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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恩怨情天-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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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中,一缕轻烟自临握城墙上倏地飘起,快逾闪电地向城外西南方疾射而去,刹那间消失在夜空中。

蓦地,雷鞭闪挥,霹雳连鸣,天地震撼,苍穹色变。

紧接着,银珠倾倒,暴雨如注,洼地水满,平地成渠。

临潼城头,数片血迹斑斑的布条,几段残缺不齐的碎铁,一只紧握长剑的断臂,暴淋在风雨中。

雨水,鲜血汇成了一条条小渠,顺地势向城下流去……

暴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须臾已是风住雨歇,云散月出,一抹清辉又照大地。

正在此时,由城外远方飘来一条小丐人影,风驰电掣般向临潼城奔来。

由这人飘逸身法有惊人速度看来,一定是位身怀罕绝武学的一流高手。

小巧人影转瞬已至城下,未见作势,已身形拔起,飘上数丈高城墙。

身形敛处,现出一位一身黑色油质劲装,黑帕包头的绝代佳丽。

这位风华绝代,秀丽出尘的姑娘,赫然竟是与仲孙双成结伴而来,又走失了的路雁。

她在这骤雨初歇的当儿来到这甫经凶杀的地方何干?

路雁飘上城头,人目这幕凄凉景象,一愕之后,连跺莲足,狠声说道:“我来迟了一步,这场误会势必因而更深,我若不出面作证,杀伐将永无停日,但是我只可证明其中之一,另一件我怎好出面呢?唉!刚才我为什么要……真是该死……”

默然片刻,她又一声幽怨欲绝的长叹,哺哺自语说道:“想不到我竟将‘柳含烟’误听为‘柳寒’,一字之差,苦人如此,如今我与仲孙姐姐同时爱上一人,听仲孙姐姐说跟他私下已订有白首之盟,这却叫我怎么才好……依仲孙姐姐性情来说对我倒是容得,但不知另一位姑娘的性情如何啦!唉!剪不断,理还乱,是‘情’愁。他既有二位绝色姑娘相伴,我又何必厚颜自苦?但是‘爱’并不是罪啊!我不是超人,我做不到牺牲一己而成全他人……唉!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不得已,只好青灯古佛了此终生了……”

自语至此,简直就是泣不成声,朝月泣泪低诉,声如春山啼鹃,感人肺腑,闻者泪下。

她缓缓抬起螓首,如银清辉洒落在她花容惨淡的娇靥上,越显清丽绝尘,楚楚动人。

一双清澈的秋水妙目,如今已蒙上一层迷茫薄雾。

倏地,妙目一阖,长长睫毛微一颤动,两颗晶莹珠泪,无声地顺腮滑落襟上。

又是一声哀怨的长叹,娇躯一拧,人已破空飞去。

柳含烟一路漫无目的地一阵狂奔之后,脑中百念,胸中难以形容的心情,已逐渐平静下来。

心绪既平,步履之间已不似先前那样急遽,缓下身形,飘然前进。

他一面行云流水般向前飘进,一面放眼打量四周。

此处,地处临潼城十里以外,是一片颇为空旷的荒郊,蒙蒙夜色中,穷尽目光,未能觅得一户人家,半点灯火。

他不由周峰深蹩,暗自忖道:“此处数十里内荒无人烟,看来要想将这身衣衫换洗,恐怕是不可能了。自己这一身如鬼模样,在如此夤夜,这般荒郊独自行走,胆小的人无意间碰上,怕不要吓得半死,若是让好事的武林朋友看见,怕不又生误会,惹上麻烦……

思忖未了,人目数十丈前方,一片清泓小潭在月光下夜风里,微波荡漾,粼粼发光。

心中一喜,身随意动,闪电般向那泓小潭扑去。

近前一看,心中更是喜不自胜,这泓小潭,潭水不深,但却碧波涟漪,清可见底。

忙不迭地蹲下身形,放下长剑,就要双手掬水,梳洗一番。

倏地,由水中倒映出一个长发披散.血迹满布的蜡黄可怖的脸孔。

他一怔之后,摇头一声苦笑,伸手将那具人皮面具摘下,露出那张冠玉般俊面,先将人皮面具在潭水中涤净,然后再洗净雪白儒衫上的血迹。

适才一阵骤雨已将他浑身淋得湿透,再加水洗更是触手皆水。

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脱下儒衫拧干后又复穿上。

就破损的儒袖上,扯下一条布条,将满头散发束好,然后又将身子蹲下,准备洗个脸再将人皮面具罩上。

就在他掬水将洗之际,蓦地,身后一丝异响传人耳中,心中一惊,顾不得再洗脸,忙将人皮面具罩上,倏地起身回顾。

月光下,一个英俊挺拔,雪白儒服的年轻书生在一丈外,满面堆笑地注视自己。

赫然竟是在华山听松谷内败在他松枝下的一代魔头六神通唯一爱徒,风流郎君蓝九卿。

柳含烟心内一阵厌恶,双眉一挑,方要出言喝问。

蓝九卿已自一声轻笑,抢先拱手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宇内小甚,想不到在此时此地会碰上柳兄!”

柳含烟一见人家不计前嫌,以礼而来,自己当然更不便失礼,也一拱手强笑说道:“幸会,幸会!蓝兄别来无恙?令师六位前辈可安好?”

蓝九卿一面缓步走前,一面笑道:“托福,托福,六位家师现在阴山纳福清修,小弟粗体尚称康健……”

走至近前,突然讶声说道:“柳兄为何这般模样,莫非……”

话声至此,似觉有所不便,倏然住口。

柳含烟倏然心中一动,疑窦顿生,不答反问地道:“小弟面罩人皮面具,又是如此夤夜,这等地方,蓝兄怎地一眼便已认出小弟就是柳含烟?”

蓝九卿脸色一变,随即展颜笑道:“小弟自昔日无知,蒙柳见教训后,回山们心自问,深感惭愧万分,自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柳兄音容,绝世风标,潇洒气度更是深镌小弟脑中,此次下山即为寻访柳兄而来,此时此地,虽然夤夜,目睹柳兄身影,兴奋之余,情不自禁,自然脱口呼出,是故纵是柳兄脸罩面具,小弟仍能一眼认出!”

说罢,状颇得意地又是一阵轻笑。

柳含烟静静听完蓝九卿一番状颇诚恳的话后,也未暇深思,便暗暗自责道:惭愧!想不到这蓝九卿竟能不计前嫌地曲意和自已结交,似这等超人胸襟。宽宏气度实非一般自命不凡之辈所能及,自己倒应好好结交结交!

一念及此,也不便再提往事,遂自岔开话头苦笑着将自己一番遭遇,对蓝九卿略述一遍。

蓝九卿静听之间,脸色数变,最后颇为愤慨地挑眉说道:“小弟下山之后也曾听得此事,当时小弟即深信正气凛然,彬彬君子若柳兄者,必不会作出此事,必是有人嫁祸江东,小弟愤慨之余,遂也自暗中查访,无奈一连多日未获丝毫蛛丝马迹,想不到这班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东西竟也如此不明是非,不辨善恶,真是可恶之极。柳兄放心,下次若再碰上这批东西,小弟不才,愿助柳兄将他们一个个尽诛掌下!”

诚恳,义愤溢于言表,看来颇为感人。

他话市说完,柳含烟便自摇手忙道:“不可,不可!蓝兄盛意,小弟心领啦!”

蓝九卿见状甚为讶异地诧声问道:“柳兄,这却是为何,难道……”

柳含烟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摇头苦笑道:“蓝兄请想,小弟已经一误,岂能再误,小弟欲澄清误会,化解纠纷,更不能再使双方误会越来越深,心急血仇,此乃人之常情,小弟……”

话未说完,蓝九卿肃容接道:一柳兄怫家心肠,处处饶人,端的令人敬佩!”

微微一顿,又摇头冷笑说道:“不过,依小弟愚见,这批人连顽石都不如,恐怕不是柳兄委屈忍让,悲天悯人的超人胸襟所能渡化得了的!”

柳含烟闻言庄容说道:“蓝兄不可如此说,小弟一生为人,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心安理得,余事一概不求!”

蓝九卿面色一变即敛,强笑说道:“柳兄君子正人,顶天立地小弟自愧不如,但……设若这批东西今后一如今夕,对柳兄一味苦苦相逼,柳兄又将如何?”

柳含烟将蓝九卿窘迫神色看在眼勾,犹以为自己出言过于孟浪,心中不由一阵歉然,忙陪笑说道:“小弟心烦缕乱,出言无状,尚请蓝兄原谅无心之罪。”

一顿,喟然一叹,又遭;“设若真的今后如今夕,小弟也少不得与他们周旋一番了!”

蓝九卿面上掠过一丝难为人见的喜容,扬声说道:“事能忍者便须忍,欲忍不能便得战。小弟一向主张如此,不想却与柳兄心意不谋而合,柳兄但请放心,今后激于义愤,小弟誓与柳兄共同进退!”

柳含烟方待婉言拒绝,吃他一句“激于义愤”说得却不便坚拒,只得喟然说道:“蓝见不记前嫌,以德报怨,柳含烟毋任感激,不过,蓝兄也得答应小弟,除非万不得已,小弟一人无法力敌时,万请蓝兄暂勿插手,否则……”

蓝九卿似甚谙柳含烟性情,说一不二,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自喜沾沾地点头连道:“答应,答应,小弟绝对遵命,不过柳兄也得允许小弟一个请求,就是除恶务尽,这批东西留之无用,设若小弟获得插手机会,必以重法应敌,柳兄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柳含烟听得心中一震,暗自忖道:此人怎地如此嗜杀?看来日后必难得善……人家一番助我好意,我怎能这样诅咒人家,自己也已经答应他俟机出手,又不便再食言,这如何是好?……对!届时我尽量使他没有机会出手便了!

一念及此,仍自庄容说道:“原则上小弟并无异议,不过但求蓝见出手应敌之间,多念上天好生之德,予人一丝余地才好!”

蓝九卿目中异采一现即隐,一笑点头认可。

柳含烟一见蓝九卿认可,暗下颇为宽心,遂自改变话题,一笑问道:“蓝兄如此夤夜,路经此地,不知意欲何往?”

蓝九卿怔了一怔之后,颇显尴尬地说道:“小弟适才睹一黑衣蒙面人,在离此不远处掠过,一时好奇,欲赶往一看——”

柳含烟心中一阵狂跳,忙不迭地问道:“蓝兄见那黑衣人往何处掠去?”

蓝九卿状颇不解地信手向左侧远方一批,诧声问道:“小弟适才见那黑衣蒙面人已往彼处而去,柳兄问此作甚?”

柳含烟双眉挑处,急不及待地一拉蓝九卿道:兹事体大,小弟一时无法与蓝兄细述,我们边走边谈,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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