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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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屋门时时刻刻须得关牢本是常理。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为了自己心里这番近乎于空穴来风的多虑暗自苦笑了一下:怎的如此心虚?
江行云正背对着她,负手站在厅堂前的回廊上,仿佛正对漫天飞雪看得出神。
苏芷凝在屋内坐得久了,乍一走出来,不由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呆了一呆。
清早从自己屋里过来的时候,天空里飘着的还是雪粒,虽连绵不断,却是若有若无,不料只这半个早晨的工夫,就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厚厚地堆起了一层积雪,屋檐下的冰凌倒刺丛生。
“大哥?”她站在江行云斜后方,提醒地招呼了一声。
江行云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淌开一片隐忍的思念与透亮的苦痛,令人蓦然之间不忍卒睹。
苏芷凝被这目光一照,连忙不自在地略微偏转开视线,以免同他直对,却又因为做得不着痕迹,而免去了江行云的尴尬。
她稍微等了等,才听见江行云开口说道:“去年今日,蓝儿就是坐在你方才的那把椅子上,也是在剪窗花,只不过坐在她旁边的,是我的妻弟岚瑄。刚才忽然开门,眼花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呢……”
苏芷凝大为触动地转回来看着他。江行云忆妻成狂,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亲耳听他如此表白,还是让苏芷凝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而对他后面那句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红。他自承把她误看作自己的妻子,换成哪个女子,都免不了要大感羞涩的。
江行云并不需要她回答那句话,他找她出来,其实是另有所托。
只听他又说道:“弟妹,我想请你占卜一下,蓝儿今时今日正在做些什么。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会不会孤孤单单想家想得紧……”
说到这里,江行云已经语不成声。巨大的酸楚如同惊涛骇浪滔天而来,蚀穿了他的肺腑,他口中要说的话,便也千疮百孔地泻落了一地,无法聚拢。
苏芷凝不忍看他迅速发红的眼圈,赶忙点头应道:“芷凝这就算来。大哥,大嫂的生辰八字是?”
江行云把沐冰蓝的生辰八字念了一遍,字字稔熟,想来早就烂记在心,这大半年里,随时准备着拿出来,请任何帮得上忙的人替他查找沐冰蓝的下落。
苏芷凝合眼祝祷,口中念念有词,半晌方息。她启目微笑,笑容里满是安慰:“大哥请放心,大嫂此时一切安好。她手上殷实富足,想来身边所带的细软都还够,再加上本领不凡,谋生求富皆不在话下。”
见江行云一脸关切听得仔细,苏芷凝只好再加上一句:“大哥也不消担心大嫂孤苦无依,她生性豪爽,这半年来交朋结友,虽然不近家人,却也热闹喜乐,自得其福。”
江行云的脸上露出欣慰释然夹杂着失落哀伤的神情来。他喃喃出口,语气里辨不出究竟是在发问,还是只是自语:“如此便甚好……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知她要怎样才肯回来?”
苏芷凝愕了一愕。这两个问题,事实上是江行云最关心的,也是他当初去她的蕙芷轩守候多日求问的心事。她当时避而不答,此时自然也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她只好歉然地说道:“这个……恕芷凝无能,这就不是芷凝能算得出来的了。”
顿了顿,她狠一狠心,终于又说了一句:“芷凝本领卑微,只能测知近期内的一些事情,若一件事远在遥遥无期之外,芷凝便无从着力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江行云的身体猛地晃了一晃。但他还是站住了。
他的脸上如同着了一记迎面猛泼的冰水,伤痛化作火辣辣的红,畸曲地迅速铺泛开来,而在延展的过程中,又一点点变作青灰的绝望。
他立即转过脸去,不让苏芷凝再看见他的脸。
那句话,他听懂了。
也就是说,沐冰蓝的归期,是远在遥遥无期之外了。
苏芷凝抱歉而怜悯地站在那里,几乎连他的背影也不敢再看。就在她拿不准主意到底该不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瞟见江行云颓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抽身走开。
他不过是一个并不多么魁伟的文弱书生,一旦离开,却还是让苏芷凝觉得世界好像一下子空了一大块,眼前豁然洞开,萧冷的雪光忽的一下扑了过来,惹得她也不知是惊还是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放眼望去,只见漫空里飘飘扬扬的雪片,像白色的鞭炮纸屑,沉默地喜庆着,新年正一片一片无边无际地,从天而降。
第131章 紫渊祸起
过了大年三十,主妇们就一截一截地闲了下来。先是家务一下子少了许多,再就是探亲访友的拜年也一日一日地不再那么紧锣密鼓。
江启源夫妇心善懂礼,念及亲家母苏蕙珏是独自寡居,除了这个独养女儿,再无亲人,一早就邀请她来家里住,至少把年过完。
但苏蕙珏始终坚辞,令江启源夫妇更为诧异的是,苏芷凝对此似乎也并不十分上心。
江启源夫妇对此不好直接说什么,便让江胜雪去问。
苏芷凝淡淡笑道:“胜雪,你忘了?蕙芷轩那边不能无人看守,否则一旦紫渊门攻来,虽然伤不到皇上,却难免惊动了左邻右舍,届时难免就是一场纷乱。”
江胜雪这才想了起来,敲敲脑袋,自嘲道:“你瞧我这记性!得亏皇上不在,若是叫皇上听见了,我这御前骁卫统领的顶戴怕是再也不保。
之前父亲母亲说起来,我还懵里懵懂的跟他们想一块儿去了,寻思着难道娘那边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物事,想着让你劝她一并带过来也是不妨事的。”
一听见这句“难道娘那边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物事”,苏芷凝几不可察地微微震颤了一下,便又迅速恢复如常。
但她还是有些余悸,便掩饰地站起来走到窗前,将耳朵贴在窗缝上仔细听了听。
隆冬腊月,风雪总是太大,尖啸的声音弥天幻地。
江胜雪知道,苏芷凝总是有些担心,万一阴绝草突然响起来而他们没听到,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绝无疏漏,苏芷凝在年上也尽量都在自己屋里呆着,好在她本来就身体不太好,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来访的亲戚朋友也不以为忤。
在她不得不离开卧房的时候,也必会安排至少两个下人守在左近,时时留意,但凡有任何可疑的草动,都要尽速报与她知道。
苏蕙珏那边也一早就说好,保险起见,这边虽然有阴绝草,那边但凡出现什么状况,她也会立即差人来叫苏芷凝,而苏芷凝也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地,着下人过蕙芷轩那边去看过,回来报平安。
种种安排,当已万无一失。
从她种上阴绝草起,整整二十天里都没什么动静。
苏芷凝并非谙尽天机,许多事情她是算不出来的,否则,只要掐指算出紫渊门起事的时日,一切便可简单许多。
但她这些天好像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不是一种预感,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迫近,事到临头的感觉一日紧过一日地压得她呼吸不畅胸闷气短。
她也辨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因为她毕竟搬离了蕙芷轩,将苏蕙珏一个人留在那里,总不如以前彼此有个照应。
再加上江府离蕙芷轩不近,她实在担心事发之时不能及时赶到。
若换成寻常鬼物,她倒也不用想这么多。春节期间阳气大盛,小妖小鬼都不敢露头,就连平常百姓都知道,至少在这些日子里,尽可以睡上一阵安稳觉。
可紫渊门驯伺的冥罗玄煞和幽泉尸魔,连人间阳炎最旺的天龙紫气都不怕,又怎会将这春节的喜气看在眼里?
苏芷凝的预感这一次并没有错,就在正月十三这日半夜子时正,窗外的阴绝草突然刷刷拉拉发出一阵响声来,恍若是小动物遇见了什么可怖的猛兽,饶是已然躲在了草丛之中,也犹自吓得体若筛糠!
这些个晚上,苏芷凝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她就料到倘若事发,便一定是在午夜子时!
阳气是可加和的。阳气最重的情况,当然是在大年初一的午时、天龙紫气的中心,在此之后及之外,阳气便如同从一个圆心向周围辐射般地逐渐减弱。
冥罗玄煞和幽泉尸魔固然可在这样的阳气当中撑过一场恶斗,却难免内耗太重,阳气越盛,它们能支撑的时间也就越短。
所以,按照常理推测,紫渊门起事,应该是过了春节之后,最好是等到清明时分,阴气重聚,再前来发难。
但这样的发难,也就少了一个出奇制胜的效果。苏芷凝反推过去,便觉得他们还是会选春节期间。
不过毕竟还是有保存实力的需要,他们已经妥协了一步,就未必还会把午夜子时这个阳气最弱的时刻也牺牲掉。
而越靠近正月十五春节收尾,也就越接近新年阳气的最低谷,正月十三这一日,选得颇有道理。
因为忧心忡忡,苏芷凝每晚不到丑时,睡眠都极轻极浅。她的一片苦心毕竟没有白费,这夜子时更鼓刚刚敲过,窗外的阴绝草就抖抖索索地低唤起来。
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同时伸手猛摇一旁的丈夫:“胜雪,蕙芷轩!”
江胜雪是习武之人,熟睡中也十分警醒。他只比苏芷凝迟了一瞬,就也听见了窗外草叶的异响,故而苏芷凝才一碰到他,他就也坐直起来。
夫妇俩一边急声唤醒下人起来点灯,一边摸黑披上外套,待下人们慌慌张张揉着睡眼把灯掌起来,他们已经系好了衣带,顾不上回答下人关于还有什么吩咐的问题,江胜雪一把背起苏芷凝穿门而出,沉沉夜色之中,只见他腾跃了两下,就消失了踪影。
此时什么车马也比不上江胜雪这江湖第一白衣侠兼武状元的轻功,何况他施展开了最强的功夫,片刻之间就已能遥遥望见蕙芷轩飞翘的檐角了。寒冬夜半的朔风如同千万把宽幅的刀片拍掀而来,两个人不及束牢的长发在空气里发散飞舞,苏芷凝更觉得连眼皮也被扇得扑扑啦啦难以睁开。
她强忍着一开口就被满嘴冷风径掼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