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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剑依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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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世子了。”

蓦地,却听他若有若无地笑叹了一声,手指摁着眉心,摇头道:“这丫头……也确实是有够折腾人的。”

穆信闻得此话,莫名间想到些什么,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

辰时初刻,东方既白,晨光熹微,啾啾鸟鸣。天幕里白蓝红,三色相间,如锦似缎,美不胜收。

城门在悠长的声响里缓缓打开,等在门外将进城的人们此时推着车,或挎着篮子陆续行来。

王府内忙碌了一夜,不少下人已然回房补觉,四下里静悄悄的,唯厨房里的蒸笼浅浅冒出白气,想是再过一阵,早膳就将备好了。

南院小竹林后,一盏灯不明不暗亮着光。奢华的书房内,冉冉腾香,窗前两株白兰花尚沾着露珠,桌上的墨刚刚研好,鼻尖墨汁未干。

温王爷正把手里的公文放下,门外就挡了一重黑影,高高大大的。他抬起眼来,瞧得对面那人一身深沉黑衣,手持长剑,眉宇刚毅,神情沉静,不苟言笑。

“参见王爷。”

“行了行了……既是没有外人在,繁杂的礼节省了便是。”他闲闲地端起茶来小抿了口,这才问道:

“听说,你昨儿往钱府去了?钱大人……死了?”

穆信仍是垂首抱拳答道:“是。”

“可查清死因?”

“回王爷,是中毒而死。”

“哦?……又是中毒?”他表情里微带些诧异,但不过一瞬又淡淡看他,“你也查了一阵了,凶手可否有眉目了?”

穆信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默了半刻,手上一紧,方低低道:

“属下……已有眉目。”

“嗯。”这答案似乎在预料之中,温王爷没多大反应,就靠在那椅子上,随意翻着手里的册子,“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倘使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与我开口,我自会助你。”

穆信依然是应着:“谢王爷。”

“诶……你这性子。”就这么一一对答,好像令他很不耐,望着穆信那仍是面无表情的脸,温王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子楚能影响你几许……眼下看来,他不被你影响已经是不易了。”

不欲让他心烦,但穆信实在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能如旧般沉默着。气氛僵了片刻,才听那边道:

“关于你之前写的那个……官袁两位大人的事,我适才看了。”温王爷拿食指来敲了敲面上的一本小折子,说道:“你说他们涉及那‘洛阳贪污案’,证据可有么?”

“有。”穆信就等着他有此一问,从怀中掏出两本厚厚的账册,递了上去,“这是在钱大人府上搜出来的,上面有详细记录。”

“嗯,很好。”温王爷接过手,却也没细看,只是又道:“你且放心,如这般有凭有据,我自会去同晏相商量,要证据属实,他们二人定然难逃制裁。”

“是。”

瞧他从始至终不曾换过表情,温王爷也是看厌了,挥挥手打发道:“行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之后案情有什么进展就不必再向袁大人禀报,直接派人告知我便是。”

“是。”

“下去吧。”

“属下遵命。”

……

步出书房时,清晨的阳光灿烂地洒了过来,早间气候不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这季候里,莲池的花也已有不少绽开了,几只蜻蜓点水而过,涟漪浅浅,微波荡漾。

穆信驻足看了一阵。

对面遇得个前来送早点的小厮,笑着跟他问了声安,又步伐急匆匆地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他倒是……有许久没如此注意过了。

穆信闭上眼深深呼吸,继而又睁开眼,毫不迟疑地走到近处的一棵树下,语气清浅。

“下来。”

隐隐的,头顶窸窸窣窣有些动静,不多时就见一人扶着树,小心翼翼跳下来,落地时还是单着一只脚,身子摇摇晃晃不太稳。

穆信冷着眼瞧她,“腿玩坏了,很好玩的么?”

“哎呀,又不是特别疼。”初然一蹦一跳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去,“另一只不还好的么?”

穆信委实无语,也不知她是几时跟过来的,看样子并没睡多久……

初然歪着头,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你和王爷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当真,还是为了交差啊?”

“那番话?”

“……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么?”她好奇不已地扯着他衣袖,问道:“是哪个?官一韦还是袁泰?”

“我只是猜测怀疑。”穆信淡淡摇头,“现下还没有根据。”

初然莫名其妙:“根据?还欠什么根据?”

“尸体。”穆信答道,“小林子里,消失的那具尸体。”

“这个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初然靠在树旁,心里也觉得遗憾。倘使自己当初早早跟他们说了,尸首或许也不会被凶手转走。只是她总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之感,好像从他们几人插手查案以来……这之间,冥冥中有人就在他们背后监视着一举一动,无论他们将做什么,对方都会知晓一样。

是他们的对手太过厉害,还是有什么是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的?

穆信猜得的那人又是谁?只可惜他却不说……她也套不出话。

“你这么早起了,不困么?”犹自思索间,忽听得穆信这么问来,初然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我睡得深,但睡得不久,几个时辰精神就好了。”

分明见她眼底下有一圈青黑,穆信微微启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迟疑着没有道出口,只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世子呢?”

“他?我怎会知道,兴许还在睡吧。”初然迈开步子,百无聊赖地用脚蹭着地上的一株杂草,“这王孙贵族的,不都喜睡到日上三竿么?理他呢。”

穆信无奈地笑了一下,瞧她一副没事干的模样,想了想,方道:“我一会儿去开封府看看钱大人的验尸结果,你可要同去?”

“去啊。”初然想也没想就道,“当然要去了。”

“那好。”穆信略一颔首,回身又唤了一个小厮过来,说:“等你们家世子醒了,麻烦他把上回拓的有关钱大人旧档的册子带给我。”

小厮得了令,点着头退下。眼看时候不早,穆信便就和初然从王府出来,一路朝开封府而行。

*

且说昨日钱大人身亡后不久,穆信就带人冲进钱府内搜查,正巧官一韦和袁泰尚未离开,他二人当然不晓得有人曾在房顶偷听他们几人谈话,慌忙之间逃至后门,却被穆信抓住。但因其乃朝廷命官,故而在开堂审案之前只能先软禁于各自家中,门外分别派有禁军看守。

奇怪的是,从在小树林听得的有关账册一事,按理说曽管家是将账册给了一个神秘人,却不想竟在钱英家中发现。由于无凭无据,是无法状告官一韦两人,穆信只能说这本账册是钱英几人指使曽管家偷拿出来的。

接下来该如何审理他们,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袁泰如今已被软禁,开封府内上下皆有些人心惶惶,以至于穆信来的时候,瞧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仵作将他二人带进停尸房,房中除了钱大人的令还有一两具尸首。刚刚才踏过门槛,初然就闻到一股恶臭,她捂着口鼻,皱着眉直犯恶心。

穆信微侧了头看她脸上表情,抿了抿唇,道:“若是不适,在外面等着便好。”

“我……我才没有。”初然嘴硬着放下手来,敛容做出一副淡然神色,挺直背脊跟着他往里走。穆信暗自轻叹,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挡在她前面,随着仵作径直行到一具尸身前。

钱大人的身形偏胖,如今死了,一张脸煞白如纸。

“小的看了这半晌,钱大人的死因还是中毒引起。”那仵作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头发花白,但口齿倒还利索,先对着穆信作了个揖,随即就伸手搬开钱英的嘴,说道:

“钱大人的牙堂墨黑,舌显紫红,此乃中毒之象,且他口中腥臭,恐怕中的毒里有蛇毒。”

“蛇毒?”初然听罢,连嘴也顾不得捂,忙忙就拉着穆信的胳膊,“上次曽大人所中之毒里头也混有蛇毒的。”

穆信沉吟片刻,问他道:“钱大人可是吃了带毒的食物或茶水才导致中毒的么?”

“这……是……也不是。”

初然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直摇头道:“这叫什么话。”

那仵作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为难地抓抓耳根,说道:“……在钱大人所饮的清茶里,的确发现了这种毒药。但是奇怪的是……我却在他后颈处找到了一根毒针。”他言罢,将一方叠好的帕子呈给穆信看。

“穆大人请过目。”

帕子里摆有一枚细长的针,针尖上只残留着些许毒液,放在鼻下嗅了嗅,带着一股腥味。

“别的还有什么?”'。。'

“别的……倒也没什么要紧,”仵作掀开盖在钱英身上的白布,“钱大人身上的伤口除了这针孔以外都是些陈年旧伤,比方说这手上的刀伤,还有胳膊上的划伤,还有这里……”

这边仵作还在同穆信讲得唾沫飞溅,初然实在是受不了那死尸的气味,偷偷往外挪,转身就将溜出去,怎想忘记自己脚上还带了伤,这一下疼得是龇牙咧嘴,一屁股跌坐在地。

“呃……”

兴许还磕着了膝盖,她这回是四面八方都在痛苦,直抱着脚呜咽。

穆信当然没料到她一个人能搞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正欲开口要训斥,却瞧她当真是站不起来了,到底还是妥协着走了过去。

“怎么样?脚伤很厉害?”

“……没……就是……扭到了。”初然佯装无碍地对着他傻笑了几声,“没事没事。”

穆信已然是想叹也叹不出口,只俯身下去扶着她臂膀,小心拖她起来。初然跛着脚蹦了几下,刚要道谢,目光却猛地被旁边一物吸引过去。

“诶?那个……那个是什么?”

老仵作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原是不远处停放的另一具尸身,这尸体已是腐化许久了,不过剩了几些白骨和衣衫,他不以为意道:

“哦……这个是前几日有十来个砍柴的送来的,说是在山里乱石堆中发现这尸首,也没敢轻举妄动,只能送到这里报官。可……这死了这么久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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