
夏金风见两人依言罢斗,心中大喜,又道:“如此甚好,大家化干戈为玉帛。钱护法是江南武林推出的首领,程坛主远来是客,彼此都是好朋友,何必定要争得不可开交?不如这样吧,萧铁棠是天下英雄的公敌,一会儿他胆敢露面,便是一场血战,不论铁衣山庄还是神龙堂,谁杀了他,大家就服谁,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四周群豪齐声称是,不少人喝起彩来。
程青鹏道:“既然各派英雄都这么认为,夏老侠客又是竭力相劝,我们怎敢违抗众意?便依夏老侠客所言,谁杀萧铁棠,谁便号令群豪。”
钱士权也道:“就这么着!”回头向属下高喝一声:“来人,开棺!”
夜风萧萧,吹动坟茔间的荒草,瑟瑟作响,荡起一片阴森的凄寒之气。
从铁衣山庄的人群中冲出七八个大汉,手持铁铲,奔到一坐坟前,举铲往坟中插去,只见铲头起落,沙土飞扬,不多时已将坟墓掘开,从中拉出一口楠木棺材。
钱士权望着棺材出土,阴沉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低声自语道:“萧铁棠,任你神剑无敌于天下,到头来连老婆的棺木都保不住,落得个开棺曝尸。嘿,这叫做自作自受!”他精神一振,高喝道:“开!”
几个大汉取出铁棍插入棺盖,奋力往下一橇,只听得“喀嚓”一声,盖板上的铁钉被橇断,棺盖掉了下来。哪知,就在这一刻,猛听得嗤嗤嗤嗤数声连响,从棺中忽然射出十余枚暗器,分向那几名大汉打去。
这些暗器突如其来地从棺材中疾射而出,事先没有半分征兆,真是匪夷所思,古怪之极。几名大汉虽然都是铁衣山庄中的好手,但暗器近身而发,相距不过三尺,急切间那能闪避?在一片惨呼声中,几名大汉往后栽倒,扑在草地上滚了几滚,便再不动弹。
这一下变起仓猝,群豪大出意料之外。钱士权一见先折了自家人手,勃然大怒,骂道:“鼠辈,敢施暗算!”这一声宛若凭空打了一个霹雳,威猛无比。他话落人动,飞身而起,一跃窜到棺旁,双掌凌空下击,掌力拍入棺中,啪啪作响,竟将棺木震得碎屑纷飞。
然而,当他双足落地,已发现棺中竟然空无一人,走近看去,只见棺中不但没有尸首,连石灰、纸筋、棉垫等物也全然没有,唯见十余付绷簧机括,都用极细的钢丝与棺盖相连,一旦开棺,立刻便能射出暗器。他顿时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座假坟,骗自己上了一个大当,非但没见到萧铁棠,反赔进去山庄几名好手的性命。
钱士权闯荡江湖几十年,经验不可谓不足,头脑不能说不灵,几时吃过这样的大亏?何况还当在数百豪杰的面前,这个台如何塌得起?他恼羞成怒,哇的一声怪叫,双掌奋力击出,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