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流云录-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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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又有些安静,安静的有些陌生。曾经,曾经似乎也有过如此的安静!
他悄悄地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一双清澈的妙目正在盯着他看,那是怎样一种清澈呢,纯洁还是无暇?
这双妙目在发现她所看的人的时候轻轻一怔,随即轻声道:“你醒了”。
为什么要让人看到自己的现在的样子?不要,不要。
只见他身体轻轻地向床里扭动,似乎想背对着这个陌生的女子,逃避这个残酷的世界。
却听到他“啊”的一声,原来是他身体一动,触到了身上的伤口,痛的惊呼出声。
床前这女子在听到这声惨叫后急忙道:“你不要乱动,你身上伤口都没有好呢,想要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去拿”。
听了这话,他奋力的抬起头,只见身体上处处都绑着伤布,简直是伤痕累累。似乎有什么强烈的信念使他费劲的转头去看向自己的手腕,白布依旧,深红依然。
那不是一场梦,那是一幕现实的残酷,残酷到一个连普通人都比不了的废人将何去何从!
他笑了,笑的凄美,笑的凄凉;笑的疯狂,笑的无助。
突然他面部的这种笑容被突如其来的恐惧与抽搐所代替,那种噬咬灵魂的痛楚袭上心头,袭遍全身,直至痛如骨髓。
他全身疯狂地抽搐着,抓扯着,想要找寻一种依靠,一种寄托,却原来发现自己还是孑然一身。
耳边传来惊叫声:“王叔,王叔快点,他这毛病又来啦”。
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出鲜血,他却已陷入癫狂。
血,红的鲜艳!
忽然之间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手不再可以抓扯,腿不再可以抽动。
唯有胸膛里如野兽般的喘息声,无休无止,无助不堪。
他心中豁然有一丝明了,对,只有死才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可是死真的可以结束嘛?
他想要用内力震碎心脉,却发现体内一丝丝内力也没有。
无助,痛苦。
“啊”他大吼,他使尽全身劲力去要自己的舌头。
突然嘴里面似乎多了点东西,他不管,他不顾,他疯狂地咬着,咬着,绝不放松,似乎还有一声痛苦的尖叫声。
咬了谁的手,伤了谁的心?
难道仅仅是一个死都这么困难嘛?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一声声心底的呼喊低沉而朦胧,想要唤醒什么,又能唤回什么?
似乎又陷入了难得的安静,安静的人生,安静的心。
没有一丝杂念,没有无尽欲望。
就这样,就这样吧,不要醒,不要有痛苦,不要有悲伤。
似乎有液体顺着嘴唇流入口中,温温的,甜甜的,带有浓重的药味。
喝药有用嘛?
什么时候这双手还能握着三尺青锋,傲立于光明教峰顶?
似乎过了好久,十年还是二十年?遥远的外面传来了噪杂的吵闹声,直刺入他的心底,他忽然觉得烦躁而生气。
他想要用手去堵上耳朵,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动弹不得,甚至连身体也不能移动分毫。
一阵阵欲裂的疼痛袭上心头,于是他放弃了。
他很生气的张开眼,无力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已与床绑为一体,双臂,双腿,直至胸膛。
他张嘴想要呼喊,只听到一声嘶哑的刺耳的声音传入自己耳朵。
他要水,他需要水。
尽管曾经梦中千次万次的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在现实的本能下人还是渴望生存,渴望美好。
口中低沉无力地吼着“水,水。。。”,他望着窗外来回走动的身影。
可是这种声音除了他唯一的一个听众,还有谁能听得到呢?
外面的噪杂与吵闹愈演愈烈,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又有谁能听得到他的呼喊呢,谁?
他怔怔的转过头望向水绿色的床帘,这分明是一个女子的闺房,为什么要救他呢?
门似乎被轻轻地推开了,接着又被轻轻地关上。
也许只有她能听到感受到这一声声无助的呼喊!
也只有她最闲,她最贵。
她的芳容一露,可以换取百两白银。
她的歌喉一展,可以换取千两白银。
整个妓院都知道,甚至整个朔方城都知道。
可不知道的唯有床上的这个人,整个留香苑都不认得的这么一个人。
他轻轻掉过头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一个女子。
一个隐藏在绿色花丛中的女子,如梦如幻!
他嘴唇动了动,似要说出某个字。
她已快速地站起、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摸摸了桌上的茶壶,然后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床边,拂开了床帘。
他诧异的看着她。
她俯身,将他的枕头往高垫点,然后把水杯递向了他的唇边。
一股细流进入口中,没有浓浓的药味,有的是无尽的甘甜。
这就是生命之泉,这才是生命!
可是他的心为何又在排斥这种感觉呢?
是厌倦还是害怕?
她已把水杯放回桌上,做到床前开始仔细地端详着他。
他不堪她的目光,用低缓却刺耳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她的表情没有变,她的目光也没有变,她的目光是成熟且无畏的。
“因为我不想在留香苑看到死人”,她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一丝感情的流露。
他疑惑的说道“:留香苑?”
“嗯,留香苑,我的家”。
第二章 名妓伤怀
房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静的祥和,静的温馨,两人都已陷入了沉默。
屋外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安静下来了,偶尔传来轻轻地走路声,也许只为了衬托这份属于两个人的平静。
良久!
嘶哑的嗓音终于打破了这份祥和:“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吧,我没事了”。
“为什么”,还是那份平淡的声音。
“我要离开这里”。
她轻轻一怔,随即脸露微笑,说道“:离开?你要去哪里?”
她的微笑似乎看透了一切,直刺入他的心底。
去哪里?
去寻找师傅,可是师傅已经不在了;
回到光明教,可是回去干什么,一个废人回去了又能做什么。
去哪里?
去哪里?
他无声的嘶声着,像一只迷途的野兽,找不到归家的路。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不需要任何人的凭吊与悲伤。
可是有人会为自己凭吊抑或悲伤么?
“不,不管去哪里,我都要走,把绳子解开吧”,说道后面那刺耳的声音中竟然带着无尽的恳求与无助。
她的眼中忽然露出怜悯之色,她上前轻轻地解开那些捆绑在他腿上、身体、手臂上的绳子,是多么的温柔与小心,似乎深怕碰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她解开所有的绳子退向一边。
他咬牙,用双臂撑起身子。
她欲上前相扶,他拒绝:放手!
他的身子已坐起,他的面容已痛苦的痉挛。
一点水滴悄然滑落,是泪水还是汗滴?
他一点一点的向床边移动,只是这不到一尺的距离为何变得如此的遥远和凄凉呢?
长远的距离总有到头的那一天,而时间的距离呢,心的距离呢?
稍微再动一下,就可以下床了吧。下床了,离开这里,去哪里?
他用尽全力向最后的目标移去,忽然左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左臂颤颤一抖,向着床下倒了下去。
这本是任何人都可以遏制住的姿势,甚至几岁的小孩都可不必倒下去,可是他就要倒下去了,因为他已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他没有掉到地上,一双手臂扶住了他,她的手臂。
他抬头望向她,她也望着他。
一刹那的对视,似已倾尽了所有的语言。
“伤好了再走吧”。
他不语!
她缓缓地把他扶着躺倒床上,拉起床上的被子向他身体盖去。
“我们本毫不相识”,他望着她,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她的手本能的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把被子盖好。
他望着她直到她又坐回床边的凳子上。
她抬头看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还配再用哪个名字嘛?
哪个名字代表着神圣,代表着力量,代表着一切。可是如今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
“叫我阿亦吧”。
她却不计较这一声回答似真似假,微笑着道:“我叫秦雪薇,现在我们认识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进来一半老的女人,人虽已半老,却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愈显庸俗。
看到秦雪薇后马上道:“哎幺,我的小姑奶奶呀,人家王公子千里迢迢从京都赶过来,就是想听你为他唱首歌啊,你却避而不见,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妈妈,这两天我不想见外人,您就别叫人来了”,秦雪薇淡淡地说。
这老鴇却不死心:“可是人家都在哪儿等你半天了,雪薇再想想嘛,再说了那可是白花花地银子啊”。
“妈妈,过两天在说吧,您先让他走吧”,秦雪薇微带生气的说。
“哦,那好吧,我先找个借口把他推脱了吧”,老鸨显然有些失望,说着转身就往外走,不过在转身的瞬间不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
“妈妈,你叫香儿帮我带点饭点过来”,秦雪薇随即又对老鸨说道。
“雪薇,哎!”说着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良久,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床上的男子轻轻地转过头,看着秦雪薇。
深深地,深深地凝望!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丫环香儿端着一盘子饭点过来,有点心,有粥汤,放到桌子上。
“香儿把粥拿过来给我”。
香儿很乖巧地把粥碗端给秦雪薇。
秦雪薇接过粥碗,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吹,用汤勺舀起一勺递向了‘阿亦’的嘴边。
“小姐,还是我来吧”,丫环香儿很无奈的说。
秦雪薇却没有理她,对着阿亦温柔地说道:“吃点东西吧,养好伤就可以走了”。
似乎在这样的情境下没有任何人能拒绝的,甚至包括想死的人。
粥缓缓地流入口中,滑过喉咙,甜甜的,温温的。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即使再有心机的人也将放下内心的一切,欣然地接受。
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