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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务员笔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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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却有些沮丧。

处里资历最浅的就是朱大伟,但是最诡道的也是这小子,别看平时他见谁都嬉皮笑脸的,好像什么事都不走心,这不过是假象,作为处长我看得很清楚,这小子在卧薪尝胆。

傍晚下班时,许智泰、黄小明和欧贝贝陆续先走了,只剩下我和朱大伟,这小子端着处里的象棋盘走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处长,杀一盘怎么样?”

朱大伟平时净陪肖福仁下棋,肖福仁是个象棋迷。我刚到综合二处时,朱大伟还是个臭棋篓子,但是没出半年,处内就没有对手了,连打遍办公厅无敌手的黄小明也甘拜下风。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儿,这个朱大伟棋艺进步如此之快,好像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慢慢地我才发现,朱大伟苦攻象棋的原因。原来这小子主要目的是为了成为办公厅主任肖福仁的棋友,这招儿投其所好颇见效果,如今肖福仁有事就喊朱大伟,朱大伟俨然成了肖福仁的秘书。

我知道朱大伟找我下棋,一定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说不定从这小子嘴里能套出点真东西,便欣然应允,棋局就在我的办公桌上摆下了。

下棋和谈恋爱一样,必须有个对手,但是按朱大伟现在的水平,我很难赢他,但是,这小子似乎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与我周旋。第一局竟然下了个和局,于是又摆上第二局。尽管朱大伟故技不变,但他的棋下的极其稳健,无懈可击。我故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棋上,等待着朱大伟说出找我下棋的真正意图,果然,他一开口,就让我吃了一惊。

“处长,”朱大伟拱了一个卒子说,“欧贝贝怀孕了,而且正在闹离婚,你知道吗?”

我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欧贝贝结婚好几年了,怀孕是正常的事,不怀孕才是不正常的,但是怀了孕还闹离婚就不太正常了。按理说妻子怀孕是好事,哪个做丈夫的也不愿意在这期间惹老婆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欧贝贝的丈夫王朝权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是,这么漂亮的老婆怀孕了,还要闹离婚,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我跳了一个马,讥笑着问:“大伟,贝贝怀孕了,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小子成了第三者?”

朱大伟赶紧解释说:“处长,我是无意间发现她办公桌上的化验单的,至于正在闹离婚也没什么稀奇的,她当着我的面在电话里跟她丈夫吵了好几次了。”

虽然朱大伟和欧贝贝坐对面桌,但是我对他的“无意间”也倍加警觉,想不到朱大伟如此有心机,很显然朱大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颇感兴趣地问:“贝贝因为什么和王朝权争吵啊?”

“处长,”朱大伟迟疑了片刻说,“我也只是猜测,我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朝权的。”

朱大伟的话惊得我将马当作炮飞了出去,心中暗叹,想不到我身边竟有一头“巴兰的驴子”。

“不是她老公的,那会是谁的?”我情不自禁地追问道。

“处长,”朱大伟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仍然只是猜测,我怀疑是赵忠的。”

朱大伟一句话点醒了我,赵忠的确跟我吹嘘过已经把欧贝贝拿下了,想不到欧贝贝竟然怀了这家伙的孩子,这个朱大伟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赵忠不只一次地跟我说,刘市长赏识我的文笔,希望我能到综合一处当处长。这件事我一直没答应,不是我秉持“忠臣不侍二主”的古训,谁不想成为一把手的人,只是彭副市长对我不薄,而且即使调到综合一处,我也逃不出彭副市长的手心,他毕竟是常务副市长,主管办公厅。

今天朱大伟突然找我下棋,难道是想提醒我什么?我知道朱大伟做梦都想成为市长秘书,但看彭副市长的架势,似乎是看上了黄小明,为这事朱大伟一直在讨好胡占发。莫非赵忠劝我调到综合一处的事胡占发知道了,怎么可能呢?

我虽然心里胡思乱想,但嘴上却不动声色地提示道:“大伟,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涉及到贝贝的名誉啊!”

朱大伟察言观色地点着头说:“那是那是,不过处长,我还是坚信我的判断,欧贝贝会打掉孩子,而且肯定离婚。”

我冷静地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处长,”朱大伟既诡谲又坦诚地说,“王朝权和我一样,不过是市招商局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托不住欧贝贝的,离婚是迟早的事,即便是赵忠那样的男人,也罩不住欧贝贝的,他们之间不过是钱色交易,欧贝贝心中的男人是像彭副市长那样有权有势的男人,处长,所以老弟提醒你一句,少拜佛多问道。”

朱大伟说完举起当头炮就将,将得我竟然无路可走,只好认输。不经意的一盘棋,让我重新认识了朱大伟。说心里话,在综合二处我很看重黄小明的才气,一直利用他牵制许智泰,想不到忽略了朱大伟。官场上很难找到说心里话的人,朱大伟敢对我说“少拜佛多问道”这句话,足见这小子对我的这份真诚。

我把棋盘一推不下了,动情地拍了拍朱大伟的肩膀说:“老弟,走,大哥请你喝酒。”

昨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怪梦,我觉得自己像个老鼠一样在政兴花园里乱窜。奇怪的是母狼、雄狮和花豹看见我不再死命地追杀我,而是不屑一顾。也许是我变成老鼠太丑陋了,或者它们嫌我太小,不够塞牙缝的,但是,我坚信丑到了极点就美到了极点。那些美好而崇高的东西只能隐藏在肮脏和罪恶里,怎么可能随处可见?这恰恰是美好而崇高的东西的精妙之处。

“对于梦的理解,我们实际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只有实践和经验才可以做出判断。”弗洛伊德如是说。我至今对我的怪梦都无法解释,看来是实践的不够,也就是做梦的次数还不够,不足以达到可以称之为经验的程度,因而也就无法判断。不过,弗洛伊德认为,人们的整个心理活动都自动地受唯乐原则的支配,也就是尽力地获取快乐而避免痛苦,我倒是颇有同感。因为每次做完这个怪梦,我都会产生一种历险后的快感。要知道我的生活都是计算好的,我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工作,就像在稿纸上写字一样,每一张稿纸三百字,这是规定好了的,我就像一棵禾苗一样生长在宛如稿纸的土壤里,既然是土壤,当然是一成不变的,因为是大自然进化好了的,一切都是进化的,人类是进化的,时代是进化的,社会是是进化的,历史是进化的,这世界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是进化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发现了不进化的东西,这就是我的肉体,它不仅不进化,而且退化,将来走向死亡。这也是自然规律。我们太习惯按规律办事了,好像有了规律就有了一切,就有了善恶,就可以无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可以非常幸福地生活。这说明规律已经代替了意愿。医学对人体已经进行过无数次解剖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意愿,但是我却明明感觉到它了,尽管是我在爬格子时感觉到的,但我也强烈地希望自己不要成为稿纸上的任何一个格子。人毕竟是人,而不是稿纸上的格子。但是无论我怎么珍视我的意愿,我的意愿都被我符合规律的利益规定好了,怎么办?我只能躲在梦里,在梦里还不能堂而皇之地变成母狼、狮子和豹,耀武扬威一番,只能变成老鼠东躲西窜。正因为我在梦里变成了一只老鼠,才增加了历险的快感,要是变成了老虎,见了母狼、狮子和豹,大家都彼此彼此,没什么感觉,就不会有历险的快感。

自从我开始做这个怪梦,我就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后来我翻弗洛伊德的著作发现,神经病患者的梦与正常人的梦在实质上都是一样的,没有多大区别。健康的人并不缺乏那些形成梦或症候的因素,健康的人也可以构成压抑,而且要花费一定能量来维持压抑的力量。他们的潜意识里储藏着富有活力的被压抑的冲动,而且也有一部分力比多不受自我的支配。这些与神经病患者比较起来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们可以说一个健康的人实质上也可以算作一个神经病患者,只不过他们的症候表现在梦里罢了。看到弗洛伊德的这些观点,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看来健康的人和神经病患者并没有实质的区别,谁都有为所欲为的幻想,只不过健康的人将自己的意愿压抑在梦中了。

今天上午,刘一鹤主持召开常务会议,专题研究招商引资工作。由于要将全市招商引资的项目捋一遍,直到中午也没完成全部议题,只好下午接着开,一直开到三点钟。

开完会,我刚走进办公室,准备整理一下会议记录,内线电话就响了,欧贝贝接完以后对我说:“处长,彭市长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招商引资、外经外贸这一块归彭副市长主管,开了一天的会,看来彭副市长对会议纪要有指示,我拿起记录本就走。

走到彭副市长办公室门前,我就听到屋子里谈笑风生,便轻轻地敲了敲门进去了。原来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市招商局局长温华坚,另一个是市财政局局长陈实。这两个人是彭国梁一手提拔的,在东州官场无人不知这二人是彭国梁的左膀右臂,然而,我对这两个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起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面相上看,这两个人都长得肥头大耳的,都算是好面相,但总觉得眼下的面相不是他们的真面相,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面相。我记得弗洛伊德说过,梦的伪装包括“显意”与“隐意”,此时这两个人的面相大概就是“显意”,我没有看到的那一面就应该是“隐意”了,就像在梦中我变成一直老鼠东窜西窜的,这大概就是我的“隐意”。当这两个人满面红光地与我握手之际,我忽然发现陈实堆笑的脸像一只猫脸,不对,不是猫脸,是豹脸,这分明就是我怪梦中那头花豹的脸;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下叼着一支烟的温华坚的脸,拱出来的嘴很有点像狗嘴,特别是与嘴快连到一起的鼻子,很像正在嗅着什么的狗鼻子,但仔细一看,没有狗鼻子威猛,分明是狼鼻子,再看看眉眼,我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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