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无忧-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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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伯性情与众不同,教我练习目力的方式也与众不同。有次他带我去一个集市,指定二十个人,要我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从他们身上剪一块布下来。我只当他要考校我轻功,心道这也不算什么,不一会儿剪了回来。师伯却说,你把每块布再放回各人身上,放错一个,罚你一顿不准吃饭。那年我十二岁,听了这话,真是撞墙的心都有……”
话音未落,赵清商已经笑出声来:“这位前辈可真是太绝了,那你饿了几顿?”说罢忍不住又笑。
易兰台笑道:“两顿。从那之后,哪怕看到一个寻常江湖人我也要看个仔细,这全是当年饿出来的毛病。”他又道,“还有一次,师伯把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墙上凿了一个小孔,隔壁放了满满一房间的蜡烛,言道一个时辰内必须将所有蜡烛打灭,余下一根……”
赵清商接道:“便饿一顿饭!”
易兰台道:“正是。那次师伯给我的武器也很妙,乃是绣花针。”
赵清商又笑起来。易兰台有意又选了几件少年时的趣事娓娓讲来,他声音温润,语气安详,隔著一扇木门,两地月光,赵清商起初有些焦躁的心情,终是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抱膝而坐,眼望著窗格子透过来的月亮,和易兰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终于两个人都住了口,再度恢复为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静默。
赵清商一时不舍得上床,依旧抱著被子倚门而坐。过了不知有多久,门外悄无声息,她靠著门,盖著被子不知不觉地睡熟过去。
随后七日,二人一直留在深沉雪中,赵清商体内的寸灰之力被驱除大半。赵清商平素使用的内功乃是另外一种心法,因此在山洞中反噬到易兰台体内的内力必须驱除。这次却不同,寸灰与枫叶冷本是同源,因此寸灰入体,反有不少能为易兰台所用。为数虽不多,却也不无小补。
练功之余,两人时常绕湖闲走,摘几支莲蓬,看一番莲花以为乐,一日三餐均由易兰台打理,虽然只是鱼虾莲藕,却也被他变出不少花样。反是那传说中的宝藏,谁也没想过是不是要到深沉雪中翻上一翻。
第七日里,二人练功完毕,慢慢走回小屋,赵清商眼望湖水莲花,依依不舍:“要不是还要回无忧门,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易兰台微微笑了,江湖多风雨,朝中尽风波,倒是这个小小的所在,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便道:“赵姑娘若喜欢,日后我再陪你前来。”
赵清商正要伸手推门,听得此言,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是真……”一语未了,面色忽然一变,两步挡到了易兰台身前。
透过半开房门,见得里面坐著一个人,行商打扮,面目寻常,身前的桌上横放著一柄黑黝黝的大剑,剑柄处雕了一头刀法古朴的狮子。
房门未开之时,这人隐藏得极好。待到易赵二人现身,方觉一股沉重之极的杀气瞬间弥漫四方,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江湖高手身有杀气本属寻常,但此人能将杀气收放自如,却实是难得之极了。
易兰台上前一步,轻轻一推把赵清商推到身后,语气平缓:“燕岭三卫大头领燕狡先生竟然亲身至此,在下不胜荣幸。”
燕狡闻言,也不由微微一惊。
他原名燕皎,因生性机巧,在戎族武士中方得了个“燕狡”的名字。任燕岭三卫大头领以来,身份一直隐秘,不为人知。然而这次来到北疆,怎么先后竟被两个人识破?
他却不知,他之身份在江湖上虽然隐秘,在朝中却并非新闻。以江澄之能,早就将戎族一干重要人物调查分明。易兰台官职虽不高,却有过兰台御史这个好身份,因此一早也见过燕狡的画像。然而燕狡虽被认出,识破他的人在兵器谱上却是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倒也不枉了。
此刻他虽小有惊讶,但立即回神,赞道:“好眼力,难怪连追风刃也捉不住你。房内不便,不如我们出去说话?”
易兰台平静道:“好。”侧身让出空间,却仍将赵清商挡在身后。
燕狡拱一拱手,从桌上抄起那把重剑,扛在肩上,向外便走。
他左手拿剑,右手负在身后,将至门口,忽地将身一转,一道剑光迅雷不及掩耳从背后刺出,竟是向易兰台身后的赵清商刺去!
空间狭小,重剑腾挪不易,就连易兰台起先也只提防他空著的右手,不料他竟以背剑袭人,机巧至此,果然不负燕狡之名。
易兰台此刻不及拔剑,危急之下未曾多想,一掌向那道剑光劈去。此刻他体内虽有少许内力,但较之燕狡,自然是大为不如,这一掌虽然将剑击偏少许,却未损根本,那柄重剑终是架到了赵清商的颈上。
易兰台后退一步,脸色骤变。
燕狡带著赵清商,慢慢地走了出来,笑道:“你眼力招式都很不差,可惜内力差得太多。”又道,“这女子对你而言,好似十分重要,不如把那样东西交出来,我便放了她如何?”
时至今日,易兰台才知原来戎族人追杀自己是为了一样东西,然而他又怎知对方要的是什么?他尚未开口,却听赵清商道:“那样物事原本在房中,后来被我们丢到了湖里,你若想要,便去捞好了!”她心道这里白莲千亩,我看你捞到什么时候。
燕狡哪会上她当,一指易兰台:“既如此,你便把它捞上来。”
易兰台思索片刻,道:“好。”一整长衫,从从容容地向湖畔一侧走去。燕狡剑锋不离赵清商咽喉,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路,易兰台停下脚步,此处空白一片水面迥异他处。岸边有一条石舫,半截已经沉入水中。
燕狡狐疑道:“是这里?”易兰台点一点头:“我将它藏在此处,便是为了日后捞取,也有个标记。”说著将长衫下摆束起,慢慢走上石舫。
燕狡起先以为所谓掷入湖中之类不过是使诈,但眼下看易兰台言行,似乎也并非作伪,好在赵清商在自己手中,倒也不怕他翻上天去。
赵清商心中也在诧异,她自然知道自己方才不过是胡言乱语,但她对易兰台十分信任,也便静观其变。
易兰台一步步走上石舫,年深日久,那石舫上遍布青苔,潮湿滑溜。燕狡忽然想到一事,大叫一声:“不对,你给我下来!”
若是当日易兰台真是在此处掷下那物事,石舫上的青苔怎会全无痕迹?他话音未落,易兰台忽然闪电般探手,用力一扳石舫上的石桨。
一阵令人齿酸的声音吱吱响起,石舫外侧一排桨孔一同开启,铺天盖地的箭矢雨点一般向燕狡激射而来!
故老相传:深沉雪内地势凶险,机关无数。
这一句话,忽然在燕狡脑中打了个转儿。
他虽一早听过传言,然而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任何埋伏,暗想这不过是以讹传讹,便放松了警惕。不料这石舫上,竟然有这般险恶机关。
危急时,他也顾不得赵清商,雷霆怒剑在空中划个圆弧,雷鸣之声响彻长空。只见半空中火花连绵不绝,那一干箭雨已被一并击飞。
就在燕狡击打箭矢时,一道青影抢入其中,身形优美如风行水上,拉住赵清商向外便走,身形几个转折,已然离开了雷霆怒剑笼罩范围。
这人正是易兰台,燕狡也不及拦他。却见他身上虽中箭矢,却无伤痕。燕狡心下诧异,暗道莫非此人竟然练成了金刚护体一类奇妙功夫?
正想到这里,他眼角余光一扫地面,险些骂出声来。
那些箭矢倒是箭矢,可都是去了箭头的箭矢!
易兰台伸手解开赵清商身上穴道,平淡道:“建造深沉雪的前辈是位风雅之士,纵有机关,又怎会大煞风景地当真伤人?”随即以左手拔出腰间的摇空绿,“何必以他人要挟,不若一战!”
燕狡起初暴怒,闻得这句郑重挑战之言,手背上一寸寸怒起的青筋却终是平复。他哈哈一笑,戎族武士与生俱来的武魂在他体内占了上风:“也罢,我何必学你们汉人耍什么机巧,不如在剑上决个胜负!”
燕狡已见过易兰台的掌法轻功,知他招式虽好,内力却差,心中已有主张。只见他手中重剑全无机巧,结结实实一剑便从头顶直劈而下!
以易兰台目前情形来看,这确是战胜他的最好方式。这一剑夹含雷霆之力,未至眼前,一阵逼人热力已灼烧得易兰台额前发丝卷曲起来。抵挡招架是全无可能,若说躲避,这一剑之力已笼罩他周身,唯一的办法只有向后疾退——然而后面偏偏便是湖水!
赵清商看得心头大骇,谁知易兰台也不破,也不解,连逼近眼前的灼热剑锋一并不理,摇空绿摇曳一江春水,直向燕狡心脏刺去。
这一招实在有几分两败俱伤的意味,若换成当年的燕九霄,那真是你要刺便刺,要我后退一步决无可能。但燕狡与其父个性并不相同,他任大头领多年,思维缜密,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人莫非还有后手?随即便想到尚需留易兰台活口,接连又想自己并无必要与他拼命。几个念头电转,雷霆怒剑未及易兰台身上已然回撤,一剑向摇空绿剑刃上格去。
双剑未曾相碰,易兰台反手向上一抹,剑锋沿著燕狡五指直削上去,这一式变招奇快,流畅无比。从两者距离来看,只怕只有寸灰那般的剑法方能抵御。雷霆剑法本来利于远攻,燕狡索性向后连退三步,又一剑声势赫赫,拦腰向易兰台斩去。
易兰台剑锋斜挑,自雷霆死角处一剑反攻。
石舫畔水声不绝,易兰台一剑剑和著水流声响,连环不绝击出二十余剑。赵清商直看得眼睛眨也不眨,心中早将“天子剑”三字翻来覆去不知念了多少遍,暗想果然只有他,方当得上这三个字!
燕狡一时奈何他不得,却也不担心。他早已看出易兰台内力不济,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果然又过三剑,易兰台内力已竭,摇空绿剑势远不如先前流畅。燕狡便在此时一剑横出,内力至处,易兰台难以抵挡,摇空绿脱手而出,幸而被他右手截住。
先前燕狡一直见他使左手剑,此刻摇空绿已转到了易兰台右手,更不惧他。燕狡冷笑一声,一剑斩向易兰台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