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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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随着声音一起定住了。江胜雪看见这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在阴晦的天色里,迷迷濛濛雨意饱满,教他的心一下子就兜满了水,沉重得好像随时都要断了牵系,啪地一声摔落尘埃,破漏了一地,四泄横流。而这颗一下子漏空了的心,也就瘪成了一块破布,湿嗒嗒的死去了。
那双眸子下脂玉一般的脸庞,除了纯色的奶白,再也没有其他颜色。
他曾经那么心心念念,想要看到她换成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
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却又分明比他心里的那个人还要好。毕竟,放在梦里辗转千遍,也不如活生生站在眼前惊鸿一瞥啊!
虽然,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沐冰蓝停了好一会儿,待心里那阵抽痛熬过去了,才把目光转向马车,接着把她那句话说完:“别忘了把那几本书放回书箱里去,不然一会儿他们该给放乱了。”
她身旁的贴身丫鬟绿乔连忙垂首答道:“是,郡主。”
沐冰蓝便掉过头去,径直往沁蓝阁里走去了。里面的太监宫女已经迎了出来,留在外面的郡主的卫队,也有人上来接待安排。
江胜雪闭了闭眼,回过身来,刚要带队离开,就见皇上的贴身太监永乐匆匆走了过来。他们迎面遇上,各自施礼,然后永乐继续赶到沁蓝阁里去。
骁卫队重新开步,尚能隐隐听见永乐尖利的嗓音在响亮地唱道:“圣旨到——幽蓝郡主接旨!
幽蓝郡主远途来到,一路上辛苦了!请郡主沐浴更衣,稍事休息,于酉时正前往坤和宫见驾,随皇上一同用膳……”
骁卫队离开沁蓝阁渐远,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清了。
接了圣旨之后,沐冰蓝便沐浴梳妆,换上本朝品服。绿乔和宫女一起给她细细地上了妆,戴上沉重繁复的头饰。说是稍事休息,可这些事情做完,也就快到酉时了。
她便随着引路的太监步行离开沁蓝阁,向坤和宫走去。
这位引路太监是个年方十五的孩子,因为手脚伶俐,嘴头子甜,便被拨到沁蓝阁当差。他年幼活泼,原本对这初次见面的主子还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她是不是刁蛮千金,可千万别得罪了她。可后来一看她比自己也大不了两岁,为人亲切和蔼,一颗悬着的心就落了地,顿时絮絮叨叨的,嘴皮子活泛了起来。
他们这一路走去,他就对沐冰蓝说了一路的话。于是,沐冰蓝知道了宫里大致的格局,还知道了坤和宫是皇上的寝宫,而皇上平常除了偶尔在太上皇、皇太后、以及皇后的寝宫陪他们用膳之外,都是独自在自己的寝宫内用膳;他但凡是在自己的寝宫内用膳,就必定无人陪膳,所以幽蓝郡主是有史以来,除了皇上自己之外,第一个在坤和宫内用膳的人。
沐冰蓝默默把这话记在心头,不知该如何应答。好在此时坤和宫已经遥遥在望,引路小太监大概是慑于天子的威严,赶紧收声,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还敢说话了。
第79章 坤和共膳
坤和宫的门口,侍立着一个着一身雪白短打的人。引路小太监一看见他,又忍不住多了句嘴,只不过这句话,他压着声音,只让沐冰蓝刚刚好听见。
“江统领身手好,人也乖巧,皇上最信得过的就是他,所以今儿个才特特让他去迎接郡主您。我们本以为他今儿出了趟外差,就不用当值了,没想到他却并未换班,也不知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他自个儿的意思。总之,他如此勤勤恳恳,也真不枉皇上重用他了!”
沐冰蓝看了看江胜雪。他立在那里,目不斜视,只在她走近的时候,弯腰行礼。
她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而后望着紧闭的殿门有些犹豫。引路太监只能走到坤和宫的台阶之下,此时已经离开,她对宫里的规矩不甚清楚,正在想此时该当如何,就听见一旁的江胜雪低声说道:“郡主在上,下官斗胆请谏!皇上对郡主恩重义长,天地可鉴。然郡主有婚约在身,望郡主在皇上隆恩圣宠之下,持礼自重!”
沐冰蓝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瞬之间飞旋上升的泪水在眼眶里拼命地打转。
可是她当然也不能哭,只得呆立着,忘了该怎样动弹,耳朵里嗡嗡地响,全身的血液都向脑袋里猛灌进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为了你自己,不愿我同另一个对我倾心的男人太过接近?
还是为了你哥哥,责我行止轻薄,不守妇道?
她大睁着盈盈楚楚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他说的这句话,而他仍然低头抱拳,一副为人臣子恭谨求恳的架势。
恰在此时,殿门开了,永乐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俩如此态势,当即一愣。
但他毕竟是从皇上一登基起就跟在了身边的人,很是老道,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清了清嗓子,亮声说道:“郡主已经到了?快请进殿!”
沐冰蓝把目光从江胜雪身上移开,对永乐欠了欠身,缓声说道:“谢公公!”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便向殿内走了进去。
沐冰蓝跟着永乐,依礼低头走进坤和宫内,曲膝跪下,叩首呼道:“臣幽蓝郡主沐冰蓝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话音甫落,便听见一个清雅沉和的男声,平柔地答道:“冰蓝起来吧,赐坐。”
沐冰蓝再度叩首谢道:“谢皇上!”
她站了起来,仍是不敢抬头,一旁的永乐躬身一引,她便顺着他手的指向,坐在了一旁的一把软椅上。
座上的男声又说道:“冰蓝,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我”。不知为何,沐冰蓝却觉得这个“我”,比起龙威浩荡的“朕”来,更令她不得不从——那是一个不惮于孤孤单单爱上一个人的卑微、毫不犹豫自降位次的男人,令她不忍不从。
她缓缓抬起头来,迎面对上一双清洌的眼睛——这就是当今天子衍忱了。他正慢慢走过来,英气勃勃的脸庞之下,是一袭青色的常服,像是寻常人家的少爷,温文得体地落坐在同她一几之隔的椅子上,眉梢唇角微微含笑,仿佛从化开的冰河下露出来的一方软玉,兀自剔透雅洁地噙着一缕春风。
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漾开了一圈,柔声道:“冰蓝,以后来见我,不必穿朝服。瞧你,怕是快被这身东西压得又小了一号吧?你装扮得如此隆重,我却身着便服,怎么看都是我慢待了你。这样,我让人去沁蓝阁给你取一身便装来,省得你一会儿吃起饭来都不香。”
沐冰蓝全然没想到皇上对她说的第一番话竟是这些,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先前在大殿门口被江胜雪一番警告所击碎的满腔柔情好似遇上了补瓷匠人的碎瓷瓶,一片一片重新拼合完整。
她低下头微笑起来:“谢皇上!冰蓝的确正被这身行头压得腰疼脖子酸呢!”
衍忱轻轻地笑了,回头吩咐了永乐几句,永乐便赶着去给沐冰蓝取衣服去了。
这边,衍忱依例询问了骑南王一家的安康福乐,以及南疆边陲的大体情况,堪堪都是君臣之谈,并无越礼逾矩之处。沐冰蓝一一答了上来,说话间,永乐也给她取了衣服回来,衍忱便着宫女侍候沐冰蓝入内殿把装扮换了,待她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淡蓝衣裙,清清爽爽一个官家小姐的日常打扮。
衍忱负手立在一张新添的桌子旁边看着她,目光晶亮。沐冰蓝脸上一热,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目光,才看见那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每一碟量都不大,但菜式十分丰富,其中还有许多从没有见过的精致菜品,也不知帝王家的膳食总是如此丰富,还是他今日特地为她而准备。
当然,这样的问题,她是不便相问的,当下只同衍忱见了礼,便随他一起坐下。
这张桌子并不大,他们俩坐在相邻的两边,比起刚才的一几相隔来,又贴近了几分。上菜的太监宫女已经被衍忱全部遣退,他自己亲自执箸,为沐冰蓝布菜。
沐冰蓝大吃一惊,连忙想要离座起身施礼,却被衍忱按住了。他的一只手掌压在她的肩头,力道并不很大,同时却也不容抗拒。他看着她,目光纯净无瑕,不染尘埃:“冰蓝,你好生坐着,我给你的东西,你都接着,若是不合口味,也不必勉强,只管放在一旁,咱们换过一种便是。若是全都不合口味,我让他们再换一批来。”
沐冰蓝连忙低头回道:“这……冰蓝遵旨。”
衍忱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苍凉,他低声道:“你在家里是怎样的,在我这里就怎样,好不好?诸多礼节,这饭还怎么吃呢?”
沐冰蓝听了,也只得笑笑,不敢说什么。若是依了他,总有些不合规矩,若是不依他,又算是抗旨不遵,这事着实难办。
好在衍忱说到这里,也就不再继续深入。他给她布完菜,自己也吃了起来,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你在莲迦山八年,可委屈你了。那荒山野岭当中,吃得怕是不太好吧?紫渊门并非良善之辈,他们可曾让你受苦么?”
当初沐冰蓝初见苏蕙珏,俩人就曾经说好,她在紫渊门中受了欺负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便不得主动提起,以免伤了太上皇的面子。
但此时是皇上问起来,她也不能隐瞒,当下便把自己在紫渊门中的遭遇、以及改入苏蕙珏门下的事情一一道来。
此事说来话长,到她说完的时候,两人已经用罢晚膳,夜灯也已经掌起来了。
衍忱一直侧耳细听,在不甚明了的地方,一一提出问题来令沐冰蓝解释清楚。待到事情说完,他微微颔首道:“你后来托接引将官给我带回来的书信,我收到之后便立即部署抓捕,可还是晚了一步,紫渊门的旧址已经全部撤空,没有人了。”
沐冰蓝点头答道:“正是。冰蓝在返家途中也曾遇见鹿肇元的儿子鹿子骁,只可恨冰蓝无能,未能将他手刃,亦不曾问出紫渊门人的下落。”
衍忱轻轻摇头道:“这倒无妨……”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里忽然慧光一长:“冰蓝,你孤身一人遇到这鹿子骁,没有吃亏吧?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