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八荒-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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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多大区别。
彩舟左侧猛地下沉,跃上位虬髯长发的汉子,那汉子手持钢叉,刺向张发小腹,见其被缚,停叉不刺,道:“三天前我们神龟帮便颁下令谕,今日神龟爷爷率领它老人家的子子孙孙从这里经过,一切船只不许出来,惊了神龟爷爷圣驾,万死莫赎。你可是同哪个恶人有仇,将你绑了,要借我们之手杀你?”
张发道:“没有。”又闭了眼睛,心中暗奇:“怪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神龟帮的名头?
而且今日还是什么老龟率子孙经过,看排场比皇帝老子经过还大,当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邻船有人道:“巡海夜叉,你罗嗦什么,结果那人便是了.”巡海夜又道:“启禀帮主,这人被绑在漂亮的小舟上,而且是个和尚.小的怕是借刀杀人、移祸江东之计。这和尚倘若是少林派的,惹来无穷后患!”
那帮主道:“言之有理。这彩舟端的好看,你便连舟带人一起提上来,若和尚是少林寺的,放了和尚留下彩舟.和尚是别个寺的,今日破了咱神龟帮规矩,也只好砍了他。”
长发披肩的巡海夜叉俯身提起彩舟,竟是如提草芥般,浑不在意。张发在小舟中听到身下舟离水面,到了那大舟之上,巡海夜叉放下彩舟,禀道:“帮主,属下提着这小和尚时,听他呼吸声,练的并不是少林派内功。”
张发身子随舟下落,见到那帮主颇是高大,这时扬起手来,狠狠地向下挥落道:“既不是少林的和尚,还不快快杀了他。”小和尚想到这人草菅人命,自己目下便要命丧其手,再无顾忌,破口大骂起来。
巡海夜叉怕这小和尚骂得多了,惹恼帮主,迁怒自己,挺叉便刺。张发眼见钢叉已及面门,劲风砭肤,兀是大骂乌龟王八不止,平素佛门不怒不嗔的修养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钢叉已及张发鼻尖,蓦地“镗”然巨响,正是那神龟帮帮主出手震飞巡海夜叉的钢叉。
巡海夜叉虎口裂开,鲜血流下,愕然道:“帮主,您这是……”
神龟帮帮主道:“这和尚不能杀,……难得呀难得!哈哈……”古怪至极地大笑起来.非但神龟帮帮众莫名其妙,便连小沙弥张发亦如坠入缭绕的云雾中,茫然发起怔来。心下不解,嗫嚅着问道:“难道你知道我是少林的僧人了?什么难得?”
那帮主笑道,“我这时不管你是少林的也好.五台的也罢,天下谁也不能再在我面前杀你!因为你是我平生第一大知己。”
张发不知民族不同,风俗殊异,心忖:“我大骂他是乌龟王八蛋,怎成了他的知己?匪夷所思之极!”念头电转,忖道:
“这人是稀奇古怪的神龟帮帮主,定然生平最最崇拜的便是那大乌龟,是以喜欢被人称做乌龟。我临死之前气愤地骂他几句,竟被这人视为知己,真是世事若云,变化莫测。”想通其中关窍,笑道:“你我既是知己,还不快替我松绑,知己者,互知暖寒也.你怎么不知我被绑着难受呢?”心下突突,不知所猜对否。
神龟帮帮主搔首道:“这个……这个是我的不是。”立掌斩下,绑着张发的绸缎应手而断,歉然道:“你怎么不早将高见说出,险些让我失去平生第一大知己,好险呐、好险!”
张发望着对方诚恳的样子,怔了半响,才道:“帮主,少林小僧莽撞了。方才顶撞之处,多多海涵!”语颇由衷,心想便是这人多么愿听别人叫他大乌龟,但毕竟.“大乌龟”是骂人的话,虽然对方不怒反悦,总是难安。
那帮主道:“你我既是知己,便不可拘于俗礼。其实我不是大唐人氏,乃是东洋瀛洲人,大唐人口中常说的扶桑人便是我们。在我的故乡,人人以龟做吉祥物,象征着龟寿千龄。况且我们是神龟帮的人,更是人人爱龟如命。你说的没错。喂,我叫龟田吉野。你的,大大知己的名字叫什么?”
张发道:“小僧法号怀云。吉野君叫我俗家名字张发好了。”
龟田吉野道:“张君神形倦怠,身似带着重创,在下秘炼的神龟丹大有起死回生之效,不妨吃下一粒试试。”说着取出颗殷红如血的丹丸,递了过来。
怀云小沙弥,心道:“这条命是拣回来的,便是眼前的药丸是毒药,吃了又何妨!”言念及此,接过毫不犹豫吞下。
神龟帮帮主龟田吉野竖起双手拇指道:“爽快!大大的爽快!”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在张发肩头,继续道:“你的这个朋友我的交定了。”
“啪”的一声,直至此时,那被神龟帮帮主震飞的钢叉才从天空落下,将一艘大船船舷击下片木头,直插水底。
大家目光齐聚拢过去,见那丈余长的钢叉直没水底,正欲将目光移开,忽然水底冒出股血柱,随波散开,片刻染红数丈的水域。有人高声叫好,纷纷议论,说这一下歪打正着,定是插到条大鱼。
正在巡海夜叉想下水去取叉捕鱼,猛然座船船舱中有人喊出半声:“漏水……”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十三艘大船齐向下沉去。两名武士奔入舱中,跟着呼喝声骤发,兵刃撞击声爆豆样响起。
张发大惊道:“吉野君,有人凿沉了你们的座船,并且自舱底进来人了。”神龟帮帮主居然面色如恒道:“此事无须忧愁!”张发急道,“可是你们的船都被凿沉,大海茫茫,如何能再回到你们的故乡?”
龟田吉野仰天大笑道:“我们的船早被海上飓风给送到龙宫里去了.这十三艘大船也是你们大唐国的,愿意凿他们只管凿,反正大唐天国有的是好船,只要我们再抢来便是了.”
这时所有的船头都已沉下水面,那东瀛神龟帮帮主忙提起张发,放在彩舟中,笑道:
“张君吉人自有天相,这小船可保君平安到达岸上。”
水中倏然现出上百身着紧身水衣的武士,均是手持分水峨嵋刺,将东瀛武士围住,双方立时以命相搏,霎时,附近水面被死难者的鲜血染得殷红一片,惨不忍睹。
小沙弥坐在彩舟上,随着血浪上下荡漾,闭了眼睛,不停地念经祷告道:“我佛慈悲,血光不遂!刀斩人不死,剑刺犹可生,南无阿弥陀佛!是时白衣尊者睁开慧眼,射出祥光万丈,血光消弭于无形,刀剑炙手,阿修罗不得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向世尊虔诚皈依,忏悔……”口中念念有词,絮絮叨叨,便连自己也不知念的是那部经书,反正是希望大家能听到他的慈悲之声,立时化干戈为玉帛。
血腥味儿愈来愈浓,呼喝声愈来愈小,显然死伤的人越来越多。猛觉劲风悸耳,一件利器向自己刺来。张发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道:“佛祖有无法力,我也不知,现下我浑身无力,动也动弹不得半点,只是这条命不交给佛祖也得交给,”心念未已,耳闻“铮”
的—声,以为必是来了救星,替自己挡开这—劫。启目观看,见面前一名天水帮弟子的分水峨嵋刺扎在自己脚前,已是弯曲过来,不由大惊失色,惊忖:“难道当真是菩萨显灵,我怎么刀枪不入!”
这时,又听有人大叫:“那彩舟上的和尚是这伙倭寇头儿,大家只要先杀了他,东瀛神龟帮必是风流云散。”
不由闭上眼睛连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呀罪过!”忽然后心又是“铮”的—
声,不知为什么,锋利的兵器居然刺不入他身子.饶是这样,重伤之余,被强力震荡下,再也支持不住,脑袋眩晕,立即又昏死过去。
天水帮袭击失利后撤,其中一人回头大骂道:“倭贼,我中华大地,岂是撒野的地方!
这次我们帮主没来,算是便宜了你们,便是我们帮主不是你的对手,你可知我们黄帮主是谁的干儿子?”
巡海夜叉笑道:“是我的干儿子!哈哈……”
一名重伤的天水帮弟子便在他们中间,忽然大声道:“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已是为你们神龟帮种下必灭之因!”说完竟然含笑死去,样子极是相信定会有人为其报仇。
张发迷迷糊糊醒来,见到自己平躺在彩舟上,舟行颇迅,扭头向四周望去,大吃一惊,但见小小的彩舟周围,一群黑压压的人头,随浪头上下起伏。耳听这些扶桑人叽哩哇啦的热闹至极不知说些什么,扭颈望去,见那龟田帮主手中拿一件黑色的衣服,神龟帮弟子用刀砍刺只见火星四溅,“铮”然声响,黑衣无丝毫损伤,而那弟子的刀刃却已钝了。
在神龟帮众轰然叫好声中,张发虽然不通倭语,也猜得出必是称赞那件神奇的黑衣,心下亦不禁跟着喝彩.忽地,心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我在被天水帮的人刀剑加身时,为何刀剑不入?!难道当真有神仙保护不成?这件怪衣服刀剑不入,会不会当的是这件宝衣护体?不会,记忆中我从未穿过这样的救命衣服。”随着言念,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惊得呆若木鸡.这时他竟是浑身只穿着内衣,袈裟不知何时被人撕成丝丝缕缕,显然那件黑色宝衣,是从自己身上剥去的。
神龟帮帮主见他醒来,跃到船上,用汉语道:“张君,你虽是我的知己,但你的这件宝衣我们是要定了。礼尚往来,神龟帮的任意一样东西,随你挑选,如何?”
张发得到证实后,想到方才他们杀死天水帮的凶狠相,忖道:“便是要了我的性命,我又奈何!何况这宝衣什么时候由谁穿到我身上都不晓得,它已经救过我一次性命,缘法如此,岂可强求。”毕竟是高僧弟子,受教良多,贪嗔之念竟能抑得住,淡淡的道:“吉野君何必客气,一切尽是身外物。此身尚不属于我的,何况那件破烂衣服。”
龟田吉野脸胀得通红,讷讷道:“张君,我要你这护命宝衣并非是据为已有,而是给神龟爷爷的礼物。”
张发神色随和至极道:“应该,应该!”眼望浩淼烟波,思潮起伏,疑窦丛生:“这神奇的宝衣究竟是来自哪里,为何在我的身上出现,奇哉怪哉!是师傅在我昏迷的时候,穿在我身上的,还是碧瑕偷偷给我穿上的呢?”
那巡海夜叉大喜,跳到彩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