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处长-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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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曙光见刘亚男默然无声,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说:“你一声不吭,到底想不想听我说几句?”
刘亚男说:“你有屁就放。”
吴曙光于是憋足了一口气,说:“我们还是……”
刘亚男心头闪了一下。
吴曙光咽下一口口水,说:“我考虑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尽管刘亚男预感到吴曙光要说的就是这句话,但这句话真的从他口里说出来,她心里免不了还是有几分吃惊。她鼓着眼睛,朝吴曙光瞪一眼,忽觉鼻头一阵酸涩。但她很快抑制住了自己,她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说:“你考虑成熟了吗?”
吴曙光说:“考虑了很久了”
刘亚男说:“你要知道,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去的。”
四
胡言出差已去了一个星期,方白估计他最近两天该回来了。胡言不回来,方白就离不开胡言的家。方白事先和父母说过,去看同学也就一个把星期,时间拖久了,怕两位老人放心不下。
其实方白在胡言家里待得很惬意。不知怎么的,只要走进胡家这块既不宽敞也不富丽的天地,方白就有一种亲切感,依恋感,觉得这个小小的天地本来就是替她准备在这里的,她早就应该成为这里的主人了。她也觉得奇怪,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每一件家具,每一寸地板,她都爱不释手,珍惜无比。白天,当胡豆吃完早饭,出门去了学校,方白就兴致勃勃地侍弄起这个暂时还不属于自己的家。先收拾好胡豆的小房间,再整理自己住的胡言的大房间。抹布是半干不湿的,擦拭过的家具,诸如桌椅板凳,床具书柜,都泛出幽幽青光。擦抹墙边的大立柜时,方白会踩到凳子上,踮了脚尖,把顶上积了很厚的灰尘都给抹去。地上嵌的磁砖,用拖把拖过之后,还要趴到上面,用干抹布再抹一次。做完这一切,方白已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腿疼,却心情舒畅,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尤其是打量着这个被自己打理得整洁清爽的家,方白脸上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只有一个家庭主妇才会有的幸福而自豪的微笑。
方白与胡豆也处得十分融洽。早晨胡豆还在睡意迷朦中,方白就先起了床,烧好热水,蒸熟馒头,煮沸牛奶,再去喊胡豆起床。胡豆洗漱完备,开始用早餐了,方白自己还不忙着上桌,而是用食品袋兜两个苹果,给那个不锈钢小水壶装满开水,塞进胡豆的书包,同时准备好胡豆中午在学校吃饭的零钱。做完这些,方白才来到胡豆身旁,陪她吃早餐,一边要问几句馒头好吃么?牛奶里要不要再加点糖?胡豆就会抬起头来,诚恳地微笑着,说:“阿姨的馒头比爸爸蒸得好吃多了,又白又泡,吃着松口。”又说:“爸爸每次给牛奶加糖,不是甜了就是淡了,没有阿姨调得这样适合。”
吃过早饭,方白帮胡豆背上书包,送她到门边。开了门,又不放心地望一下天空,若有雨意,就要胡豆稍等一下,回去拿了折好的三节伞,递到她手上,说:“晴带雨伞,饱备饥粮,有备才会无患啊。”胡豆很听话地拿了伞,说声再见,转身出门,走到街上。胡豆踩着街面的卵石,走出去老远了,方白还站在半开的门缝里,目送着那个有些单薄的背影,心里说,多乖的孩子,那份沉稳,那份从容,跟胡言如出一辙。胡豆大约感觉出了背上那份温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回头望上一眼。两人的目光立即就碰到一起。胡豆心头有些热乎,冲方白挥一下手。方白也把手扬起来,直至胡豆的身影完全消失的街角。
傍晚放学后,胡豆匆匆往家里赶。走进肠子街,望得见自家屋门了,就见方白的身影嵌在半开的门口,用目光迎接着归来的胡豆,那情形好像是方白早晨站在那里,一直未曾挪动过。胡豆自然就加快了步伐,一会儿来到门口。方白先接了胡豆的书包,再把她迎进屋,在后面把门关上。热饭热菜早已摆在桌上,胡豆洗过手,就迫不及待地伏到桌旁,狼吞虎咽起来。饭后胡豆开始做作业,方白收拾完碗筷,便坐到胡豆身旁给她做辅导,解答她不太弄得明白的地方,检查她已经做好的作业。
这样一直忙到九点过后,方白又给胡豆找来换洗的衣服,给她调好热水器,喊她去洗澡。出得卫生间,回到房里,小床上的被子已铺好,胡豆舒舒服服钻进被褥里。方白跟进来,将被角往里掖掖,再叮嘱两句,转身走到门边,准备熄灯出去。这时胡豆突然喊了一声:“方阿姨——”
方白那只拉着电灯开关线的手松开了,缓缓回过身去。
胡豆说:“方阿姨,你真好!”
方白回到床边,坐到胡豆身旁,一边用手抚摸着她那青秀的头发,一边说:“你同样是个好孩子,像你爸爸一样。”
胡豆说:“是爸爸要你来陪我的吗?”
方白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胡豆说:“爸爸为什么不让妈妈来?”
方白心上一紧。但她极力维持着自己的矜持,说:“你想你妈妈了吗?”
胡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恨她,扔下我不管不问。”
方白说:“你妈妈到远地方出差去了,所以你爸才让我来陪你。”
胡豆不吱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好像想着什么心事。方白把自己那只一直抚摸着胡豆的手拿开,说:“方阿姨走了,你好好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方白刚一转身,胡豆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方白听到身后的动静,忙回过头去,见胡豆已经下了地,走向那张刚才做过作业的书桌,打开已经扣着的书包。
方白说:“胡豆你这是干什么?你会着凉的,还不快到床上去?”
“只要一会儿。”胡豆说着,一只手伸进书包里摸索起来。很快摸出那只铁皮文具盒,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张折着的白纸,交给方白。
方白接住,说:“这是什么?”
胡豆说:“一份通知。”
方白打开白纸,见上面油印着请家长到学校去开家长会的通知。
一旁的胡豆没说话,望着方白的眼睛。方白点点头,感激地看看胡豆,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第二天下午,方白以胡豆家长的身份到学校去参加家长会。方白比通知上的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赶到胡豆学校,所以教室门还是紧关着的,胡豆他们还在上课。等了十分钟,下课铃响了,胡豆班的学生开始走出教室。很快,胡豆也走了出来,一眼望见走廊上的方白,便高兴地走过去,喊道:“方阿姨,你来多久啦?”
方白说:“刚到。”
“下面就是家长会。”胡豆说:“我带你去教室里找我的位置,你就会坐到我的位置上,我的位置在里面窗边的正中间。”
说着,胡豆拉着方白的手朝教室门口走去。
胡豆的班主任兼数学教师,是一位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方白和胡豆要进教室时,班主任老师正站在门口。方白就礼貌地站住,向老师点点头,说声:“您好!”老师正要打招呼,胡豆先开了口:“王老师,这是……”
还没等胡豆把话说完,王老师就笑容满面的说:“哦,你就是胡豆的妈妈,好年轻的。快,快进来坐吧。”
胡豆的嘴巴张开着,一时没法合拢,仿佛是刚才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没跑出去,撑住了嘴巴。
方白呢,开始还愣了愣,旋即就脸红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微笑着朝王老师点点头,轻盈地走进教室,按胡豆刚才说的,坐到靠里面窗边正中间胡豆的位置上。
家长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家长会准时召开。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把班上学生的学习情况作了介绍,又针对小学升中学考试的规矩和惯例,分析了本班学生的优势和不足,恳请家长们跟老师配合,做好学生的课外引导。王老师还特别提到胡豆等最有实力升重点中学的学生,要家长们不要在这关键时候松懈。
方白认真听着王老师的话。她是以一个正儿八经的家长的角色坐在教室里的,她要对胡豆,对胡言的女儿负责。可不知怎么的,王老师刚才那句“你就是胡豆的妈妈”的话,也老在方白脑壳里打转。她知道自己大胡豆不足十岁,完会可以称作姐妹。然而胡豆终究是胡言的女儿,凭这一点,难道不可以做她的妈妈么?也许正因如此,在王老师说她是胡豆的妈妈的那一刻,她虽然有点难为情,心里头却是很滋润的,觉得王老师这句话非常入耳。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像是已经默许了她的话。事实是,这几天方白一直在尽胡豆妈妈的职责,今天兴高采烈地来开家长会,扮演的正是她妈妈的角色。潜意识里,方白也许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胡豆的妈妈。方白想,自己做胡豆的妈妈,还不是迟早的事?现在胡言已跟王静如离婚,等胡豆考上重点中学,时机一成熟,她正式成为胡言家里的女主角,胡豆就会名正言顺喊她妈妈了。
开完家长会,方白和胡豆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边的小吃摊上,方白买了两块臭豆腐,一人一块吃得有滋有味。方白在钱包里掏钱时,触着了跟钱夹在一起的那张召开家长会的通知单。方白把通知单拿到手上,对胡豆说:“这个通知单留给阿姨了,我要做个纪念。”胡豆嘴里正包着一大口臭豆腐,点点头,表示同意。
方白又说:“昨晚你是怎么想起,要把通知单给我的?”
胡豆咽下一口臭豆腐,望着方白的脸,慢慢说:“方阿姨,你对我太好了,我好感激你的。你知道吗?你第一次进我的家门时,我是防着你的,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
方白的一只手悄悄伸出去,握住了胡豆的小手。
胡豆说:“其实我开始一直犹豫,要不要把通知单给你。而且我也没把握,你会不会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我还想过要去找妈妈。班上平时很少开家长会的,偶尔开一个,人家的爸爸或妈妈都去了,我的爸妈却没去,我心里好受吗?可我爸爸不在家,妈妈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甚至想,算了吧,没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