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为妾-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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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汇成一注注,潮湿了眼,潮湿了心。
我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前的泪,嘴里逞强地硬着声音问道:“你这般是为何?欺负女子难道是大理之王荣耀所为?”
“我对你好,”他用纤长的手指从怀里拿出温热的面具,轻轻挂在我的腰间:“从受人之托,到情不自禁。”
这个小小的动作像一剂麻醉,让我一瞬间麻木了大脑,泪腺也从泛滥回复平缓。不,这样的感情是个陷阱,我对自己说,然后狠狠咬住嘴唇,手心渐渐冰冷,心里就象被无数根针用力刺痛着。
他依然凝视着我,目光淡淡的,深邃的,安之若素地等待在那里,等待着我想起它来,等待着我被无原由的伤感所捕获的时刻,
等待着我低头……可我,终不能如他所愿。
我再次昂起头看他,太阳将无数光线投射在我泪迹斑斑的脸上:“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自己的脑子已经被洗刷一空。
威楚的蔷薇箐里,阳光是金灿灿的,他吻了她,那个吻也恍若是金灿灿的,光华万丈,纯洁,透明,美好得仿佛是镶嵌着纯金花边的油画。
“不……”
我的泪迷糊了双眼,用尽气力,慌乱得一把推开他。我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嘴里的话语剜着心头而疼痛,继续着先前没有说
完的话:“你怎么能,如此对你的妻,你的子……”
他往后一颤,心底好像被重重撞了一下。香樟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我们不语,就这么对视着,看到心痛,痛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此心碎的场景,我再看不下去。什么是爱?它只是我心中浓墨重彩的你。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和勇气,转身就往回寨子的方向跑。爱情的幸福,像我这种罪孽深重的女子,是永远无法企及的——既然知道如此,我早该远离爱情,越远越好。
我一路跑回不曾停歇,不顾成达塔娜她们着急的目光,一直到自己的房间,才紧紧反锁上房门,放声大哭起来。我只是如此软弱,软弱到面对不了自己,面对不了你。其实早就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偶然不过是必然在某种介质下的一种转换形式。能遇见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才要珍惜你送给我的每一种巧合,仅此而已。
因为,喜欢着、却又隔着一个世界之远的悲伤,我一个人承受便好。
我不想出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窝了整整两天,急坏了挺着肚子的塔娜。她在外面一边哭,一边劝,我在厚厚的木门后静默地一同哭着,因为没有人关怀,却又一直受伤害,甚所以才想召唤出另一个世界的力量。而自己唯一的朋友,也竟是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唯一的依托。
直到有一天当我醒来,周围的他们都悲伤地垂着一双双,闪动着微光的眼睛。塔娜忙着咋呼女孩儿们到厨房煮粥,吉子转身到桌
前为我倒了一杯清水。我目光流转不及,只见段功清秀的下巴上已经长出青青的胡茬,比起赶路而来那日的狼狈更多了几丝颓丧。他轻轻张开嘴,却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又慢慢闭上了。一旁的成达深深叹了一口气:“公主,你易容上跟段王走吧。红巾反贼明玉珍部占领昆明,王爷……梁王巴匝拉瓦尔密,现在已经败退到了威楚。”
我大骇,想坐直却软软无力:“昆明已经……沦陷了吗?”我努力斟酌哪些才是他们能懂的词句,又问:“那云南这边的形势如何?”
段功点头,极为怜惜地把杯子凑到我嘴边,我侧开脸,有些防备地接过,又客套地道谢。他又是一阵神伤,久久方答曰:“时四方乘机窃发,羣盗满山。看来,唯一安稳之处,只有大理了。”
塔娜端了热好的粥过来,大腹却不见便便之态:“马车都备好了,我们,就随段王走吧。”
“可他……”我把目光移到窗外,他究竟还是阿盖的父亲,我曾发誓为她尽孝道,然而现实却如此这般。我看着他们,心里百味杂陈:“那么……父王,他怎么办?”
“公主,得罪了!”吉子如是说,话音刚落,我后颈的穴位被重重一点,口不能言,四肢瘫软动弹不得。他们定怕我因为个人感情误了事,他们……果然是计划好的!
我用怒瞪的眼睛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无奈塔娜轻咬嘴唇只装作视而不见,折了一块三角的纱巾,刚好自鼻开始遮住了我的半张脸。我就这样像提线木偶一样,和吉子他们一起上了段功来时乘坐的车厢,成达头顶多了宽大的帽檐,把马车赶得飞快。外面的村寨早已被战乱变了模样,人烟稀少,有的房屋还冒着战火燃烧的黑烟。我一定是眼睛瞪得太多,要不,为何现在变得如此模糊?
段功轻轻将我揽在怀抱里,声音在耳边低响:“乡民们大多都逃了,更里面的山箐,路太艰险,战是不会打到里面去的。”
我想点点头,却因为封锁的穴道一点气力都没有,只能眨眨湿润的眼睛。马车紧靠路边低调地飞驰,想远远躲开东边祭坛方向打斗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像是感应到某种东西,越来越不安。我一着急,涌起师傅教过的呼吸吐纳之气,居然冲开了被点的穴道,着实吓了他们一跳。我扭转身,奋力掀开马车的帘子——
果然,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应是真实存在的。不然,怎么我能穿过枪林箭雨,去看到那双惊慌无措的、熟悉的眼睛……
第五十三章 吕阁鏖战
“爸……”
我失声痛哭,大叫起来,声音好像撕破嗓子一般裂痛。像个得了选择性耳聋的聋子,除了刀剑相交的金石之声,我什么都听不见。我看见塔娜随我一齐哭了起来,嘴唇苍白;我看见吉子和段功皱着眉好像在严厉地阻止我,他们嘴唇开阖似求生的鱼……这一切,在我眼里只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我的脑子里只是惊悚交织着那些突如其来的问题:为什么老爸也穿越到了元代?为什么他穿着几乎让我辨认不出的袍子?又为什么,他会陷入这兵荒马乱之间,如此无助,如此悲凉……脑海里霍然翻腾出离家前温暖的景象,每天回家都能听到老爸乐观爽朗的笑,然后在周末卷起袖子,颇有名厨之风地调侃我:“咱女儿这点儿出息,就好她老爸做的糖醋排骨……”
眼睛被往事压得好酸,一闭竟然扣下泪来。成达把马车赶得飞快,我冷不防地掀开帘布,风呼啸卷起砂石打在脸上,他们用尽心思阻止我,我只有往下跳……
闭上眼迈腿一蹬,在空中,我清晰感觉到巨大环绕的拥抱。睁开眼,在他的臂膀里有落地时的冲击,段功的侧脸那么近在眼前,削瘦得露出了微微凸起的咀嚼肌。我心里一慌,轻轻将手探到他后背琵琶骨的地方,手指触到一片黏热,定是先前落下被路石擦破了!
一时间悔得难以言语,身不痛,心更痛。
成达勒马,他们三人停下却久久没有走近。我跪坐在弓起背的段功面前,泪模糊了一层又一层,恍若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块绢子,连忙掏出,叠了又叠,紧紧捂在他受伤的背上。我不敢正视他,也慌张地不敢再往老爸在的地方看,心揪成一团,却只是逃避般摇着头,嘴里胡乱地自言自语:“爸……我太想念我爸了……”
终究句不成句,为何我的存在总是无限的委屈。我瑟瑟竟然发起抖来,余光看见段功紧锁远方的目光缓缓移到我的身上。我继而抬眼,正对他的眼睛晶莹黑亮,有一点感动的莹光,点亮他樱花般美丽的面容,恍若有飘忽的白雾笼罩在他周身。
他将我紧紧环住,臂膀坚实有力,温暖灌注。他的声音清透犹如月光之下的山泉,呼出的气息惹得耳朵痒痒的。他的语气有一丝埋怨和很多心疼:“痴儿……”
我的心里像有一粒蜜糖慢慢融化:“功,救救他……”
“可是……可曾想过,”他回头看向成达他们,严肃和沉静:“他们也许因此而死。”
他们?是,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别人逃命,更何况,塔娜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六个月大的小生命!我骤然起身,朝他们呼喊:“塔娜,你们走,不要等我……”
“不……”塔娜泪流,执拗地走向我,吉子紧紧箍住她的肩,心有余悸地看过祭坛:“公主,梁王……”
“啊……”
一声惨叫入耳,我忙不迭地向祭坛方向看去,混乱中老爸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他的袍子眼睛几乎被血染得通红……是他的血么?我心如刀绞,慌乱地看着他们:“不……你们救救他……求你们了……希矫呢?他一定会帮我的……希矫在哪里……”
“吉子。”
“在。”
段功的袖子快速地在我眼前一晃,我只觉得脑子越来越重,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耳边有他掷地有声的允诺:“你们先走,我一定将人救出来。”
后人说:他傲视一切,但惟独疼惜她。
段功没有骗我,月升之时,浑身是伤的他用最后的力气将昏迷的老爸带到我们身边。我又悲又喜地为老爸清洗胸口的刀伤,一边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希望能唤醒他。站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塔娜,这才慢慢靠近:“公主且休息一下吧,王爷这儿有塔娜在呢。”
尽管我不可置信地看了老爸熟悉的脸很多遍,他们的严肃,他们的一致不是在开玩笑——他不是我的老爸……或者,他只是她的老爸,阿盖公主的父王,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我心里一阵悲凉,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这个秋天,血腥也是这般凉爽。
两日后,杨渊海、张希矫率大理军至,与总管段功接应,共六千余人,与明玉珍的红巾军在吕阁关僵持。段功派了专人保护我们,我用尽心机也只能获悉军情,无法接近军营,任我心急如焚,也走不出杂院一步。我虽然知道,睿智如他,以此这般敌强己弱的情况下,在战略上采用持久战的方针,通过长期的作战,逐步削弱敌人,转劣势为优势,变被动为主动。但我对此也实为忐忑,毕竟战役、战斗的持久战,通常是在特定的情况和需要下进行。历来兵家一般多忌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