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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玉暖-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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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呼图城渐渐地在身后缩小成为一个灰点,我忽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道我们真的要这样去龟兹了?秦尧能不能撑得住?

看守我的龟兹士兵仔细打量我,而后用汉语小声地说,“你是在担心这个人?”他指着秦尧,“我看过他的伤势了,不严重的。”

我吃惊,“你,你会说汉语?”

那士兵憨厚地笑了,“是呀,我的母亲是汉人。”他看着我的耳朵,“姑娘耳朵上戴的红色宝石,整个西域只有一个人能拿得出来。所以我料想姑娘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它是李悠送给我的首饰里面,最平凡的了。

“姑娘放心。我们蒙塔王子的心肠很好,不会故意为难你们的。”

“你能告诉我这火石是什么东西吗?”

“火石是我们龟兹军队的高级将领用来求救的讯号。整个龟兹国只有两三个人才有。所以王子才怀疑你们偷盗龟兹国的机密。”

我吐了吐舌头,难怪我一放那玩意儿,就把堂堂的王子和浩荡的骑兵给引来了。

一路上,我都急于脱身,可是又想不到办法。就在我们要到达国界线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飞驰的声音,好像有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赶过来。

我刚要回头,一骑已经到了我们身边。来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齐整的月白长袍,脚上的黑锦翻绫靴比大漠里的黄沙还要亮。

他低头淡淡地看我一眼,我还没开口叫他,他就直接策马去了蒙塔的身边。

蒙塔马上停了下来,整个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我看到他在跟蒙塔对话,淡淡地点头或者微笑。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那么从容,好像太阳的东升西落,不会受到任何事的影响。

刚刚那个龟兹士兵指着他叫道,“啊,就是他!”

那士兵见我不解地望着他,笑着解释,“他是被铁骑突厥称为阿尔斯兰的人。阿尔斯兰在突厥语里,是狮子的意思。我们龟兹的王族,最为崇拜狮子。所以,他也是我们的阿兰卡,哦,也就是守护神。对了姑娘,你耳朵上的宝石就是他赠的吧?”

“嗯。”

“姑娘,你真是有福气。你们很熟?”

我抬手挡住脸,“不熟,绝对不熟。只有数面之缘。”

“啊,传闻他不近女色的。不过听说赤京嫁来的那个公主,很平庸,根本配不上我们的阿兰卡。”

我的头已经低到膝盖里面去了。我祈祷李悠千万不要过来跟我说话。就凭他在西北各国的声望,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除了让龟兹人得出我更配不上他的结论以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可惜佛祖没有听到我的祷告。

因为下一刻,李悠的声音就在我头顶响起来,“你低着头干什么?”

“你……你认错人了。”

他停了一下,“……蒙塔说你和那云盗了火石?”

我的四周安静极了。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用探究的目光看我们俩,包括在前面的蒙塔和我身边的那个龟兹士兵。

“不要跟我说话!”我很小声地对李悠说。

李悠不解地看着我。我对那个龟兹的士兵笑了一下,“你千万别误会,我跟他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不熟!”

龟兹士兵满脸不相信地看着我,“姑娘,你就别蒙我了。”

我还没开口,李悠已经亲切地对他说,“承蒙关照,这位姑娘是我的王妃。”又加了一句,“不巧,我们很熟。”

听到这句话,那士兵好像马上变成了石窟里面的壁画,一动不动了。

李悠把我抱上马,低头道,“王妃,您的记性不太好。才半天不见,就跟本王不熟了,恩?”

“我,又不是故意……”

“你先老实告诉我火石是哪里来的?”

“秦尧昏过去之前给我的。”

某人明显被气到了,“你就这么确定秦将军是要你把火石用掉?”

我愣了一下,惊觉到,对啊,秦尧只是把它递给我,并没有让我用啊!

完了完了。我懊恼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李悠的怀里。我不要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

李悠策马回到蒙塔的旁边,我看到蒙塔怀里的那云正气鼓鼓地瞪着天。

他们继续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半天。蒙塔一边看着我,一边点头,最后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他们聊完之后,李悠又对那云说,“云儿,你和蒙塔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悠,你快让他放了我。”

“你会说龟兹话。”

那云挣了一下,蒙塔抱得更紧。

“气死我了,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上次他都已经说了,再见到就要把我打趴下!”

“是吗?”李悠轻松地调转马头,“如果不是你说你非要嫁给老谷浑王不可,也不会把他惹毛。”

“你,你到底站在哪边?”那云气得干瞪眼。

“我只负责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不是我的女人。”

“喂,你太没义气了吧!亏我拼命保护你的女人!”

“你要是不把她带到呼图城来,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那云气得直蹬腿,“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教她用那句要命的龟兹话来威胁我,我能把她带来吗?”

李悠又微微笑了一下,对蒙塔说了一句话。

那云听了以后,对着蒙塔大叫起来。乱七八糟的,什么话都有,中间还夹杂着几句我能听得懂的汉语,“不是他说的那样,根本不是的!”

蒙塔一边听,一边爽朗地笑了。

我有一种感觉,可怜的那云被李悠算计了。

李悠带着我,随从他来的人带上秦尧,我们开始往东走。那云还在蒙塔的手里,我不用回头,都能听到她的叫声和咒骂声。

我问李悠,“不把那云带走,没事吗?龟兹和突厥不是正势如水火?”

“国家有国家的恩怨,个人有个人的感情。蒙塔不会伤害那云。”

啧啧,这人,上次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想了想又说,“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惹这么大麻烦的。”从炎凉城到呼图城,再到跟另一个国家的王子周旋。我心里很明白,这次着实让他费了一番心神。便又补充道,“下次,我一定……”

他打断我,“还有下次?再有下次,本王会慎重考虑与王妃不熟一事。”

“……!”

罢了。像那云那样直爽火爆的突厥公主都搞不定的陇西王,像我这样不顶事的赤京公主就更搞不定了。

那云,我们还是各安天命吧。

谋略

我以为炎凉城很近,其实也不近。我们一路走,走到了黄昏,天边都是迷眼的晚霞。这里的黄昏特别美,没有房子,没有人,只有一片金灿灿的沙海,与湛蓝的天空呼应。心灵,好像也随之纯净起来。

“驸马……”我揪了揪李悠的衣领子,打了个哈欠。

他身上总有好闻的味道。

“怎么了?”

“太阳像个好吃的饼,我饿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家?”我喃喃地说。

“快了。”

我仰头嗅了嗅他脖子里的味道。吹弹可破的皮肤,简直让我嫉妒得要死。我恶作剧一样地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喉结,他浑身都僵硬了。

我偷偷地笑,欢喜他这样笨拙而又直率的反应。

他伸手按我的头,声调也变了,“再不老实,就把你丢到大漠的深处去。”

我依着他,笑道,“你才不会。你是我的阿兰卡。就算你把我弄丢了,也会来找我的。”

他不说话,只是低头对我笑,淡淡的,优雅的,俊美的脸映着迷离的夕阳。我想,我会迷失,但不是在无人的荒漠里。而是因为某人的笑。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小东和小陆子已经侯在门口等我们了。

李悠让小东把秦尧带去疗伤,小陆子拉着我说,“公主,您可把奴才吓死了。刚才,赤京的信使来了。奴才把信放到您的房间里了,您快去看看。”

我一听说是赤京来的信使,连忙马不停蹄地奔回房间。

桌子上放着信。上面盖着父皇的私印。

我连忙打开,里面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父皇问了我的近况,又说了母后和舅舅他们的情况。王明珠怀孕了。谢太傅身体每况愈下,谢明岚和霓裳要提前完婚了。

信的最后,父皇说,“小六,西域都护府最初设置,是为了牵制陇西李氏,安定西北。然如今已渐成国家的诟病。朕赐你调兵令,对你给予了厚望。无论是陇西李氏还是安西都护府,作为皇帝,朕不希望看到它们威胁到皇权的统治。朕惟愿,小六不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此信万不可落入陇西王手中,看完之后马上烧掉。回信也定要用纯儿所赠的印章加盖为凭。父皇。”

我把信放在蜡烛的火焰之上点燃,看着纸片燃成灰烬,心中怅然。

纵使父皇疼爱我,纵使是他亲自选了李悠,但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之前在赤京的时候,关于李悠的威望等各种传闻,赤京人都只当是以讹传讹,没有几个人全信。可是当那夜,李悠被各国来使要求跳秦王破阵乐之后,有心人便看出了那传闻所言不虚,所以我们被追杀了。

父皇把我嫁给李悠的用意究竟有几重,我不想去深究,我只知道,李悠待我很好,若非涉及国家的立场,我不想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干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李悠的声音。我慌忙擦了擦桌子上的灰烬,笑着回头说,“在看太子哥哥送给我的印章呢。”

我把那枚用月尾紫石雕刻的印章递给李悠看。李悠仔细看了一番说,“这可是寿山石的一种?”

我惊奇,“你也懂雕刻?”

“看过几本古书,其中许多词很生僻,就问了很多的汉人和外公。因为太难,所以没有研习下去。”

“你不早说!太子李纯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从小跟着他,也略有建树。你要是碰到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拍着胸膛说。

李悠不信任地看我两眼,把印章倒过来,看底下刻的字。

“莼鲈之思?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词。”

我窃笑了两声,想起某人的汉语不太好,连忙解释道,“就是思念故乡的意思。”

“有什么典故吗?”

“典故……”我只知道意思,不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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