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盾前传:红月之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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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微弱的气旋这时缓缓从女孩手掌边缘扩散,最终笼罩了整个方框。似是察觉时机成熟,女孩深吸口气,五指渐拢,从小圆中抓起一把黑泥,周围土石竟也随之而起;地上方框此刻如生吸力,方圆五米内的草叶泥石,尽都朝着框中双圆聚集。女孩豁然起身,眼中红芒异样跳动,右手中食二指并立瞬结印诀,却是连一诀也没结完,掌中便燃起火光,附近激起的土石旋即落回了地面。
黄昏的山谷已有些昏暗,更衬托出烈火的炎红。女孩停止了动作,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燃烧的左手,那对鲜红眼瞳叫火光照得通亮,只是再不见之前异样红芒。男孩就站在一旁,怎不将这幕瞧得真切?苍白的脸上却仍是那副漠然神色,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甚至连女孩本人竟也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被烈火一寸寸吞噬,表情未见丝毫痛苦不说,更似带着几分失望。一只有血有肉的手掌正让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两个孩子居然全都漠不关心,倒仿佛对手中攥着的那把烂泥更感兴趣,这只应已血肉模糊的可怜左手若有思想,怕是要恨死自己狠心无情的美貌主人了。
——不过,若是这只手平安无事呢?
若是这只手,早已适应了烈火的焚烧,疼痛的折磨,它又会如何想呢?
或许,这只是疯狂的妄想,但两个孩子能在战后第十天出现在这种地方,不也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吗?
片刻后,女孩眼中的火光渐渐暗去,视野中出现的是一只完好无损的白嫩小手,以及那五根纤指之中的,一把灰烬。
“还是不行。——进入这里后任何印都用不了。”
看着指缝中的黑灰被山风缓缓吹散,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旁的男孩却早已转身,依旧面容冷淡地望着死寂的山村。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唯有叫风吹散的灰烬,仍在空旷的山谷中飘零着。
“任何印么。”
和表情一样冰冷的声音,把本是疑问的句子说得更像陈述,更如流星般一闪而逝,令人怀疑它的存在;但女孩分明听到了,听到了身旁男孩对自己的质疑,虽然他连头也没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凭男孩这种态度,大他几岁的女孩已有足够的理由动怒,不过女孩的脸色始终未变分毫,显然早已习惯了这少年的桀骜。可不知怎的,女孩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阵焦虑,非要说出个缘由的话,倒不是因为男孩的态度冷淡,反是从那双看似无情的蓝色眼眸中,女孩分明瞧出了一股莫名的悲伤,这才是她真正未曾见过的情况。
“剑印可以。——但没有必要。”
女孩淡定地回了一句,声音本是柔细,却似在“剑印”两字上加强了语气,同时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男孩一眼;可男孩却像完全没有察觉,依然专心看着面前残破的村庄。
是我……想多了吗?
这样想着,女孩悄然转身,缓步走向村外大山。傍晚的山谷已有几分寒意,女孩下意识地交叉了双臂,她的左手有规律地一张一合,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人在思考的时候很容易无意识地作出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特殊职业的人群更是如此。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出女孩此刻曲伸的五指似乎在组合着某一套奇异的手势,只是不知大陆上哪一种职业会有这种灵活手指的习惯。
“我之前仔细调查过周围的环境,这山谷虽然神秘难寻,却没更多特别之处,绝不可能封住印力。既非环境因素,问题就一定是出在谷外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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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界没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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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话题一下跳到了“谷外的界”上,男孩突然打断女孩的话,却是从根本否定了她的想法。女孩顿了片刻,也不急于辩解。
“界没张开,最大的可能就是没有布完。这界要围住整座山谷,方圆近千米,本就不是短期能完成的小界;而且界的界线模糊,界形又难辨,的确很可能是个残界……”
女孩的声音依然轻柔动听,只是全大陆怕找不出几人能听懂她所讲的东西。村口,作为女孩唯一的听众,男孩半天没再出声;他的神色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更不见思考问题的那种疑惑,只用面无表情来形容似乎也不太合适。最准确地讲,男孩此刻应该是在:发呆。
……这界或许太过深奥了,师弟他——他应该还看不出。
女孩不知自己的话男孩听进了多少,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一阵柔缓的山风这时悄然吹进了女孩的夜黑罩帽之中,几缕调皮的红色发丝趁机跳出,随着微风轻轻飘摆。女孩一手按住被风吹鼓的罩帽,一手整理头发,没再说下去。不远处,男孩仍默然伫立,可连他披的那件夜黑斗篷竟也不动分毫,仿佛山风绕过了他一般。女孩撩动发丝,静静凝望着男孩的背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又起疑虑。
“你——你没事吧?”
男孩没有答话,只摇摇头。女孩很了解男孩的性格,见他摇头反更担心,正想上前看看男孩的情况,却被男孩的一声低语打断了迈开的步子。
“你别会错意了。——我指的是那界。”
女孩心中蓦然一怔,只有她能理解男孩的话。似是惊讶的神色,从那张白嫩无暇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摇头,原来是这个意思……
日落西山,霞光倾洒。凄凉如陈年佳酿,只稍一阵晚风便飘散得漫山遍野,未品已令人心神浸醉。女孩仰首望天,不知何故轻叹一声;这一声叹息仿佛与一切声音都格格不入,那样轻微,却又那样清晰,久久回荡在为霞光染红的天地之间。少女的叹息,有时就连本人也无法解释其中蕴藏的深意,却总叫人怦然心动。
“那确实不是残界。——规模虽大,布局却很完整;界形正圆,是典型的天界;界线之所以模糊难寻,是因为布界者有意隐藏,手法之精妙几乎把界线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女孩的话音再次终止,也没有继续的打算,那蓝眼少年恐怕早已洞悉一切,根本不用女孩多做解释。女孩缓缓转身,出神地望着山头落日,黄昏柔和的霞光穿透了那双失神的红瞳,折射出琥珀般瑰丽的艳光,似有血滴在眼眶中流转。不过琥珀再美,也是可怜生灵的悲剧瞬间,唯有同样凄美鲜红的晚霞,才能令这受封印的生命复苏片刻。
如此复杂的结界,布界者恐怕不止一人;也不知界力有多强,要是界张开的话……
女孩没再想下去,一张一合的左手此刻却暗暗握紧。——这处寂静隐匿的山谷,看来并非久留之地。
“任务已经完成,咱们也该走了。——天快黑了。”
没人知道女孩所说的任务是什么,或许连这两个孩子自己也不清楚这趟死村之旅的真正意义,仅有一点是明确的——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这片土地危机四伏,特别是,入夜以后。
男孩不做声色,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伸出,看不出行气,指间却有气凝;手腕一转,再转,三转,只片刻便凭空画出三个极标准的圆形,左手同时结了四个印诀,可还未容人看清是何手势,男孩两手都已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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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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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女孩转身望向村口,却只瞧见那件被晚霞染红的夜黑斗篷。——男孩仍未回头。虽然完全没看到男孩之前结印的动作,不过女孩心里很清楚,他也失败了。
“为什么,无法用印。——你还没有解释这个,师姐。”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师姐,女孩总觉得,有些心酸。
‘悲伤吗?’——她心底是这样想的,终没能问出口。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无论多强的界,没张开的话绝不可能产生界力;不过师父说过界印同源,我想也许有可能是……强界制弱印……”
即便女孩的声音轻细,仍能听出她说这话时底气不足。她一直在讲的“界”应该是大陆上的巫师所创造的某种特殊符文,按女孩的意思,界似乎可大可小,而这座无名山谷此刻就叫一个大得离谱的界围住了;除此之外,很难再理解她所提到的其他信息。不过女孩最后讲的这句,后半句虽也让人一头雾水,前半句倒还是可以听懂的——没张开的界,就像没搭箭的弓,未出鞘的剑,顶到天也就是个艺术品,怎么可能有什么“界力”?
“一个方圆几百米的界,能制住手掌大的印么?”
冷淡,低沉地疑问,却更像一种嘲讽。——这是男孩的表态,他并不认同这样的答案。事实上,女孩自己也无法相信,但她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我说了,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应该不是巫师的界,封印师没准懂这种界,还有可能就是……天人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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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两人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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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大半已沉入山头,仅剩的微弱霞光润色了宁静的山谷。多少人曾登上高山之巅,只为一览朝霞之辉煌?可谁知晚霞那带着几分凄凉,几分悲怆的美,却更加动人心魄。夕阳没有朝阳耀眼的锋芒,因为时间磨去了它的棱角,如迟暮的老人,神华内敛,是故夕阳虽非最亮,却是最红;那并不夺目的淡淡红霞,蕴藏的却是太阳积累了一天的力量。这样博大的力量,化作人世的壮美,足以令英雄落泪,足以叫浪子回头。男孩就站在那里,和他的夜黑斗篷一起,伫立在这死村村口。那对失去了光泽的蓝色眼眸仍在漠然凝视着,凝视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村庄。如果说是霞光夺走了他的灵魂,那现在,最后的晚霞也要离去,被施了魔法的眼睛,此刻又看到了什么?
——可看到,一张张和善亲切的,慈祥笑容?
——亦或是,一张张欢乐幸福的,天真童颜?
这座为暮色所笼罩的小山村曾经的与世无争,曾经的安静详和,年少轻狂的少年啊!——你到底,看到了没有?
在似被冰封的蓝瞳最深处,透过本不该属于那里的无名悲哀,他确是,——看到了。
男孩缓缓闭眼,呼吸,再呼吸。然后,睁开眼。
却只剩下,残壁上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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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
女孩缓步走到男孩身边,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