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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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世间竟然还存在着如此可怖的功夫,江沐二人都觉得遍体发寒,若非头发都在顶上盘成圆髻,此时怕是就会根根炸起。
而沈青月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使她就算在脑海里也不会看得见,那些鲜血尽失顿成干尸的人,有多么凄惨骇人。
沈寂涯赶忙将话题带了过去:“当然,这件事情,大家是直到后来才查出是谭仲苏所为,先前数年,各地常有大批童男失踪,但当时正值改朝换代,战乱之时,人们也只道那些孩子是被几派势力秘密拐去充军,或者死于流散的战火。他们被谭仲苏掳去练功的事情,还是在谭仲苏受死之时,才道出了真相的。
总之,谭仲苏凭此邪功,意图称霸武林,使得江湖上各路英雄好汉同仇敌忾。家父当时恰值盛年,家兄则风华正茂,刚刚出师。靖阴沈家一呼百应,豪杰们结成同盟,前去讨伐谭仲苏。
那谭仲苏的邪功并非轻易可破,因此,盟士们纵然齐心协力,也还是牺牲了一大批人,才终于将他斩毙。
谭仲苏死后,同盟解散,家父和家兄不久就回了家,带回来的,还有一对母女……”
说到这里,沈寂涯看了看沈青月,喉结吃力地动了动,仿佛接下来的这句话,令他发音都有些困难。
但他毕竟还是说出来了:“这对母女,就是青月和她的母亲。”
既然事先已经知道了沈青月就是谭仲苏的亲女,这句话并不令江沐二人感到奇怪。他俩有礼地点了点头,示意沈寂涯继续说下去。
第60章 冷月映泉
沈寂涯接着说道:“青月那年只得两岁,她的母亲姓岳,名映泉,当真生得如月映泉,风华绝代。谭仲苏当年就是对她一见之下便情动至深,将她占为己有,极尽宠爱。”
沐冰蓝听到这里,毫不意外,不禁望向沈青月,点了点头。只看沈青月的花容月貌,便可以想见她的母亲定然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了。
而江胜雪却转过眼去看着沐冰蓝。沐冰蓝看向沈青月的意味,他自然明白,而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要急于表明心迹,想要沐冰蓝知道:这世间的美丽女子固然万万千千,然而我的心上眼中,却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沈寂涯不去多管听者的反应,只又说道:“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我还不解其意,只道岳映泉是当初被谭仲苏强抢的良家女儿,如今丈夫死了,她无处安身,我父兄才好意将她们母女收留回府。
可是过了几日,家里便开始张罗着给她和家兄拜堂成亲,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俩彼此有情,故而收留她们母女二人的,非我家不可。
虽然家里是要办喜事,我却总觉得家父郁郁不乐,以为他毕竟是守旧的老人,不愿儿子娶一位再嫁寡妇。因为嫂子是再嫁,婚礼安排得非常简单,礼成后的闹洞房等过场也都免了,筵席方毕,家父便客套有礼却不容余地地,请贺客们离去,而后,他将我们全家,包括一对新人,都召至祠堂之内,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说下一番话来。
听了家父的这番话,我们才知道,原来在谭仲苏死前,家兄就已经同当时仍是谭夫人的岳映泉暗生情意。甚至连后来谭仲苏之败给前来讨伐的群雄,也是因为他发现了妻子同家兄的……‘奸…情’,当即心痛呕血,才力不能支;又或者,根本就是他忽觉了无生趣,才慨然自绝的吧。
总之,不管谭仲苏为人如何,家父认为家兄夺人妻室,终究是伤风败俗,不可饶恕;再加上此事虽然助了伐恶群雄的一臂之力,倒终究变成我们这边胜之不武。相比之下,家父倒觉得谭仲苏的脾性与用情,都刚烈可佩,家兄做下这等事来,实在渺若蝼蚁。
所以,家父在兄嫂成亲的当晚便立下重规,令他们二人今生今世,不得生儿育女。若房事中不能避孕,嫂子身怀六甲之后也必须堕胎。家父一生只有我们兄弟二子,他宁愿冒着断子绝孙的风险,也要尽力弥补自己良心上的亏欠。”
故事说到这里,沐冰蓝才终于明白了当初江胜雪告诉她的,靖阴沈家在十六年前出过一件令沈老爷子颇觉蒙羞之事,指的是什么。所以,沈家直到现在,最年轻这一代也只有沈青月这一个继女,并无其他子嗣。
沈寂涯停了下来,默默地托起手中早已凉透的茶盏,送到嘴边去喝了起来。他有些失神,好像刚才那些往事,虽然已经甚是出乎常人所料,却仍然比不上接下来将要讲到的事情那么难以出口。
看见沈寂涯的神情,江沐二人都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讲到的事情,才是全局的关键,都不由得更是屏息静气,连呼吸都觉得似是罪过。
至于沈青月,则面孔紧绷,仿佛要去听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需要她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支撑得下去。
沈寂涯似乎勉力酝酿了很久,最终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放弃,干脆任这些无济于事的努力都流泻而去罢了。他看了看其他三人,目光里忽然流露出一种属于父辈的慈爱,只有最后看到沈青月的时候,这种慈爱之色,忽然换成纯属于男女之间的怜惜。
“我那时只有十七岁,和你们三人此时,几乎一样大。但你们现下都已经在江湖上经过了一番摸爬滚打,比我当年可是懂事得多了。我那时几乎不曾离开过家,很少见到外人,更别说是通常养在深闺的女子,因而那时的我对于男女之事,不甚通晓。嫂子和青月来家之后,我也不知回避,因为青月正是玲珑可爱如同小小瓷娃的时候,又眷恋我这做叔叔的,我便常常到嫂子那里去,带着她玩耍。”
听到这里,沈青月也忍不住转过眼去,两泓情深无底的目光,溶溶如水,一笼过去便漫过了沈寂涯全身。
而且,她竟然情不自禁地开口接道:“我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不认你是叔叔,只肯叫你大哥哥,被爷爷责罚了好几次,才不情不愿地改过口来。”
他们俩这般情深意长,沐冰蓝这小女儿家,一时间艳羡不已。她是沐钦衡的长女,自然并无兄长,而后来在紫渊门中,虽然其他男孩全是她的师兄,却因为鹿子骁的缘故,没几个人敢疼爱她,因而她对于沈寂涯这样亦叔亦兄的角色,便分外渴望。
其实,若仔细想来,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人疼爱过她啊……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圣上衍忱,不正是么?
假若本朝并没有四位王爷同皇室不得通婚的规矩,假若当初衍忱的求婚得到应允,而她也能和那三位王爷的世子一起,留在宫中习读三年,那么她是不是就会有一个幸福得多的童年?即便此后衍忱贵为人君,三宫六院,不能对她用情专一,她是不是也会有一段只属于彼此的美丽回忆?
江胜雪见沐冰蓝有些出神,便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沐冰蓝惊醒过来,看向江胜雪,刚才还有些空空失落的心,一下子就鼓鼓地饱胀了。
其实,她并不需要那样一个童年,那样一段回忆,对不对?
她便对江胜雪微微笑了一下,重新凝摄心神,再听沈寂涯说了下去。
“我待青月好,嫂子也待我极好,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情不过如此简单而已。自古长嫂为母,嫂子每日都亲手给我做点心,还缝了四季的衫袍给我,我也都坦然受下。嫂子心灵手巧,这些衣衫食物,都做得十分精致,我羡慕兄长有福,竟有几次不知天高地厚,在嫂子问起我将来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时,不假思索便答道,愿得一介如嫂子一般的贤妻。”
到了这个地步,江沐二人已经大致明白将要发生怎样的事情了。江胜雪轻轻叹了口气,沐冰蓝则一点一点地白了脸色,动弹不得。
而沈寂涯的神色当中,已经渐渐充盈了懊悔与自责:“如此这般过了将近一年,江湖上三载一届的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了。每一届武林大会上,除了商议江湖大事之外,还会有比武擂台,选出当时最为出色的青年才俊。”
他看了看江胜雪,脸上露出赞赏钦佩的神色来:“江贤弟的名号,就是在武林大会之上打下来的。”
这句话当然是解释给沐冰蓝听。沐冰蓝轻轻点了点头,江胜雪以为她也会投过真心激赏的目光来,因而在对沈寂涯作出愧不敢当的神色之余,早早便转过来等候沐冰蓝,却不知为何,他期待当中的眸光流转并没有到来,只见她的眉眼之间,似有回避之意。
江胜雪大失所望,又大惑不解,有些着起急来,却奈何不过他们俩还不是情侣,这样的疑问总是不便出口的,况且还当着别人的面,又是正在听沈家的故事,更是不能打断。
他只好暂且放下心事,再听沈寂涯说道:“家父对我寄望甚高,希望我在那一届武林大会之上能够有所建树,于是那一阵子里,我潜心习武,不再每日都往嫂子房内跑了。嫂子遣来下人,趁着送衣物点心之便,也明敲暗点地请过我几次,我虽觉奇怪,却也仍未放在心上,只道嫂子待人热情,便好言解释,一一回绝了。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月,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我已经开始打点行装,只待三日后便要出行了。不料那天晚上,嫂子突然来到我房内,一进门便泪落如雨。”
江胜雪忽然听见一阵咯咯的骨节被掰动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看见沐冰蓝紧握双拳,力道大得使青白的指骨都一枚一枚突了出来,看起来又激动又紧张,竟好似……竟好似那故事中乱了伦常的女子,是她自己一般!
他又是疑惑又是心疼,再也顾不得别的,出声问道:“止宁,你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沐冰蓝被这一声询问惊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摇了摇头。她仍是不敢去看江胜雪,可是这一下,沈寂涯和沈青月也都被惊动了,对她注意起来。沈寂涯更放下了话头,一双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对世事人伦洞若观火的目光,清清朗朗照了过来。
她只好扯出一丝笑痕,掩饰地说道:“我无妨,请沈大侠继续。”
沈寂涯若有所思地再看了看她,终于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其他,而是再把故事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