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为妾-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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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这小家伙还记得我的话,我用力点了点头:“前段时间你去看过他对吧,我可不可以也同你一齐下山,然后去……”
“不可!”她突然面色冷冰,语气凝重异常:“还要下山?你知不知道,如此张扬,实在太过危险。”
我心虚,把信仔细叠好,低头嘟哝:“不可就不可,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也知道净心有头驴?”她这话说得有些绕口。
我胡乱扒了几筷子,只敢正视碗里的小白菜:“不想自己把小驴当萨仁,就洗那么干净,呵……呵呵呵……”
“细数来,我在梁王身边的时间并不长,但单凭几次接触,我就能肯定这车力特穆尔,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夜见依旧低着头的我渐渐止了手里的动作,接着道:“他所说的每句听似无心的话,每个看似无意的动作,却也无不是处心积虑已久。”
我脑海里骤然闪出那个阴冷的男子,那喜怒难测的话音暴戾偏执,那半明半寐的眼瞳中泛着阴寒,和那……对我从未变更的异常浅笑……我努力掩饰自己没来由的恐惧感,夜的话和那些短暂的回忆萦绕居然像个令人惧怕至极的魔咒。我抬起碗喝光了米线的汤,拿袖子蹭着嘴,只能傻笑:“呵呵,不简单?”
“不是所有丞相,都能肆意左右藩王的决定。你不知道他……”阳光一圈圈地晕开,夜凝神调整呼吸,让脸上的忧愁表情变得淡然空白:“如若其顺藤摸瓜而查,必定祸满华亭寺。”
“祸满……”两个字在口中足以让我哑然。
夜正正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没有一丝情绪:“你的举动,牵连众人性命,你,不知道。”
“不会,”我被看得心慌,忙摇头声辩:“我不过下山一天,还易容过,也从未透露真名……”解释到一半,就再无底气可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欲盖弥彰真是太过愚蠢:一天又如何,倒霉到错打错着羊入虎口,居然去的是那厮开的店!什么易容,不过是易了个三脚猫的德行!什么改名?还不是“阿”字开头的换汤不换药!所有这一切,只是弄得一摊狼狈的半调子!
她没有回应,我站起身,光线那边没有戏谑没有整蛊,夜透明的脸不像是在吓我。每次最怕看到她淡漠的眼珠,那是预感危机降临的镇定,来自夜独有的无措表现。
“我以为……”话还未脱口,夜就冷冷抢道:“我以为你不会任性而为,我以为师傅的千叮咛万嘱咐你能听得进去,我以为自己每月疾行百里能把事情铺妥……”说着,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侧转向我的眼睛有浅浅的恨:“结果,还是太迟了。”
“师傅他……很早就知道了?”
“他不点破你,他坚持誓死留住你。”
我的心骤然抽紧,猛然避开夜的眼睛:“若是没能留住,会怎样?”
“近及西山识得你面貌之人,远至四川萨仁和小荣所在,”夜闭上眼睛:“欺君犯上者,律当凌迟处死。”
暗涌的潮汐,就在我毫无准备的时间袭来,无息而退,卷去满眼的希望与美好。
“我走,”我摊开一块旧旧的大蓝垫布,转身打开木柜,拿出几件换洗衣服:“今天我就离开西山,没有证据,那独眼龙奈何不了师傅他们。”
“不,”夜否定,她这样说,却没有阻止我收拾行李的动作,反而还顺手递过一把木梳。我在递过手去接的同时用错乱疑惑的目光,夜意外地轻轻弯了眼角,细小的变化像幻觉一样稍纵即逝:“要走,我们一起。”
她如是言说,语气清若流水,汇入心头,却似温泉。
“且慢,哈哈哈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门被轻轻推开,闪出师傅神出鬼没无忧无虑的白影子。他眯起眼睛,仿若丝毫不曾因此纠结过,淡淡道:“如今后悔也没有用,出走也无济于事,只能是转念一想了。红巾军已南下,若是苍生遭此一乱,夜丫头所疑虑的,或许没有那么快。”
说完,他呼啦一下吹到我和夜中间,又呼啦一下闪到了桌子旁,抓起几粒花生米投入口中。前后如此差距之大的行为,我们早已见怪不怪,却也不免错愕地盯着他鞋子上沾染的貌似牛粪的东西。他扬扬胡子,颇为嫉妒地瞅了瞅我手中的梳子,又呼啦一下向外跑去,嚼着花生米的嘴里悠悠嘟哝着:“爱徒们莫急莫慌,刀子飞来师傅扛……”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师傅就是如此坦然,在何时何地都能保持心境平和,举止从容……这般洒脱,没有深厚的修养实在难为。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明月清风,不劳牵挂,夜陪伴我,在每一个失落的转角。
穿过夜薄薄的肩,望着师傅白花花远去的背影,静默无声,我悄悄拭去凝在眼角的一滴泪。
即使春暖花开是一句谎言,那又如何?
在散场的路上,也许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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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始料不及
虽然吃了师傅给的定心丸,不用急着离开,但我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总是要走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我们只知道它可能暂时不会被引爆,却难确定何时会炸得一团模糊。更况且,我粗浅的历史知识告诉我,红巾之乱大抵在中原之地闹得风风火火,至于云南这边的偏远城市,似乎并无多大动静。这样说来,师傅的判断有道理,但包纳难以意料的时间和难以估计的人命,所以,风险十足。
一想到这个事实,再假装快乐的脸未免有些黯然——西山华亭寺,乃地不宜久留。
假装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之后的一个月我也算过得相安无事:有时帮扫地僧堆堆落叶,有时笑眯眯地奚落那匹毛皮再次翻卷的毛驴的主人,抑或厚着脸皮,缠着师傅再教我些什么……我还是新生后那个我,还是小和尚们口中那个,被夜姑娘带到后院却学无所成的小徒儿;我仍然和怪诞师傅无话不谈,就这么每天自由自在地宅在华亭寺,只是,好像多了几分嬉皮笑脸——的确,我始终不希望留给这里的可爱人们一个哭丧的印象。
暗地里我一直默默为离开做准备,寺院里交通工具不多,马厩里像样的就只有夜的那匹砒霜而已,而她经常奔波极为需要,我是万不能动用的;净心的毛驴虽然落魄,但也是全院下山购置食材的唯一依靠,我欠师傅他们实在太多,更不能打毛驴的主意。这样一来,最起码下山至昆明城的这段路我必须步行,然后又在当地另寻代步。至于盘缠,车力特穆尔给我那小箱酬劳按现在的行情兑换,大概有人民币一万上下的样子,加上过去零碎攒的首饰和金叶子,也是足足够了。我唯一担心的只有那给自己做初级易容的材料问题,我只知道要用驴皮熬胶提炼,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手头上的一点只是师傅给的,约莫只够使三四次了。要说弄一次能抵挡多长时间,我曾戏谑着在和师傅闲聊时打听过,谁知白胡子的高手打心眼儿里就是聪明得紧,这么也能看出我心里盘算的,于是他顶着脑袋上的亮光,狠狠斜我一眼:“为师自有为师的主意,徒儿你就安心待着,别动些偷鸡摸狗的歪脑子!”
我傻楞:“我才没动什么歪脑子,师傅少埋汰我。”
他故作轻蔑地对我努努嘴:“知子莫若父,知徒儿莫若师傅。”
哎哎,这都什么老人家?哼,什么偷鸡摸狗,还师傅呢!
我算死了这个心,也不打算继续在老人家这里自取其辱了,于是便从较为单纯的夜这边下手。难得碰到这位大忙人每月悠哉的几天,我在拉家常中精确找了个切入点切入,问得那叫一个自然无影踪。谁知堂堂师姐居然更自然地答自己因为没学过而不知道,末了还用手指拈起本被摩挲得熠熠发亮的绛紫色珠子,在胸前又在耳边比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是戴在颈上好看,还是做成耳环?”
我被冷酷师姐的反常行径雷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比划未止,继而对着模糊的铜镜自言自语道:“我没穿过耳洞,若真是做成耳环,还得……”
走近几步,我对着夜手里的珠子仔细端详:“原来你不是一直挂在颈上么,挺好的啊。依我看,这珠子颜色特别,若是做耳环,与它相配的可能还不太好找呢。”
“不是,”她摇头,从衣领拉出自己佩戴的珠子:“喏,我的这颗,是娘留下来的。”
“那你手里的是……”
“这颗,却是杨渊海送的。”
窥得夜使劲坚持的冷峻背后是松懈的莞尔一笑,短暂而真实,让原本就眉清目秀的女子因此愈发有了神采,惊若天人。我熟稔她的脾气,只当作不曾发现,并未点破,心里却着实替她高兴——这么长时间往返四川云南的夜定是多了杨先生相伴,眉清目秀的男女日久生情亦是必然,最重要的是,夜因为这份感情内心多了触手可及的温暖。她微笑,因为幸福上扬过嘴角。
于是我更笃定过去对“杨渊海是我们的救星”这一论断的看法,也不由自主回忆起那个派出救星的人,那个讨厌得只以假面目示人,讨厌得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要帮,讨厌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且不知所踪的怪家伙。
叶榆功,若是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要用上我所有的三脚猫功夫,狠狠教训你!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这段时间,我一直莫名忐忑得紧。每每想起不知何时爆炸的“炸弹”,我背后的脊梁就能陡然发寒。离别与重逢,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习惯了,也许就不再悲怆。这几年过得那叫一个悬乎,要么平静得让人感觉不真实,要么变动极度扭转——回想穿越而来的经历,总是如这般折磨人。
还有些记忆,总不忍碰触,假装遗忘,以此疑惑自己。哪怕自言自语,其实很舒服,久违的舒怀的感觉。人果然不能自闭起来。起码,要学会跟自己说话。
于是,“出去散散步吧!”我劝自己说。