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觞-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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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晨一怔,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而景丹屏的手那样有力地攥着。她缓缓抬头与他对视,从他的眼中,她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已然无复多言。
“你们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郎情妾意也要挑个好时候吧?”雷鼓挤眉弄眼调笑道。
景丹屏,霜晨立刻松开手,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陶埙忽然灵光一闪,低声冲同伴道:“与其白白耗费力气,不如出奇制胜。箜篌,这里你身手最好,一会儿我们几个尽力拖住叶浅斟,你趁机离开去刺杀镇帝,这样就可以尽早结束任务回相府复命了。”
笙簧大喜,“这个主意好!箜篌,就摆脱你了!”
景丹屏望着同伴们殷重的目光,毅然点头。
“小心。”霜晨目色如水,叮嘱。
点头深深望了她最后一眼,景丹屏紧紧扣住手中的箜篌,在众人的掩护下突围而出,自叶浅斟强劲的剑气里向镇帝寝宫大门飞跃而去。
八音缺一,声色陡然减弱了几倍,力道再不复从前,几招便被叶浅斟的剑气封锁住。
然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并未打消七人的决心,无论多么艰难都始终不肯放弃拖延叶浅斟的去路,给景丹屏争取行动的时间。
叶浅斟却并不打算伤他们性命,苦于无法脱身之时,身边白影一闪,轻盈的身形带着一缕幽幽的茉莉香,翩然落地。
“太乐……禧。”叶浅斟叫出了她的名字。遥想起最初落入太常府,就是拜这个女子所赐,叶浅斟不禁微微一笑。
望着叶浅斟清俊的笑容,太乐禧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即便闪躲了目光掩饰着心中的波澜,温声道:“叶馆主,这里就交给我吧。”
“你?”叶浅斟并非怀疑她的实力,只是奇怪她为何会来帮自己的忙。
太乐禧看出了他的疑虑,素雅的脸庞漫上淡淡的笑意,“有些事情是义不容辞去做的,就像叶馆主保护镇帝一样。”
叶浅斟不禁凝眸而视,太乐禧却羞涩地别开了目光,伸手轻轻从叶浅斟手中的竹枝上摘下一片竹叶,柔声,“馆主再不走,镇帝可就危险了。”
“那就多谢姑娘了。”叶浅斟不再迟疑,一转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七音不由得追上几步,却被太乐禧唇间竹叶吹出的强大声场拦住了去路。
……
破门而入,景丹屏在偌大的寝宫搜索镇帝的下落,围上来的护卫一个个倒在箜篌音符之下,前方便是最后一个房间。
“景丹屏!”
脚步被身后的声音喝住,修长的手指已然按到琴弦上,他缓缓转身。
叶浅斟眸中带着怒意,“钧天相国如此残害于你,你居然还要为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我看不起你!”
景丹屏冷笑一声,“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但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想活下去。”
“但你不应该利用她!”叶浅斟话题陡然一转,眉目清冷。
景丹屏明白,他指的人是竺花陌,想到她,一切的动作都瞬间僵住。
“也许她可以理解你为了求生而杀人,但她不能理解你利用她又弃她而去。”叶浅斟字字紧逼。
“我利用她是我的错,但绝不能让她再跟着我,相府不适合她……”景丹屏咬牙道,“你不了解,她在相府每时每刻都在受煎熬。我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你出现了,这个世上她已没有亲人,只有你能救她!”
叶浅斟不禁起疑,“为什么这么说?她到底有什么痛苦?”
景丹屏沉默良久缓缓摇头,“我不能说,如果她想说,她会自己告诉你。”
叶浅斟目光一闪,沉下声音,“可惜,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你说什么?”听他语气不对,景丹屏慌忙道,“她怎么了?”
叶浅斟袍袖一荡,一封信落在手中,递给景丹屏,“她不辞而别,只留下这个。”
信封上的字写着“夫君丹屏亲启”,景丹屏认得那正是竺花陌的字迹。
手有些不听使唤地颤动起来,他拆开信一行行看下去,忽而目光停顿,抬眼看向叶浅斟,脱口惊呼,“她说她身无可恋,要离开这个世界!”
叶浅斟却未动声色,只细细观察对方的表情。
“不可以!我们快去阻止她!”眼中闪烁着张皇的光,景丹屏已完全忘记了此行的任务,转身便朝门外冲去。
……
“哇呀呀!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啊,我的耳朵快震聋啦!”雷鼓大呼要命。
声波自唇间一环环扩散开去,毫无间断,力图一鼓作气逼退敌人,太乐禧凝神吹奏。
连精通音律的七人都想不到世间居然有如此强悍的音响,纷纷捂住耳朵屏息支撑,苦等突破的机会,竟无一丝还手的余地。
声浪震颤了整个院落,地面上的沙石“噼里啪啦”跳动起来,宛如热锅上翻炒的豆子。
蓦地,空中传来诡异的笛声,辽远魅惑。太乐禧心神一凛,抬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光明城”中最高的建筑藏经楼上,钧天相国手持长笛,居然双脚凌空,悬浮于楼顶!
柔顺的白发,湖青色的长袍,在周身散发的气场中缓缓浮动,相国双眸深不见底,不动声色地吹奏笛曲。
“嘎——嘎——”
撕心裂肺的鸣叫响彻天宇,原本的万里晴空霎时间阴风翻涌,黑压压一片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铺天盖地飞来。
七音瞳孔收缩,浑身僵硬。
暗枭,钧天相国以笛声引来了他的助手,那些启动九幽蛊的钥匙,以鸣叫作为最致命武器的大鸟!
蛊虫听到召唤,宛如冬眠后苏醒的蛇,开始舒展筋骨,寻觅食物了。
“啊啊啊啊——”心脏上剧烈的噬痛令七音嘶声大叫,然而也正是这种无法抗拒的痛彻底摧毁了他们的神智,所有心念甚至记忆,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充斥在他们身上的,只有魔一般暴虐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沸腾!
七音同时奏响魔之音符,声波震碎了四周的屋瓦,飞沙走石,太乐禧的防御面对那样的强力居然不堪一击。
胸口猛然一阵剧痛,太乐禧栽倒在地,柳眉微蹙,嘴角涌出血液。
“禧!”太宰祾赶到,扶住太乐禧无力的身体。
太祝祺也同时飞身跃到太乐禧身前,凝眉直面七音,用身体护住了同伴。
然而七音因蛊毒而催发的力量已然势不可挡,不再与六署纠缠,风一般直奔镇帝寝宫而去。
……
脚步即将迈出殿门的一瞬间,夺命的鸣叫传来,景丹屏立时定在了原地。瞳仁转为呆滞,隐隐泛出妖邪的青光,他缓缓转身。
叶浅斟猛然怔住,那目光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他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景丹屏面色灰白,如同千年寒冰,忽而眸中青光大盛,启步朝叶浅斟冲来,快如闪电。
飞身闪退,袍带轻扬,叶浅斟只感到对方身上那九幽地狱一般的寒气。
每一指与箜篌琴弦的接触,迸射出的音符,都如火星一般迅疾猛烈。
叶浅斟目色沉如止水,翩然飞出殿门。
然而外面的形式却更加凶险,七音已成合围之势,加上随后跟来的景丹屏,八人八个方向,死死封住了叶浅斟。
以一人之力独面魔性附身的“锦瑟八音”,叶浅斟目光叱咤凌厉,扫过每一张脸。转而抬头,透过空中盘旋着的暗枭群,与藏经楼顶上的人四目相对,一缕阴寒至极的气息居然穿越几丈的空气直抵心房!
那目光波澜不惊,仿佛脚下的征战不过是浮云聚散,稀疏平常。
不禁微微动容,面对那沉着而略带诡异的气质,叶浅斟隐隐捏紧了竹枝。
“没想到九幽蛊毒在置人于死地之前还有如此神力,然而你真的相信凭这八个人就能取我性命?”叶浅斟隔空传音与相国对话。
“除了我自己,我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修长的眉眼只有深不可测的沉寂,钧天相国缓缓道,“他们的生命,是无舵的航船,随风而逝,没有终点,也无法停留。多少年来,我都期盼着结束他们这种毫无意义的生命旅程,如今正是时候。与其受制于人,承受绵延一生的痛苦,不如让生命华丽收场,哪怕是死,也是实实在在的解脱。”
叶浅斟的目光瞬息万变,相国的态度叫他不解,更加重了他的不安。
然而相国却接着道:“哪怕他们不能伤你分毫,我也要提前结束这场游戏,因为,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厌倦到无法忍受。”
听到这里,叶浅斟终于愤怒了,凝眉,“你让他们到死亡那里寻求解脱,有没有问问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你把他们当做你游戏中的棋子,现在你不想玩了,就把他们蹍在脚下。然而不要忘了,这游戏并非你一人主宰,胜负未分,我不准你退出!”
钧天相国沉默了半晌,幽幽道:“蛊虫在体内蛰伏的时间只有二十年,就算我不结束他们的性命,用不了多久蛊虫也会苏醒。你想救景丹屏的性命,办法不是没有。我可以等着你来一决胜负,然而你若想胜我,就最好不要感情用事。”
叶浅斟有些发怔,从头到尾,相国的话都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凝聚目光,思绪在头脑中不停地翻滚。
然而只一瞬间,相国的身影便从楼顶消失了,虚空中传来渐行渐远的声音,“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锦瑟八音”再度发起攻势,八方魔音又起。
叶浅斟却比他们更快,顷刻间,指尖灵光闪过,竹枝被投射到身前一尺处的地面上,垂直而立。
以竹枝落脚点为圆心,剑气陡然迸射,如血脉一般向四周蔓延,汇聚到八音脚下。剑气自八点扩散,首尾相连,汇成了巨幅的太极剑阵!阴阳两极随着剑气的流动缓缓绕竹枝旋转,阵型的线条上释放出明灭不定的银色光芒。
剑气就如同曲水回环流淌,剑阵中的人便似水面上的酒觞,随波逐流,不能自主。
曾经,月下自酌的清都山人,指尖轻绕,剑阵的图案便如同花朵一般绽放在地面,瞬间环绕在师徒二人周围。语气宛如月光般淡然,山人向瞪大双眼的叶浅斟道出了一个名字,“流觞剑阵”……
剑阵以清都独门内功“上善阴阳术”铸就,一入流觞,插翅难翔!
本欲用剑阵的浩然之气平复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